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更可能的则是,借机让你进宫办事。”
“这次太后大寿算得上是容家筹办,等着看笑话的人可不少,”秦端品了口茶,眉梢先是一挑,随即有些古怪地皱了起来。
这茶味道……为何如此古怪?
“何乃太区区。”萧锦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秦端一眼,后者心跳竟然诡异的滞了一滞。秦大公子不由暗叹自己这段时间果然是被压榨得太狠,居然会产生这等错觉。
上辈子夏衍是通过挽救大厦将倾的钱家从而获得了钱家的效忠,可眼下望帝如此扶持容家……这已然不是恩宠,分明是捧杀的打算了。
若是这其中有夏衍的手笔……那他会从何处下手?
秦端向来是个一点就透的通透人物,可此时却也不免有些诧异,“钱家算是暂时从巫蛊案中摘出来了,你的意思是,下一个遭殃的会是容家?”
若是看眼下容家的滔天气焰,谁能料得君心叵测?
“那也说不定,”萧锦道,“皇上总归是需要一个制衡,只是这个制衡会是谁倒还真暂时说不准……”
“等等,安乐王去拜访父亲的时候身边带了何人?”
一提起此人秦端依旧忍不住要磨牙,自从那日之后,宝庆楼的清荷美人可是再没让他摸过一根手指头!
简直岂有此理!
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萧锦有趣地看着他,“这么看来,是熟人?”
“何止是熟人……”秦端恨恨道,狐狸眼都眯成了一条线,忿忿道,“钱启武约属下柔雪海见面那次,便是宋翎出的马!”
钱家竟然求到了宋家头上?萧锦微微有些讶异,“宋家的宋锦?”
“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风头可劲。”秦端酸溜溜道。
宋翎去宝庆楼转了一圈,可是带走了不少芳心……这让身为幕后老板的他如何不心疼欲死?
上辈子宋翎后来执掌大理寺,其判案之精准,手段之狠辣,在他执掌大理寺那一段时间,几乎清空了所有的陈年积案,倒当真是个能人。
萧锦打了个马虎眼遮掩过去,疑道,“难不成宋翎竟然是夏衍的人?”
“那倒也不一定,”秦端虽然厌恶宋翎抢他风头,可说起话来却还是实事求是,“若是宋家当真投靠了安乐王,又怎会让宋翎来为钱家说和?”
天家最忌惮的莫过于王爷结党,虽然望帝和安乐王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可摆在眼前的那是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由不得人不动心。
宋翎身为新科状元,自然前途无量,怎会在这当口和夏衍搅合到一堆去?
“恐怕眼下他还做不了宋家的主,”见萧锦疑惑,对于这些家长里短最有心得的秦大公子出言解释道,“宋翎是宋家的第三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是庶出。”
就凭庶出二字便已然能说明很多,比如,宋翎未必能得到宋家的支持……比如,宋家的财富,再比如,宋家背后的老西儿。
宋家是皇商,萧家就算烈火烹油的富贵却也没能将徽商扶植成皇商,可见宋家的能耐。
“宋翎身为宋家人,却未走从商之道反而改科举,虽然老西儿惯来有培养寒门学子之举,但是皇商的泼天富贵哪有人舍得拱手相让,多半还是从了商。”
秦端哼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刻薄道,“以前就曾有人指出宋翎的状元来得不明不白,也正是因为此,大好状元却也一直只在翰林院空耗着,这天下多得是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酸的人,若是你有才又有财,那简直是招人恨到了极致。”
这倒是不难预见,文人向来自诩清高,又见不得旁人比自己好,眼下出来一个如此拉仇恨的宋翎,自然不惮以最坏的恶意进行揣测。
“舆论如此宋翎依旧拿到了状元,想来应当的确是有真才实学。”
“属下见过他那篇文章,当真是做得花团锦簇,”秦端话中酸味十足,可还是中肯道,“可即便是花团锦簇,观点依旧新颖尖锐。”
萧锦是建立在前世的记忆基础上才能下此判断,可秦端不过扫了一眼便能得出如此结论,光是这份眼力便足以令人赞叹。
“娘娘倒是真应该看看,”秦端耸了耸肩,“这样的大材却只做了个翰林编修,若我是他,也必然会觉得愤愤不平。”
“三元及第自然不一样,”萧锦极力在越来越模糊的记忆中寻找关于宋锦的那部分,终究徒劳无功。
“不然安乐王也不会巴巴地带了他来,即便有胁迫阁老出手之嫌,却也证明此人的确不凡。”
“不过……眼下先不忙这个,”萧锦摇了摇头,打算晚上好好回忆一下,也免得眼下多说多错,“太后寿宴安排了梨园雪唱戏一事你可知晓?”
