“本宫自会小心,只是他光风霁月,恐怕逃不过莲妃的诡计。”
“妇人之仁。男人的死活,老身不管。”乌嬷嬷不满地哼了一声,用半个眼白瞄着虞挚。
“除了这些顾虑,本宫亦是在等一个机会。”虞挚垂下眼帘,打量着棋盘上的厮杀,“流言可畏,一旦莲妃开口,本宫再想补救就难了,可如何才能让皇上不相信莲妃的话。”
明有华修媛,暗有莲妃,如今她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这有何难。后宫之争,实则是君心之争。有了皇上的宠爱,便有了金刚不坏之身。”乌嬷嬷意味深长地看着虞挚,“娘娘的身体能换取皇上的宠,而皇上的爱,只怕要用心来换。”
心?虞挚忽地抬眸,白子在指尖捻动,她最不可能交给皇上的就是心。
“娘娘。”如织走了进来,见到乌嬷嬷也不避讳,“赵美人宫里的那个陈泉求见。”
虞挚眼波一转,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让他进来。”
“老身回去了,娘娘好自为之。”乌嬷嬷机警地下了榻,也不理会虞挚的回答,扶着红萼的手从侧门走了出去。她是见不得光的人,和香彻宫私相往来,被人发现即是重罪。
如织待乌嬷嬷走了一会儿,才将陈泉带入,回身掩上了门。
“你在内侍省当差,竟还能深夜进入内宫,道行不浅。”虞挚手拄在桌上,脸上似笑非笑。
“小的冒死进宫,只为献娘娘一份大礼。”陈泉磕了个头,看到虞挚身旁只有如织和东临,知道旁人已被屏退,才放低了声音,“小的有一计,可助娘娘取华修媛性命。”
此言一出,如织和东临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华修媛是莲妃的得力干将,华氏家族统兵一方,在朝中也算有根基,这个陈泉两手空空,就能要华修媛的命?!好大的胆子,也好大的口气!
虞挚却无动于衷,并不关心什么华修媛,仅仅淡然一笑,低头看着陈泉,“你对赵美人的忠心耿耿,本宫还记得,你自己倒忘了么?”
陈泉面露怅然,头埋得更低了,“不瞒娘娘,赵美人得了失心疯。”他顿了顿,又急切地剖白道,“她究竟是小的第一个主人,小的陪她到这一步也算尽了孝,了了心愿。小的还记得娘娘当日赏识之恩,愿以后能报答娘娘一二。”
虞挚默然听着,纵使他说得掏心掏肺的诚恳,她也只是淡淡地挂着笑,波澜不起。待他说完了,她才抚着腕上的玉钏开口,“你是忠仆,不该侍二主。东临,送他回去。”
陈泉跪直了身子,眼中闪着悲切的泪光,“娘娘还是不信小的。”
“陈公公起来吧……”东临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看虞昭容的意思,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娘娘。”陈泉定定地看着虞挚,却无法唤她转头。他目中狠色一凝,冷不防伸出手,狠狠咬了下去。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面颊,直飞溅到虞挚的脚踏上。陈泉一张口吐出一截小指,白骨嶙峋,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门外
东临挡在虞挚身前,袍摆上也染了血迹,他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
“小的手已废……”陈泉跪蜷在地,死死地扣着手腕,痛得脸色青白,“回不了内侍省,只有娘娘,能让小的活……”
他拼力说出这句话,抬头坚定地看着虞挚,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内侍省活计繁忙,绝不会收留一个断了手指的人,各宫嫔妃更不会要他,香彻宫是他唯一可能的去处了。
背叛了香彻宫,他也将无路可走。
虞挚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扭开了头。陈泉的血流了一地,她从来都不想也没想到他会自戕,在这后宫为了求生,每个人都会失去很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好好珍惜,如何为本宫效力。”虞挚定了定神,目光避开地上的血。
陈泉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眸中迸出兴奋的光彩,“小的谨记,谢娘娘!”他把头磕得砰砰作响,东临好不容易才搀他起来,退出去包扎。
如织弯腰扯过脚踏上的绒毯,将血迹盖住,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虞挚,“娘娘,真的留下他?”刚才的一幕还让她心有余悸,对陈泉有些莫名的畏惧。
“香彻宫缺少这样的人。”虞挚接过茶喝了一口,惊乱的心情渐渐平复。过去她身边有如寄,细心如尘,熟谙世事……她怅然叹了口气,“若如寄还在就好了。”
如织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垂下眼帘,默然站在一边。
春末夏初,早早就下起了连绵大雨,持续几天不休,春红还来不及谢,就萎靡一地。
傍晚时分,天色就已全黑,永安宫外的雨滴拍打着地面,激起白雾似的水花,宫内灯烛寂静地亮着,空气中也染了几许潮湿。
皇上皱眉看着奏折,随手拿起茶盏啜了一口,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头也不抬地责备一句,“凉了。”付如海跑哪去了,连茶都不知道换。
“皇上。”一盏温茶递到面前,竹青的瓷釉衬着纤纤玉手,声音低柔如门外雨。
皇上先是一怔,继而将折子往桌上一拍训斥道,“付如海的脑袋不想要了?派如此马虎的人给朕当差。”他说罢将小太监揽过,抱坐在腿上,幽光下“他”低垂粉颈,长长的睫毛覆下,温柔了眼中的波光,樱唇微抿着,一身太监装束,帽下露出乌鬓。
“皇上舍得的话,责罚臣妾便是。”虞挚嘴角一挑,伸臂勾住了皇上的脖子,袖中溢出若有若无的幽香。
皇上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朕这几日……”浩南王一事之后,迫于压力,他一直没有心情见虞昭容。
虞挚按住他的唇,“皇上政务繁忙,不必为臣妾分心。”灯光映在她眸中,目光盈盈,皇上看得微微出神,虞挚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眉头,“瞧皇上又皱眉了,是不是连日的大雨让皇上心烦?”
