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围躲在窗后看热闹的人忍不住了,个个伸长脖子,侧着耳朵,唯恐不小心漏听一个字。
丁骏面皮涨得紫红,虽说他不能人道的事有不少人知道,可没人敢说,更何况还当着他的面说,还说得这么自然,这么顺理成章云淡风轻。
就好像两人见面,一人问:“听说你昨儿吃了三碗热汤面,是真是假?”
好在丁骏能屈能伸,脸皮也够厚,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梗着脖子道:“不行又怎么样,爷该怎么乐呵还怎么乐呵,比以前更乐呵。信不信,爷玩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噗嗤”,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闷笑,“都不行了还咋玩?”
丁骏气恼地四下张望了眼,却一个人都没看见。
秦镇勾勾手,接过远山递来的马鞭,对丁骏说了句,“那你就接着乐呵,记住了,以后见到爷最好躲远点,爷见着你就恶心。”纵身上马离开。
丁骏朝着秦镇的背影啐了一口,“恶心!”转身又朝在地上翻滚的小厮踹了一脚,“丧气!”
秦镇乐呵呵地回到望海堂,宋青葙刚用过午饭,忙道:“不知世子爷回不回来用饭,我就先吃了。”
秦镇心情极好,毫不在意地说:“没事,你饿了就先吃,我啃两个磕花饽饽就行。”
宋青葙嗔道:“大热的天,啃那个干什么?我吃的是冷面,灶上留了些没下,要不我去下了给世子爷端过来?”
“不用,”秦镇忙拦着,“让下人干就行,别热坏你。”
宋青葙盈盈地笑,“她们也正吃饭……现成的热水,添把柴就行。”
秦镇不好再拦,目送她步履轻快地走出屋门,心里尽是满足,有这样一个肯为自己裁衣下厨的女子相伴,此生再无他求。
丁骏那蠢货玩过的女人再多又怎样,还不是断子绝孙的命?
没多会,宋青葙端着两碗面进来,面是手指粗的宽面条,雪白劲道,汤是例年老汤,浓香馥郁,上面码着碧绿的黄瓜丝,嫩黄的鸡蛋丝,还有鲜红的火腿丝,看上去令人胃口大开。
不到盏茶工夫,秦镇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说:“好吃。”
宋青葙趁机问起府里的事,“……是大厨房做好了各屋去送,还是每个院自己做饭?”
秦镇解释道:“都是各做各的,每年年初就把各处的年例银子发下去,吃穿都自个儿管自个儿。祖母的衣衫是魏妈妈做,娘那边的是西兰,听说西兰是白家寨有名的巧手,她绣得花看着跟真的似的,都能引来蝴蝶……父亲的官服是从内府衙门那边做的,平常的衣衫倒是陈姨娘做得多。”
宋青葙又问:“那世子爷跟二弟三弟他们呢?”
秦镇笑笑,“小时候跟着娘的时候就穿西兰做的,后来跟着祖母三五年就穿魏妈妈做的,十岁时搬到外院就到外面买……二弟他们比我强点,陈姨娘隔三差五帮他们做两件。”
堂堂的侯府世子,听起来过得挺心酸,连衣服都得去外面买。
要知道大堂哥宋宁远就从来不穿外面买的衣服,都是家里婆子丫鬟做的,宋青葙也曾给他做过两双鞋。
外面卖的外衣还能将就着穿,中衣若不合身,穿起来肯定不舒服。
宋青葙寻思着该开箱子找匹棉布再给他裁两身中衣。
秦镇猜到宋青葙的心思,心里热乎乎的,便愈加痛恨褚永。
他本来的想法是打听到褚永的行踪,瞅着没人的地方套上麻袋揍他一顿,然后断一条腿或者卸条胳膊解解气。
可今儿看到丁骏在大街上承认不能人道的时候,他觉得心里更畅快,比以前踹他两脚打他几下痛快多了。
以后不能蛮干,得跟宋青葙多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办事的。
郑德显爱面子,让他面子尽失;丁骏好色,让他以后无法人道,而且谋划得滴水不漏。
顺义伯跟安国公没断了查摘星楼的事,这都半年了,仍是查不出背后策划的人。五爷也在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想到五爷,秦镇有点头疼,褚永是五爷的人,不能明晃晃地打五爷的脸,还有二哥的消息也着落在褚永身上,明着不能做的太过分,至于暗里的事儿,那就无所谓了。
但是,怎么才能替宋青葙出了这口恶气?
秦镇摇头晃脑长吁短叹拿不定主意,宋青葙看了好笑,问:“世子爷有什么忧心的事?”
