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在元宵镇上是稀奇的动物,整个镇子上也就一匹马,还是拉车用的,平时人坐的都是驴,镇子里的居民也从来不担心走在路上会被马踏,是而余欢的警戒心也降了下来。
余欢在这一瞬间里脑子只来得急想这些没用的事情,身体倒比脑子好用一点,已斜斜地栽了出去,意图避开这匹马,可哪里还来得及?马上那人拼命地拉着缰绳,那匹马鼻喷白气嘶叫连连,一双前蹄高高抬起,眼见便要踏在余欢身上!
余欢也是吓坏了,脑子清醒得很,不断地让她快滚快滚,滚开马踏的范围,可身体却又不听了使唤,这回脑子里终于浮出点有用的东西,一个是余潭,另一个是楚淮。
她用仅余的一点力气扭头去看楚淮,一看,却是彻底呆住了。
她以为楚淮会吓得比她还傻,可不想楚淮此时已奔到她的身侧,神情专注眼底阴沉,竟不见丝毫慌色,一探手便拉住她的手臂,并没有将她直接拉出马蹄的笼罩,而是将她拖前了一些,拖至马腹之位,这才将她拉出。回头再看,那一双马蹄早已落下,若刚刚他直接将她拉出,她的双腿必然难免于难,不骨折也会被踏得皮开肉烂!
第十六章 小姐妹重逢
余欢呆怔怔地盯着楚淮,此时的楚淮神清目朗,哪还有半点的呆傻气?不仅如此,余欢甚至有了些错觉,以为看到的是五年前的楚淮,那样深遂却又带着一丝凉薄的目光,可不就是那时他看她的样子?
余欢的目光一刻不离楚淮,心底的一处突然被触破到,她又惊又疑地打算一探究竟之时,突然见楚淮眼中凶光猛现,在她看清之前又迅速转为迷茫,过了好一会,他给了她一个勉强的笑容。
他低着头,两手紧紧地扭绞在一起,身体晃来晃去地异样委屈。
余欢舒一口气把心放下,赶走心底那些莫名的恐惧,抬手摸摸他的头发,笑着说:“你可真厉害。”
楚淮并没有像往常得了夸奖那样高兴得跳起来,反而更是委屈,紧紧地抿着唇,再仔细看看,眼圈竟然也红了。
余欢不知他怎么了,以为他是后怕,连忙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他,又转头去看刚刚横冲直撞的马匹,早已跑没了影。
此时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衙差赶过来,他们自打到了元宵镇就过着混吃等死的神仙日子,也只有在楚淮出门的时候才会充当起临时护卫的工作。他们近前见楚淮和余欢都平安无事,神情便放松下来。
“我兄弟不便进去,就在旁边的酒馆歇歇脚,待会姑娘离开的时候可去那边寻我们。”
余欢自然答应,本来这时理应给几个铜板以示好处的,可余欢没钱,就眼巴巴地看着红绡。
红绡气个半死,那日她替成王传信到西北,也不知她是被唬了还是行情如此,商队说那边战事已起十分危险,带一封信竟用了她整整二两银子!她的存款也不多了好不好!早上余潭还暗示她晚上买点酒回去,这两个姓余的是不是把她当票号了?
不过,总不好让两个衙差在那等着,红绡不好别的,就好个面子,心里再不甘也不能让人看出来,咬着牙从袖子里摸出十来个铜板递过去。
两个衙差高高兴兴地走了,余欢万分羞涩地朝她一笑,“多谢你了,回去让我爹把钱还给你。”
红绡心里嘀咕,让那余老抠还钱?做梦吧!
