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妹妹你进宫前,你娘亲可曾告诉过你,后宫之中,有一句话,叫做‘雨露均沾’?”诤妃微微挑了挑眉,问道。
然而,还未待许茹茜开口,一个悦耳如黄鹂鸣柳般的女子声线便响起了。
“娘娘这话可就不对了。后宫中人哪个不晓得,笙嫔娘娘的母亲是临水县的一个艺伎,又怎么会懂‘雨露均沾’这个道理,更遑论——教笙嫔娘娘了。”
南泱只觉这道声儿极为耳熟,她不禁抬眼,朝着说话的女子望了过去,只见方才开腔的是一个坐在诤妃左侧的女子,一身乌金云绣衫,一双眼眸黑白分明格外灵动。正面含一丝讥讽的笑意望着许茹茜。
这姑娘……不是当初翰瑄宫里的那个宫娥么?
她心头微微一惊,复又不着痕迹地朝着黎妃望了一眼,却见黎妃江璃蓉的面色并不比许茹茜好看多少。
见此情形,南泱的眉微挑——看来,这个宫娥攀上了高枝儿,却是忘了旧主,能在诤妃说话的时候插上一句嘴,想必也是诤妃一派的人了,如此尖酸刻薄地变着法儿讽刺笙嫔的家世,倒还真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思及此,她复又微微垂了眸子,抿了一口茶水。
明溪亦是垂着头静静地听着,只觉笙嫔亦是可怜,不过是得多了些皇上的恩泽,便要遭如此的罪,着实冤枉。
“哦——瞧本宫这记性,”诤妃听了那女子的话,仿若是恍然,忽而又是一阵失笑,双眸仍是死死地望着许茹茜,笑道,“若不是莲才人提醒,本宫还差点忘了呢,笙嫔妹妹,你不会怪本宫吧。”
“……”许茹茜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已然白透了一般,沉声道,“诤妃娘娘言重了,臣妾怎敢。”
“诤妃娘娘此番,亦不过是为后宫的诸位嫔妃说句公道话罢了。”被唤作莲才人的女子缓缓开口,嘴上虽这么说着,面色却是一派的讥诮,望着许茹茜,又道,“笙嫔娘娘,你不过是临水一个士大夫同歌伎的小女,皇上连着几日都夜宿你凝锦斋,你独占隆宠,可知,这是犯了后宫的大忌?”
“……”许茹茜的眼眸中盈着一滴泪珠子,然而她却死死地咬着下唇,愣是没教那滴水滚出眼眶来。
“啪——”
一道皮肉被扇打的清脆声响忽作,殿中的众人皆是如梦初醒,都有几分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情景,黎妃的一双细长眸子亦是蓦地惊瞪,明溪更是惊得说不出来,万分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莲才人原本俏丽的左颊上赫然多出了五道纤细的红指印,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左手,捂住面颊,双眸中则写满了震惊,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位面容漠然的女子,一时间竟有几分失语。
“……”许茹茜亦是被眼前的突变惊了惊,只愕然地立在原地望着那个面上一派风轻云淡的女子。
最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是诤妃,她明艳的面容瞬时有些失色,顷刻间便勃然大怒,愤然道——
“……南泱!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做什么!”
“臣妾好大的胆子?”她挑眉,唇角微扬,勾起了一抹淡然的浅笑,望向诤妃,笑道,“诤妃娘娘,您说这话的对象错了吧。”
“你什么意思?”诤妃凤眼怒睁,厉声道。
“胆子大的可不是臣妾,”南泱左眉微挑,眼风儿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身前那个坐在椅子上刚被自己狠狠扇了一巴掌的女子,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同讽刺,道,“而是这个黎妃娘娘宫里的奴才。”
此话一出,在座的嫔妃便都不约而同地端起了一副瞧笑话的眼神,望了望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女子。
“你休要胡言!”莲才人气得双颊一红,蓦地便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朝着南泱,狠声道,
“我已被封了才人,才不是哪个宫里的奴才!”
“哦?”南泱的面上露出一丝惊异,望着莲才人,笑道,“笙嫔娘娘如今贵居‘嫔’位,你尚且称她为临水的一个小女,如今你不过一个‘才人’,又怎么称不得翰瑄宫的奴才?”
