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时候的夏望之……究竟是不愿意参政,还是根本就被萧珅所挟持,根本无法干政?
萧锦先前可是对夏望之半点好感也无,其中绝大部分都要归功于上辈子夏望之的胡作非为,这才让萧锦没留下好印象。
可是如果这是夏望之实在无奈之下的自暴自弃……那萧锦只会更看不起他。
苟且偷生,与鹰犬何异?
不过既然这样想的话,那么凡事也就可以总结为:萧珅之所以支持萧锦把持朝政……那是因为如果一旦出了任何事,最后都能推脱到萧锦身上。
而萧珅自然能够以忠臣之名留名青史,而后就算他再隐姓埋名……只要再改头换面,在夏衍的治下,难道还能不给他一个足以对得起他付出的位置?
但是,还有什么能比首辅的官更高?还有什么,能比夏望之现在能给他的更有吸引力?
萧锦简直有些不敢再深思下去。
夏衍究竟是不是先帝的亲子?
如果太后当真是如她见到的那般对萧珅如此念念不忘的话,就凭着萧珅超然的地位,旁人可能见不着当时的皇后,但是对于首辅,这难道是决计做不到的事?
自然不会。
比起一人之下来说,恐怕接下来的那一步便是万人之上了。
是替先帝卖命最后留个忠臣的名头来的好,还是当上握有实权的太上皇,掌握整个天下好?
这恐怕是任何人都能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的。
萧珅的贪心之处则在于……他二者都要。
上辈子他的死让所有史官都几乎是一致的将其定义为国之栋梁,是为国劳累身死,末了还能感受一把太上皇的瘾。
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计策?
萧锦想不到。
萧锦被这念头反复折磨,晚上自然也就再睡不着。
这都眼瞅着天都翻起了鱼肚白,萧锦还在床上烙煎饼,实在睡不着,斥退了进来服侍的侍女,推开窗打算赏赏月。
可不料刚一推窗便听得一声熟悉的惊呼,“风紧……”
“秦端?”
外头那人后半句“扯呼”还没来得及出口,闻声登时诧道,“娘娘?”
萧锦一低头便见着秦端那三根死死扣住窗棂的手指,沉默片刻,“进来吧。”
秦大公子在外头吊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摸进来,进了房间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玩命的甩手。
“娘娘,你刚才那一下也太重了,指头都要被压掉了!”
闻得秦端义正言辞的指责,萧锦微微挑了挑眉,“本宫可不记得堂堂秦大公子何时竟然学会了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
换而言之,你爬窗还有理了不成?
秦端登时萎了,点头哈腰道,“半夜偷香窃玉是臣的不对,还请娘娘责罚。”
萧锦:“……”
“娘娘这周围还真是守卫森严,臣费了牛鼻子劲才摸进来,”秦端伸手擦了擦汗,小声抱怨道,“还好练体的功夫还没落下,安乐王这把守的也太严实了。”
“谁送你进来的?”
萧锦才不相信就凭着秦端的三脚猫功夫能有这般能耐,多半是借了谁的东风。
秦端闻言登时挠头道,“……西厂。”
萧锦:“……皇上没来吧?”
秦端苦着脸道,“现在是还没来,再不把你接回去就得亲自来了。”
萧锦:“……本宫很好,让他别来了。”
秦端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狗眼真诚道,“娘娘,您这要求太过严苛……臣着实做不到。”
萧锦推开窗探头朝外再次瞧了瞧,果然在暗处见着了西厂的獒犬,对秦端的退路也就放心了。
总不能把这玩意给失陷在这,到时候她走容易,这个蠢货可如何是好?
秦端这次之所以能进来也的确是费了大力气的,他本人身手不行,这次能来多半还是亏了西厂。
但是这样也就说明了一点,秦端已经和夏望之达成了某种协议,不过这本身也在萧锦的预料之内。
她甚至能预计到,在秦端到来之前,多半已经把京城中的后续都一应安排好了,保管事后再追查起来能完美无缺。
“父亲已经和太后结盟了?”萧锦微微眯了眯眼。
秦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表态的人,这次既然这么旗帜鲜明的站了立场,那么就证明这背后一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
“太后想要弄死容晴的孩子,被皇上发现了。”秦端痛痛快快道,“凤翎那边如果不是有牵机守着,估计孩子也会被人换走。”
“她也未免太着急了,”萧锦嗤笑一声,“夏衍现在还在兖州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过去呢,她这就已经开始准备留继承人了?”
