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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陈云深)



皇宸妃先自默默,半日才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你且对我透个底儿,这些人,这些事儿,你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着手布置的?”萧清婉眼见她已猜到几分,想了想,略去了几个极为要紧的关节,说道:“大约也就是去年冬季,咱们萧家往年过冬,总要办粥棚舍粥。因着那李大人的际遇,我私心里想着,如他这般的贫困书生,京中怕是不少。便告与父亲,在京城里多添了几处粥厂,但凡遇上囊中羞涩的士人,便接济一二——难保里头将来就再出几个状元、探花、榜眼呢?落后,这些人里有几个饱读诗书、才学满腹之辈,京城文坛竟隐隐以其为魁首。我便使人暗中留意他们的去向,父亲也常以诗文会友之名周济他们。他们偶或结社谈文,或做个诗会,府里皆会与他们行些方便。这些人脑子也都活络,既拿了我萧家的好处,又希图咱家的势力,也抱着日后一朝金榜题名,入仕为宦,朝里有人的念头,故而也都算听话。我原本也是打算,若有些什么事,他们都是京城名士,能在民间说上些话,只是一直没派上用场。可巧如今出了这桩事,他们就使上劲儿了。”

皇宸妃听此一言,微微摇头,喟叹道:“妹妹做了这样的大事,竟瞒的我一字儿不知!”萧清婉微笑道:“也是姐姐素来谨慎之故,我怕告与姐姐这样的事,姐姐连觉也睡不好了呢。”皇宸妃又道:“自小你就胆大,父亲母亲也任着你胡来。在府里时也罢了,这进了宫还这么着,我就怕有朝一日,生出祸端!”萧清婉便拉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姐姐如今也该看清了,咱们不插手,这些事倒要找上门来呢!府里只父亲一人,且已有了年纪,弟弟又在幼年,咱们虽是女儿,也要略分些忧才是。旁的且不说,便是今番之事,倘或你我只靠着父亲,谨守这后宫规矩,父亲一出了事,咱们就只好干瞪眼着急罢了。”皇宸妃闻言,点了点头,只说道:“妹妹说的,也有些道理。”

萧清婉见姐姐心事沉重,便也不敢多说,怕她上心。却原来,那粥棚乃是她借萧相之手,精心罗织的一张大网,其触手早已探及京城各处的犄角旮旯。京中但有人事异动,消息便汇总于萧府,而后经萧相筛选,定夺是否传送入宫。又或者,皇后有何吩咐,也经由这条渠道实行。这次京城谣言,萧府自也一早知晓,只是萧相虑及皇后身怀有孕,听到这样的消息恐有不测,便未行传递。而自萧府被抄,萧相束手束脚,也难指使粥棚行事。萧清婉便使了那小内监,出宫与粥棚接头联络,才有了这公车上书之事。

皇宸妃听了这样的事,心中沉闷,只是吃茶,不再言语。萧清婉只在心中默念:倒不知库银丢失并流言二事,他们查的如何了。虽则那幕后主使必然是荣亲王,但这老家伙是九条尾巴的狐狸,哪能这般容易就被逮个现行!外头传来的消息,荣王府上仍是风平浪静,无半分异常。这般,还要忍他多久?想至此处,她不觉叹了口气。一旁皇宸妃听见,只道她是忧心母家,便开言抚慰了几句,就罢了。

至晚间,赢烈过来,与她说了今日朝堂之事,要她安心。她自也不提上表背后的事儿,只坐陪皇帝说笑,二人一道用了晚膳。入夜,赢烈便歇在了此处,一夜无话。

过得两日,都察院便有好消息传来,已然捉到那散布流言与偷窃库银之人,这两件事竟是同一党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唔,事情还没那么容易了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却说李十洲自得了林霄的提点,便将京中所有车行问询了一遍,近日可给何人拉过辎重,几番排查之下,顺藤摸瓜的寻到了京城杨梅胡同的一家窑子里。这间窑子,在胡同的紧里头,地点偏僻,里头的姑娘模样也平常,故而平日里生意希淡,这地儿也少有人行。却在流民进京之时,来了三个陕西贩布的客商,将此地包了。这些人日常也不出门,只在屋中闲坐,偶尔会有些客人前来探望,一来便在内堂里关门闭户的商议许久。隔上三五日,更有车马载了行李送到,城门的监守也曾查验,那车上却只是些布匹衣物,并无异处,才放了车辆进城。

这周遭的邻居,本未留意,然待朝廷发了通告,方才有几个有心之人,存了意,悄悄走去告与了巡察。

李十洲收得密报,即令人将此地封锁搜查,待行搜捕之时,又恰逢顺天府尹前来拿人。原来,顺天府尹是个精细之人,虽则那谣言在民间四散,却还是自其中察觉了些蛛丝马迹——那起蓄意传播流言的,说话皆带了些西北一带的口音。他自谓此非巧合,便将其先放还回家,暗地里令人寻其踪迹,竟也寻到了此处。众捕快先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又令街坊二人上去叫门。那门只开了一道细缝儿,众人便一拥而上,涌进门内。屋中的那些人,眼见生变,就从屋后头跳窗而走,却被埋伏在窗下的捕快拿住。众人在这屋中搜出了五万银子,并一本名册,就将这三人并老鸨、表子一条绳子锁了,全部拿到顺天府归案。