秦镇犹豫会,开口道:“想暗里教训褚永一顿,没什么好点子。”
宋青葙想了想,笑道:“褚永不是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是该教训教训,我倒有个法子,不过世子爷得寻千玉才行,而且不能急,得慢慢来……”
第49章 郎情妾意
月光如水,透过糊着绡纱的窗棂照进来,把窗棂的格子也印在了地上,窗外,夏虫在轻轻鸣唱,为夜晚平添了几分安详与宁静。
绡纱帐里,宋青葙靠在秦镇肩头,睡得正香,悠长的气息浅浅地扑在秦镇颈窝。秦镇一手托在她的颈下,另一手拾起枕畔一缕长发,轻轻地在指腹绕了数圈,凑到鼻端。发梢簇在脸上,柔软□□,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馨香。
秦镇脑海里骤然浮现出才刚体味过的那种美妙滋味……芬芳怡人的味道,细腻柔嫩的肌肤,柔软顺滑的墨发,还有情浓时低低柔柔的吟唱。
秦镇顿觉身体的某一部分不受控制般昂扬起来,手指沿着她□□在外面的细嫩肩头慢慢移下去,却在即将探进肚兜的那刻停了下来。
临睡前,他答应过,绝不会再像前两夜那般胡闹。
无声地叹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帐帘,走到净房,借着月光拧了条清水帕子擦身。
水放久了,丝毫没有刚从井里汲出来时候的凉意。
而先前淡淡的馨香却更加浓郁。
细竹竿上晾着半湿的肚兜,地上的竹篮里是她才换下的中衣,隐约还露出一角棉帕。
秦镇脑中“嗡”的一下,方才,他就是拿着这条棉帕替她擦洗,他还记得她是怎样遮挡着不让他看……
秦镇端起铜盆,将整盆水“哗啦”自头顶浇下。
夏日的清晨,到处绿意盎然,微风风带着什刹海的凉爽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宋青葙穿着大红色纻丝短衫,系着姜黄色裙子,乌黑的青丝梳成堕马髻,发髻上簪了支珍珠攒成的月季花,看上去鲜艳明丽,端庄大方。秦镇却仍是穿灰色长衫,又因为夜里冲了好几回澡,没怎么睡好,神情很有些郁闷。
行至瑞萱堂,丫鬟红梅笑着上前请安,“……老夫人正在洗漱,大爷跟大奶奶且稍等会。”并不请他们进去。
宋青葙毫不在意地站在庑廊前,打量着老夫人的院落。
粉墙青瓦,青石砖铺地,中间一株合抱粗的梧桐树,西北角砌了个小小的花圃,种了些极常见的草花,正值花期,草花开得热烈而绚烂。
红梅低着头,飞快地瞟了宋青葙一眼。
这就是老夫人极厌恶的大奶奶?
听说名声不太好。
可她看上去温婉端庄,带着些怯弱,并不像她原先以为的那种风流娇媚的女子。
而且,看起来很小,只十三四岁的样子……也不知命相如何?
秦镇等得不耐烦,没好气地吩咐红梅,“进去看看祖母收拾妥当了没有?”
红梅脆声应着,掀了门帘进去,很快出来,“正在梳头,就快了。”
宋青葙冲她笑笑,又看向秦镇,示意他不要心急。
秦镇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靠了靠。
晨阳斜照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温馨静谧。
秦老夫人正在屋里慢条斯理地喝着加了蜂蜜的羊乳。魏妈妈瞅瞅门外,低声道:“大爷他们等了一刻钟了,要不让他们进来?”
老夫人“哼”一声,“不用,等我喝完再说。你去把炕桌边上那本《女诫》拿过来,翻到《曲从》篇,让秦大他媳妇在门外背十遍,背得一字不差才能进来。”
魏妈妈心里直犯嘀咕,可素知老夫人的癖性,不敢违逆,捧着《女诫》出去了。没一会原样捧着进来了,“大爷说大奶奶身子不好,不能久站得回去歇歇,女诫留着老夫人闲着没事看两眼,大奶奶用不着这个。”
“都反天了,还有没有规矩?儿媳妇如此,孙媳妇又如此,一个个眼里还有没有我?”老夫人气得把手中的甜白瓷碗往黑檀木桌上一顿,羹匙撞击着碗面,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魏妈妈连忙将碗匙收下去,哎呀,这跟大奶奶可没关系,她看得真切,大奶奶想接来着,是大爷拉着她的手给拽走的。
大奶奶人还真不错,等了这么久,一点怨言都没有……嗳,大奶奶看着挺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哪里?
魏妈妈拍拍脑门,她真想不起来了。
宋青葙挣脱秦镇的手,不安地问:“老夫人怕是生气了,女诫我记得熟,看一遍准保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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