“不,她这是以防万一,”秦端摇头道,“恐怕太后对于夏衍能成事也不太看好,所以这个孩子就事关重要了。”
太后到底是舐犊情深,还是想要垂帘听政?
萧锦冷笑一声,没有再继续就这个老虔婆的话题深入下去。
“娘娘现在可打算回京?”见萧锦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秦端转移话题道。
“不急,”萧锦沉吟片刻,“本宫可能见到孟岐山了。”
此话一出,秦端的眼睛登时亮了,“在何处?”
萧锦见他这模样,不太忍心打击他,还是提前打了个招呼道,“他现在好像只认夏衍,你若是去找他的话,务必要小心。”
秦端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去找他。”
萧锦才不管他口是心非,“他应该最近被派了什么任务,你若是要找他,恐怕得尽快了。”
“兖州城内夏衍的支持者众多,这样拖下去,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这是正事,秦端正了眼色应道,“是。”
“娘娘,皇上很希望你回去。”秦端临翻出窗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句。
萧锦面无表情看着他,重重将窗关上,秦大公子惨叫一声,就这么跌了下去。
跌到一半的时候,半路突然横窜出一道黑影,将犹自惨叫着的秦端给叼着拖走了。
萧锦看得清清楚楚,那獒犬牙尖齿利,应该没什么大碍,这才满意地合上窗户,转身去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修了一个bug……orz
第177章 流毒深远
“谁!”那獒犬叼着秦端还没走几步,忽然从黑暗中传来一个极为冰冷的声音。
秦端只觉得那声音入耳极为耳熟,他是向来没什么危机意识的,可那獒犬却不同了,迅速将秦端往身后一扔,俯□来,喉中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西厂的狗当久了,连人话都不会说了?”暗中的那人见到獒犬的反应,声音中的嘲讽意味更重。
那獒犬死死盯着来人,连秦端都感觉到了他的如临大敌。半晌,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来者……何人?”
这股子刻薄劲倒是听着耳熟,可是小兔崽子不是会这样说话的人啊。
秦端盯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满腹疑惑。可是随着那人从阴影中一步步走出来,他的眼睛也就瞪得越大。
孟岐山?
“小兔崽子?”秦端瞧着孟岐山的身影,失声道。
“你是何人?”
孟岐山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西厂的獒犬,也知道它们的厉害,夏衍为了保护萧锦不被夏望之派来的人救走,特意安排他在外面守着。
本来只要对那獒犬一击必杀即可,可不知为何瞧着他先前纵身去救的那人时胸中总有阵阵气闷的感觉,若非有任务在身,确定獒犬救人没有问题,他都要下意识去救那个掉下来的蠢货。
而当獒犬将人救到之后,那股子闷闷不乐的情绪反而更浓了……好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染指的感觉。
这对于孟岐山来说是一个新鲜的体验,他之前的记忆几乎已经消失殆尽,残存的片段也不足以让他想起什么,而这些片段当中更多的则是自幼生活的困苦,以及依稀可见的父母关爱。
那个唤醒他之人告知他的父母已经尽数被大夏的狗皇帝所杀,眼下他所要做的就是认夏衍为主,并且跟着他杀回京城,手刃那个狗皇帝,替父母报仇。
他一直不觉得这当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跟着夏衍也没有什么不乐意,手下那些士兵对他畏惧如虎,就算是调教起来也没什么乐趣。
哪怕是一打十,同样也能砍瓜切菜一般把他们打成一堆烂肉,但是就是这样,他心中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有些空空的,让人总觉得心中缺了什么一般。
而那人叫出他的名字之后,更让他坚定了一定要把此人抓到手,他既然认识自己,那么必定对自己曾经的事情有所耳闻,说不定能够帮助他找回失去的记忆!
那獒犬来回打量了片刻,确认自己绝对不是孟岐山的对手,眼下拖的越久,被发现的几率也就越大,一个孟岐山他都打不过,要是再来些人手两人都要被擒杀当场!
现在青州……一想起青州,獒犬登时眼中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