顺天府尹眼看那些银两,竟皆是烧成的官方银锭,看其戳印日期,正是赈灾丢失的那一批,又翻阅那名册,见其中有什么分舵、堂主、会众等词目,那已为都察院收监的银库司库竟也在其内,并记录了许多邪术秘法,心觉非同小可,又与库银丢失一案有关,便将此案递送往都察院至李十洲案下。

李十洲自也得了下属来报,兀自也吃惊不小,便先将此案一干人犯收押入监,严刑审问。这三人先是不招,落后熬不过刑罚,便吐了口。原来这三人俱是前文所表,那为二皇子赢绵剿灭的红花教的头目余孽。

那红花教的前身,原是民间一杂耍班子,其班主很会些炫人眼目的杂耍秘戏。落后,这班子收了个流放之人。这人却是个有些野心并心机的,又对朝廷处置颇为不满,便暗藏祸心,先撺哄班主将那些戏法手段教与自己,又夺了他的位子,继而扯起大旗,大收门徒。这乡野草民,多数没甚见识,看过他的戏法,便为其所唬,甘愿入教,充为会众,为其役使。那教主又不知在何处结识了一贵人,那人在其后出谋划策,又供给充裕的资金,故而红花教短短几月之内,便声名鹊起,会众遍布,竟有与当地州府分庭抗礼之势。当地官员也曾派人前往剿除,然而这起妖人善于邪术,又有人在后指点,往往神出鬼没,州府一时竟拿其不下,才有了朝廷出兵剿灭一事。

其时赢绵领兵前往陕西,捣毁红花教的总舵及各堂口,其教主当场伏诛,教众也大多被缉拿归案,却仍有少量骨干外逃,这三人便也在其内。这三人一路夜行日宿,逃到山西,藏匿了一段时日,但很快又为官府通缉,正无处躲藏。那曾经资助了教主的金主又再度露面,将这三人安顿在隐秘之处。并于今年黄河大水,沿岸遭灾之时,引其入京,陆续又有残余会众来投。那人又于暗中指使其等在民间散布谣言。

这歪门邪道,正是这些邪教会众的看家本事,不盈一月便闹得满城风雨。

李十洲又问库银一事,三人均称,是那幕后之人使马车自城外运送而来。那银子藏在车底夹板之内,车上只放着布匹绸缎,故而瞒过了守城卫士并城中巡察。那银子自运来,便只得五万,旁的他们也一概不知。

李十洲见此三人受了酷刑,已没了人样,到这地步,是但求速死,料知此三人的供词,当属实情。又细观那名册,见银库司库并押送银两的卫队卫士,亦有数人在其内,问其缘故。那三人称,这些人都是他们来到京城时,方才加入教中的。因是那幕后金主的引荐,故而这三人也不敢多问。再追问那幕后之人是谁,这三人却俱称不知,原来那人从来不亲自露面,而来送信的人亦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押运银两的车马用的又是京城车行的,故而这三人虽受命于他,却不知这人究竟是谁,是何身份。

李十洲审讯了一场,眼见这三人已有昏沉之状,只得下令暂且收押,命大夫前来诊治。自己则入宫上奏此事。

赢烈收到奏报,当即下旨按册捉拿人犯,并差遣画师前往狱中,按那三人口述,将送信之人绘成人像,四处张挂通缉。

打发了李十洲离去,赢烈自在书房内思忖:这幕后主使,自是不消说了。只是他向来仔细,恐不易这般拿住证据。他如此作为,究竟是何目的?若说只为陷害萧相,诋毁皇后,逼迫朕自断臂膀,也未免牵强。若然不是,他所图为何?他在案前坐了片刻,暂时想不出个要领,便起身往后宫而去,只说先将消息告与皇后,令她宽心。

萧清婉听得这消息,倒不见喜悦,只是道:“虽捉着了犯人,库银却也只得五万,另十五万两银子,尚不知下落。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案若得久悬,臣妾只恐……”赢烈听她话到口边却住了,便问道:“恐得怎样?你无需有所顾虑,只管说来便是。”萧清婉便道:“臣妾这几日思索这些事,总觉得有所蹊跷。这两桩事,面上都是冲着臣妾母家来的,手段力道却又不重。若是要陷害臣妾的父亲,就该捏成铁证,这样不上不落,藏头露尾,算是怎样?这样不清不楚,反而易使人猜测揣度。臣妾只觉得,那幕后主使,似乎只是想要臣妾母家背上这样一个罪名。流言一事虽易破解,但臣妾父亲贪污赈灾粮饷的罪名却仍未洗清。皇上圣明,自然不会滥杀忠良。然此举在外头那不明就里的人眼里,便是阴私庇护。臣妾已为这起人说成是祸国妖后,臣妾既然是妖后,那皇上是什么?”赢烈淡淡一笑,说道:“你是妖后,朕不肯废你,朕自然是昏君了。”萧清婉见皇上神色尚佳,便大胆道:“皇上恕臣妾无状,臣妾以为,那幕后主使此举,只为师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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