“何止知晓,”秦端笑出声来,得意洋洋道,“娘娘可知道前些日子令梨园雪名声大震的那出才子佳人绝恋?”
萧锦心中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是你所为?”
“那是自然。”秦端眨了眨眼,“不如此做,臣如何能得见娘娘?”
萧锦顿时被气了个仰倒。
“蠢材,你道西厂会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萧皇后愤怒的咆哮瞬间响彻了整个房间。
秦端忙不迭伸小指掏耳朵,“西厂自然是知道,娘娘不妨留意一下刘希,西厂最近的行动频繁,若没有猜错,钱家恐怕很快就要进京了。”
萧锦的太阳穴登时突突直跳起来。
第38章 喜上眉梢
时间过得很快,不论众人对容嫣的能力如何不屑一顾,好在她还没算捅出什么大篓子。毕竟宫里多少年的规矩传下来,只要不是太乱来,就算错也错不到哪去。哪怕是硬要从宫外拉进来个戏班子,也不算是没有先例……
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梨园雪这么大个戏班进进出出来回也有好几遭,竟然硬是没出什么纰漏。
这让多少等着看容嫣笑话的人大失所望。
秦端这段时间倒是当真得了便利,时不时便混进戏班中再乔装成小太监来元沐宫一游。先前青浣还疑神疑鬼,到后来见秦端见多了简直连吃惊都懒得费力气,可偏偏这位爷从来进宫没个点,只好干脆苦哈哈地自己天天守着偏门,就怕这位爷再闹出点什么事来。
“娘娘,明儿就是太后寿宴了。”
青浣在门外守得腰酸背疼,眼见得天擦了黑,戏班子该走的也已经出了宫,料得秦端不会再来,这才心满意足地锁了边门回来。
“礼物都准备好了?”萧锦翻着手边的书,随口问道。
“准备好了,”青浣想起萧锦事必躬亲的个性,还是补充了句,“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拿来看看吧。”萧锦将书放到一边,揉了揉眼睛,“看书看得眼都花了……”
青浣老妈子毛病忍不住发作,“早让您活动活动……”
萧锦伸懒腰的动作丝毫不耽搁,“活动?去哪?容妃现在可是见日里派人在门外盯着,就怕本宫再给容贵人支招呢。”
一提起有人盯着,青浣顿时叫苦不迭,“娘娘,秦公子来的时间能不能有个准?奴婢天天守得提心吊胆,就怕人瞧见。”
刚说完,额头上便不轻不重地挨了萧锦一下,“没出息,这就受不了了?”
青浣扁了扁嘴,委屈道,“这不是怕他进来被瞧见?”
话没说完,头上又挨了一下,萧锦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你就不能有点出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要你何用?”
青浣忠犬心理爆发,顿时摇着尾巴保证道,“一定完成任务!”
话一说完才苦着脸想到……不对啊,这外面的侍卫发不发现,难不成以后还要时常和侍卫打好交道?
两主仆斗嘴间青浣便去取了福寿珊瑚过来。那是南海进贡的三尺来高红珊瑚,通体鲜红不说,更独特的则是整个珊瑚枝条天然便形成了个寿字,这还是当年萧锦进宫时萧家给她的陪嫁,此时翻了出来恰好用在此处。
青浣小心翼翼摆好珊瑚,这才转头道,“娘娘……”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张着口死死盯着萧锦身后,双眼瞪大,连手指头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萧锦顿觉不妙,一转身便几乎和倒挂在窗口的秦端面对面贴上。
秦端:“嗨……”
萧锦面无表情抬起手,“啪”一巴掌扇在秦端脸上,随即干净利索地关上窗。
窗外隐约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青浣:“……”
不多时,窗户再次被小心地敲了敲,萧锦冷眼瞥着青浣,后者缩了缩头,干净利落地转身出门,还轻手轻脚合上了门。
萧锦这才打开窗,秦端捂着高挺的鼻梁,龇牙咧嘴地翻窗而入,抱怨道,“娘娘,君子不欺暗室!”
“哦?那你这可算是君子所为?”
“要不是这样怎么能知道原来青浣一直在边门给我留门,”秦端一下子忘了鼻子的痛,得意洋洋道,“真是难为她这么有心……”
“不要把心思打到她身上,”萧锦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