皇上闻言目光暗了暗,眼底露出疲态,随口道,“小鬼头,你怎么知道。”
虞挚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案上的奏折,封面下方落着“臣华承奕百拜上”,正是华修媛的哥哥。她莞尔一笑,“臣妾前月回府见到哥哥,他说起回京路上的见闻,托皇上洪福,到处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仓有余粮。唯有交州……”
虞挚抬眼正对上皇上的目光,听到交州二字,忧色不觉涌上。虞挚垂下眼帘,“臣妾妄言了,请皇上恕罪。”
“不必多礼,朕也想知道你哥哥怎么看。”皇上正在为交州洪水焦头烂额。交州以西便是雪山,每年雪水融化涌入江河,泛滥成洪。华承奕在交州已四年,不知中了什么邪,连年都遇到决堤事故。
“臣妾哥哥路过交州时,正是冰天雪地,他说严寒中堤身极易冻裂,春暖时恐怕就会被洪水冲垮。”
皇上点了点头,“今年又洪水泛滥,决堤数百里,致使四城百姓流离失所。你哥哥倒是有先见之明,他可有什么办法?”
虞挚想了想,歉然地笑笑,“哥哥好像提到,不如修一条运河。修运河的诸多好处,臣妾实在记不清楚了。”
皇上思忖了片刻,焦灼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朕明日就宣虞晋入宫,若他所言行得通,朕定撤了交州这批蠢材!”兴奋之余,他刮了刮虞挚的鼻子,“今晚留在这。”
虞挚含笑低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是,臣妾就是皇上的小太监,永远随侍左右。”
长廊下斜雨如线,宫人提着灯笼引路,洛康王远远走来。他披着玄色大氅,衬得面色如玉,俊美如铸的脸上没有表情。付如海正拢手守在永安宫外,见到洛康王,立刻行礼请安。
“父皇传唤。”洛康王站在门口,宽大的外氅让他身形更加挺拔,却再无昔日的神采奕奕。身后大雨落下,敲打出凌乱而忧郁的节奏。
付如海苦笑了一下,含糊其辞道,“王爷请回吧,皇上现在不方便。”温香软玉进去许久,还不见出来,想必是被皇上留下了。
洛康王不再多言,漠然转身。过去他常和父皇议政,谈到深夜,那时的他勤奋上进,深得器重。如今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心情却再不复如初了。东宫、皇权,统统无意理会。
天上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紧闭的宫门中,传出一阵娇羞的笑声。
炸雷滚滚响起,碾过天空。洛康王的眸光蓦地一沉,青靴踏在水中,溅湿了袍摆而浑然不觉。轰鸣的雷声,也不抵那一声轻笑刺耳,撕心裂肺。
是她。风雨飘摇,一门之隔,是如此真切而遥远的距离,她在里面取悦君王,他在外面黯然断肠。曾经的山盟海誓,言笑晏晏,恍如南柯一梦,愈美好愈丑陋。
付如海抱着拂尘,不安地挤出一个笑,想说什么,洛康王的目光却定定落在别处的虚无,好像身处另一个世界。
风雨肆意地呼啸着,洛康王转身慢慢步下台阶,瞬间便湿透了衣袂。
“王爷。”宫人忙撑起伞追了上去,却挡不住如瓢泼倾泻的大雨,寒凉入骨,“王爷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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