一行三人这才到了武家门前,余欢上前叩门,没一会就被人迎了进去。
说武家的宅子修得好不过是以镇上人的眼光来看,里外三进的宅院已足以让镇上大部分百姓羡慕了,可红绡对武家本就瞧不起,进院后见哪里都很粗糙,别说什么影壁回廊,便是地上也只是铺了夯实的黄土,连青砖都不见一块。院内装饰更是提不上,前院竟还搭了棚架养了驴马,待来到二进,也不见花园梅林,就是一个平坦的大院子,五间青瓦正房看着倒是宽敞,正房前修了一个花池,此时已是初冬,关北万物凋零,花池里光秃秃的很是煞风景。
这次宴会就摆在二进院的堂屋里,余欢等人还没走到门前就听到屋内不断传出笑声,男女都有。
小镇偏远,规矩自是松散一些,与好友夫妇一同聚会也没有什么男女分席的讲究,只是临进门时被一个二十来岁的丫头拦了一下,那丫头看了一眼余欢,大声说:“劳烦各位等一等,我进屋与四奶奶说一声。”
红绡撇了撇嘴,就这样的规矩,搁在宫里头一天都活不下去。
余欢在那边小声和楚淮说:“别紧张啊,一会你别说话,吃饱要紧。”
楚淮没有像往常那样响应她,她抬头看了一眼,见他眼中又是乌沉沉一片,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余欢觉得他是被吓着了,心疼得很,正想再安慰安慰她,屋里响起刘梦梦带笑的声音,“总算来了,我们一起去迎迎她。”
话音未落,堂屋门里便现出几人,居于正中的正是穿丝戴宝的刘梦梦,看得出她为今天的聚会很是下了功夫,头上的护额仍是狐皮嵌红宝的,身上一件水红色绒面绣花袄,下配同色的百蝶穿花裙,颈中带了一个金项圈,项圈下缀了一块青玉,配着头上、耳上的嵌玉金饰,看起来颇具富贵之气。
她身侧两人的装扮则简单不少,左侧一个年岁稍长的穿一件嫩橘色琵琶襟外袄,下配雅绿色蝴蝶裙,头上只戴了两支玉簪,未佩耳饰,微露的腕间戴了件通透的翡翠玉镯,看起来倒比耀眼的刘梦梦更加好看一些。右侧那看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则穿著随意,白底蓝花的一身袄裙,头上只以布巾包裹,是关北妇人中最常见的打扮。
这两人见到余欢全都惊喜不已,年轻一些的妇人直接扑到余欢身上,“欢姐”、“欢姐”地叫个不停,年纪大些的则看着她们掩口轻笑,只有刘梦梦不停地朝余欢身后看,目光掠过楚淮时微微一顿,竟是不受控制地盯着楚淮看了半天。
红绡上次就不待见刘梦梦,此时冷笑一声,“到底是乡下妇人,这么盯着旁人的丈夫看,也不怕闪瞎了眼睛!”
刘梦梦虽然是小地方的人没那么多规矩,却也被红绡这话臊得红了脸,以为楚淮是红绡的丈夫,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不过心里把红绡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她祖坟不知冒了什么青烟,这么尖酸刻薄竟也能嫁这么周正的丈夫。
刘梦梦顾不上回击红绡,扯着余欢不让她进屋,有意大声问:“你的夫君呢?不是说都带夫君过来聚一聚么,你这样可是不给大家面子。”
此时屋里的人见她们停在门口也起身过来,武大洪今天同样打扮得格外精神,虽说已有三十来岁,可他身体强健,精气神各方面看着都好,算是端正的眉眼间带着商人的和气与精明,看起来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另外两人余欢没有见过,想来便是两个小姐妹的夫君,俱是身材高大五官周正,一看也不是什么邪佞之人。
那年轻的妇人还拥着余欢,见刘梦梦发问也好奇起来,目光扫过楚淮往院中寻找,“欢姐,怎地不将姐夫带来?我还为他备了礼物呢。”
余欢摸着她的头发失笑,“怎么没来,这不就是么。”说着拉过楚淮与她们道:“芷蕴、于夏姐,这便是我的丈夫,楚大郎。”
那唤做芷蕴的年轻妇人当即惊呼一声,睁圆了眼睛转瞬不眨地看着楚淮。
安于夏也同样惊讶,她们早听刘梦梦说过,余欢嫁了个卖臭豆腐的,那人长得又黑又丑,身上还带着恶臭,那时她还替余欢惋惜,以余欢的人品,就算不能嫁到高门大户去,做个普通人家的正室还是可以的,何必委屈自己配了那样的人?当时刘梦梦还说余欢是贪图对方的钱财,引得她和罗芷蕴唏嘘不已。
可看看眼前的楚淮,过人的身高已让他极为显眼,肤色是极为健康的白,五官俊雅如画,漆黑的长眉斜挑入鬓,眉上一条精致的墨色护额,为他又添两分北地男儿的利落爽朗,如果长成这样也叫又黑又丑,那她们三个的丈夫又该叫什么?夜叉出巡吗?
况且楚淮此时面色稍沉,神情也微微显得冷厉,这样一身气度,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小铺子商人,安于夏知道余欢是打京城来的,心中暗暗猜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这个楚大郎恐怕不是普通人。
刘梦梦愣了半天,突然尖叫一声,“你胡说!她是你丈夫?”她的眼角眉梢俱挂着解气又蔑视的嘲弄,“我说阿欢,你丈夫再拿不出手,你也不必冒名顶替地让别人来冒认,一场姐妹,谁还嘲笑你不成?”
余欢莫名其妙地,“为什么顶替?我自己的丈夫也能乱认么?况且你那天不是也见过他了么?”
两个小姐妹再看刘梦梦的眼神就有点不对,芷蕴的性子直些,直接问道:“梦梦姐,余姐夫可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刘梦梦登时急了,指着楚淮恼道:“你到底是谁?我那日见到的分明不是你!”
楚淮不知觉浸在什么心情里,一直很是抑郁,此时被刘梦梦一喝,竟打了个哆嗦,看向众的目光也带了些茫然。
余欢连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与刘梦梦道:“你那天见到的就是他,不过他那时出了些意外,脸上变了颜色,现在已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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