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爷爷,不言语地看着孩子焦急走动的身影,压下喉头涌上的苦涩走了过去:“阿贞,别再找了好不好,跟爷爷回去行吗?”老人的言语很温和,他怕再刺激到看上去已陷入疯狂中的孩子。
“爷爷,看。妈妈给我买了糖,还给我买了新新的小棉袄。妈妈很疼我的,是不是?”
孩子这么说着的同时,从棉袄的口袋里掏出还没吃完的大把糖果举到了爷爷的眼前。
孩子的眼里,有明晃的水波在荡漾。下一刻,只怕会奔涌而出,或是更加严重的崩溃。
许是孩子只是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得到一句暖心的安抚罢了。
看到这样的孩子,老人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一把将孩子狠狠抱起,一边猛地点着头。
孩子得到了这一举的肯定之后,心终于落下。僵直的手臂也松软得垂下,手中的糖果因此全跌落在了雪地上。但是,孩子却忍回了眼泪,笑了。正待这时,飘雪的场景里,又走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逃避似的,没有看孩子的眼。但孩子却看到了他,立即扬起了手臂:“爸爸,抱。”
男人走进了孩子,弯下腰来,将她抱起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爸爸,你说妈妈要我吗?”
孩子软软趴在男人的肩头,用一双冰冷的小手拉开男人的衣领伸了进去。
“妈妈当然要我们阿贞了,因为我们阿贞是最乖最聪明的小孩。明天爸爸就带你去找妈妈,所以别哭哦。”男人安抚的拍打着孩子后背,只是安抚了这句。便在夜色的街道,一路上沉默无语。
路很长,雪还是在飘落。孩子的爷爷捡起雪地里的糖果跟了上来,将那些糖果在孩子笑笑的眼眸下塞回到了她身上的棉袄的口袋里面。
“爷爷,吃糖。”孩子张开了嘴,等待着爷爷的动作。
老人跟着孩子会心一笑,留下了一颗糖果剥去糖纸放到孩子的嘴巴里。最后还不忘,伸伸手替孩子将下巴合上。孩子满意的笑了,吃着嘴里的糖果。看着跟在爸爸身后的爷爷奶奶,笑得比糖果还要甜,还要美。只是孩子哪里会想到,不过一夜而已。她期待的美梦,却被血脉的至亲们给打破……
至此,场景忽然又转变了另一幕。陈玄贞还是与如来并肩而站,还是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
孩子的眼在阳光下微笑,紧拽着一个女人的衣角不松手。并疯狂脚踢着,女人身边的一个男人。
女人的脸绷得如拉满的弓弦,挥开了她的手。孩子艰难的在雪地里追赶了上去,抬手递给了急走的女人一颗糖果,维持着甜笑的央求道:“糖很甜,要吃吗?我会乖乖的,乖乖的听话……”
女人狠心的掰开了孩子的手,继续走,孩子又一次的跟了上去:“可以再抱我一下吗?”
这次,女人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转身。而是,拉着身边的男人大步走开。
惟独留□后的孩子,扬起双臂维持着一个拥抱的姿势。
傻傻站在冷冷陌生的街,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等醒悟过来后,孩子开始无声的哭,不停的哭。哭到累了,孩子开始喊爸爸。
但喊了久久,爸爸也没出现。最后的结果是,孩子想不起来回家的路。
她被两个至亲的人,遗弃了。从此,孩子不愿再记起这一天,想要拼死去遗忘……
看到了这儿,陈玄贞已是浑身无力的。如同场景中的孩子一样,软软得跪倒在地了。
她是被如来提着,回到了春光灿漫的草原,还听他淡然的劝慰响起:“世间轮回,血脉所系也不过如是,也能为己再觅轻松的抛弃。世人的爱,渺小且自私,会本能的爱自己更多一些。玄奘的那世轮回,为师让你未启蒙就入身了佛教,你却不服。这厢体会到了,可道,这轮回是苦与不苦?”
陈玄贞深呼吸了站起身来,仰首迎望如来,挺直了腰杆的咬牙回以冷笑:“不苦!”
“是吗?可为师看来,你仿佛在承受着万箭穿心的苦与怒。如若不苦,你眼中为何有泪?”
“是苦又如何?有怒又如何?我既然还能流得出眼泪来,既是心还未苍凉的表现。如果佛是以断绝了世人心中对温情的执念来渡化,那我情愿万千轮回,都不受佛的眷顾!如来,我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我不服你!纵使身毁魂灭,也不受你渡化,最多不过是再变为一具白骨被黄土掩埋!”