“你……”莲才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面颊抬起左手,指着南泱,怒道,“笙嫔尚且未作声,你却是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南泱微微眯眼,望着莲才人,容色蓦然间便冷了下去,周身一股凌厉之极的气势骤显,整个翰瑄宫的内殿都压抑得有些闷人。
“凭万朝祖宗给这后宫立下的规矩,凭你是才人许茹茜是嫔,凭她高你四位,凭你口无遮拦以下犯上,凭我的眼中——”南泱的唇角微勾,挑起一个冷笑,她朝着莲才人上前几步,缓缓地,一字一句道,“容不得半点沙子。”
“……”莲才人被她的气势一震,吓得双腿都有些发软,几乎不敢直视那双凌厉得逼人的眸子,只悻悻地侧过头,望向一旁。
“你莫要觉得我南泱如今不是皇后,就教训不得你,”她望着眼前这个已然吓得不行的女子,冷声续道,“便是我如今只是个贵人,那也比你大。”
“……”
“有些奴才,忠心耿耿无二心,那便是条好狗……”她冷笑,朱唇微启,又缓缓轻轻地吐出了一行字,“而有些奴才,当狗都不忠心,那就连当狗都不配。”
“……”莲才人的面色已然晦暗得如死灰一般,她连着朝后退了几步,忽地便哭了起来,接着便猛地扑倒了诤妃的脚下,泣道,“娘娘,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好了!”
忽地,始终不发一言的黎妃却忽地开了口,她容色肃然,沉声道,“还要吵到何时?莲才人以下犯上,南贵人出手责罚,亦无可厚非。”
诤妃的面色亦是极为难看,她一双凤眼高挑,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般,望向南泱,道,“本宫劝你,说话做事都莫要太绝了——南贵人。”
“呵,”南泱一声冷笑,望向唐梦雪,轻声道,“诤妃娘娘,我一贯的做派风格,这大万天下,莫非还有人不晓得么?”
此言一出,诤妃蓦然便被堵得再说不出一句话,她双眸中急速地掠过一丝惊惧,只觉心头的火气愈烧愈旺,却又无从宣泄,只狠着劲儿一脚踹开了抱着自己左腿的莲才人。
“本宫头疼,回宫!”
话音未落,唐梦雪便完全无视上座的黎妃,大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娥一阵为难,却也只好朝着黎妃福了福身,随后便一道快步上前追上了诤妃,浩浩荡荡地去了。
见此情形,在座的诸位嫔妃亦是不愿惹祸上身,遂皆纷纷起身,朝黎妃告退,不消一会儿,整个翰瑄宫便只剩下了南泱,黎妃,以及笙嫔许茹茜。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南泱回过身,朝黎妃欠身见礼,恭敬道,“娘娘,臣妾送笙嫔娘娘回宫,便先告退了。”
“去吧。”黎妃沉着脸色,挥了挥手,道。
“……”南泱又欠了欠身,接着便回过头,望向明溪,说道,“扶笙嫔娘娘回宫。”
“是。”
许茹茜的面上滑过一丝疑惑,却仍是由着明溪同自己身旁的宫娥扶着朝翰瑄宫的殿门走去。
待许茹茜走出殿门,南泱望向黎妃,面色阴冷如冰,沉着声,缓缓道,“你若是真想将后宫的实权握在手上,那就劳烦娘娘,好好琢磨琢磨,如何应付诤妃。”
“……”黎妃眸色微变。
南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唇角却微微地扬起——
要拉拢笙嫔,还能有什么招数,比雪中送炭更有用呢。
第12章 猜测
凝锦斋的内殿中点着檀香木,袅袅的炊烟缓缓升起,将整个内殿都熏得有几分云里雾里的调调。
甫一踏入凝锦斋的内殿,南泱便不自觉地蹙起眉,手中执着手绢捂了捂鼻子。
檀香本为怡神所用,如今她却只觉得那檀香的味儿分外浓郁,虽谈不上呛鼻子,却仍是教人闻着有些不舒服,委实是谈不上半分的怡神。
殿里的宫娥们听见了门口的响动,便都朝着那方望了望,这一望却是教众人的面色都惊得变了变——
主子身后跟着的,不是当年那个骄纵跋扈的歹毒前皇后么?
心头疑惑归疑惑,该守的规矩自然还是得守,该行的礼数自然还是得行,是以,众宫娥都将手里的活计暂时放了放,双膝一弯跪了地,高声道:
“参见南贵人——”
“……”南泱被那股子浓郁的香味儿熏得脑子有些发木,只蹙着眉头随意地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谢南贵人。”
语毕,几位宫娥便起了身,几个原本在收拾屋子的宫娥便张罗开泡了茶,另几个宫娥却又举起了手中的芭蕉扇,朝着点着檀香木的炉子扇了起来。
见此情形,明溪也不禁蹙了蹙眉,只觉自家的主子上一回死而复生后,身子便落下了病根,如今这笙嫔娘娘的宫中这般的烟雾袅袅,不知主子的身子可否经得住。
许茹茜到底是个心思细腻的,她不着痕迹地打望了一番南泱面上的神色,转念间便明白了几分,遂略微无力地招了招手,朝着那几个打扇子的宫娥沉声道,“好了,别扇了,去准备些点心和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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