28愿为你与天痛战
“是苦又如何?有怒又如何?我既然还能流得出眼泪来,便是心还未苍凉的表现。如果佛是以断绝了世人心中对温情的执念来渡化,那我情愿万千轮回,都不受佛的眷顾!如来,我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我不服你!纵使身毁魂灭,也不受你渡化,最多不过是再变为一具白骨被黄土掩埋!”
如来皱眉不语,只见身前不远处的弟子金蝉。煞白着脸,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笑得满目无畏。
两腿分明在颤抖着,却仍坚定地朝他继续挪动,并咬牙切齿着忍回了眸中的泪。看到这儿,不由得心升怜意的轻道:“金蝉,一念无悔,魔障百升,你心中已无大爱,却想为人,又无信仰。可要知道,人无信仰难存于世,还不如跟为师回归于道。为师早已渡过了你一次,有心再渡你一次。”
陈玄贞已为如来的不妥协大感不耐了,挥了挥衣袖的不屑道:“信仰,那是个什么东西。日月都有东升西落与阴晴圆缺,人有善恶,也是一种该有的存在。若世间都是善了,那善便也成了恶。我的信仰便是人道的贪、嗔、痴,念、恶。是你执意要渡我,这才毁掉了我一世又一世或许可以的善念。所以我会从恶,都是你一手所系。你只看到了我的执念,自身欲渡我的执念呢,何曾有看到?”
如来没答话,为此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又抬起头来:“若为师放了你自由,你又当何去?”
陈玄贞顿了顿,因为没想到如来会来这么一句,眼神变得悠远而迷茫。待回神后,退开了几步的笑起:“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欠了我的人,或许该得到点小小的教训。人若为恶终得恶果,不是你们神佛信仰的一套吗?我要是为恶太过,自有你们来收。来世做牛做马偿还,也都甘之若饴!”
闻此声铿锵,如来终究也是轻叹:“金蝉,你已魔念太深。你言他人欠你,你也欠了为师的千年心念。既不受渡化的继续想去为恶,为师不如抽去你的佛骨仙根,将你困在幻境里千年自醒。”
待如来的这句落罢,陈玄贞感觉身体有恙。一阵巨疼忽然袭来,仿佛至魂魄骨髓的深处而起。
难以抵御的,她倒地不起。可忽然,却听头顶传来如裂帛一般的重音响彻云端。这声过后,幻境的原野安静下来。可也只是瞬间而已,便有道怒喝冲破云端而落:“如来,不准你伤害阿贞!”
来者不是孙悟空又会是谁。陈玄贞喘息一笑,将唇咬得死紧,不发出任何一道受不住的求饶。
因为凡尘世间,伤人最深最痛的,根本就不是在身体上给与的伤害。而是用情,刺得人心荒凉!而且人是群居而生,又怎能不受情感的滋养长成。所以,唯有情才是最尖锐的武器,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根本不够以,摧毁她的心魂。既是想求得一个彻底的解脱,还了他们的佛骨仙根又如何。
不过,还了他们的债可以!可她却没答应如来,愿意被关入一个幻境里去自醒那什么千年。
是以,咬破唇的站了起身。拖着不便的腿,加速朝如来冲过去的同时,低声冷笑:“我不是那猴子,不愿自醒千年。如果真是天地不待,不如更加凶残的行恶。谁让我不快,我便还他堵心!”
这声落罢的同时,陈玄贞猛起挥拳攻向了如来。笑得如魔狂生,也被反震开了老远跌倒在地。
“如来,你欺我千年的恨,我尚可以饮下不发。但若欺了阿贞,毁天灭地也势必要你还来!”
战,因此声而开。刹那间云遮日辉,风声啸鹤,一阵妖气与杀气同时汹涌冲天。仰首远目一眼,幻境的云端被孙悟空冲破的一个口子里。如巨浪翻涌一般,气势磅礴的涌来了大批的天兵神将。
他们齐齐在上,发起了金色的绚烂法力。天空的流云因此散尽无痕,真气浩瀚如海的肃杀而下。
孙悟空的眼中,为此射出了悲凉的恨意与狠色。飙起身型的揽住地面小女子卷缩的魂魄,打入了背上的身体里,更是痴痴的坚定一句:“纵使天地不待又如何,愿博阿贞开怀的与神佛为敌!”
陈玄贞无奈的闭上了眼,附耳咬牙回道:“我不会感谢你,但此刻貌似只能与你并肩。生不在同时,或许同死能少掉了一些无趣。孙悟空,放下我这个负累,倾尽全力的与天痛战这一场吧!”
“不放。”这声落罢,陈玄贞忽然睁眼笑道:“那好,我卸掉满心的负累,陪你与天为敌!”
孙悟空因为这句,肺腑的深处透出了一股自信盈满了胸怀,瞬间轻盈的跃出了身影朝上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