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让疏桐看得目瞪口呆:“你,你会武功?!”
七儿却只是将袖镖收进袖筒,随即将那挂满果实的白果枝双手递给疏桐。
疏桐愣愣接过树枝。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型纤弱,竟有这般功夫?!若是自己也有这等功夫……
心念至此,疏桐当即拉住七儿的手道:“七儿妹妹,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使用袖镖?”
七儿诧异看着疏桐,似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上次外出被仇家掳了去,差点死于非命。若我能有妹妹这等功夫防身,公子也不必将我送来山岭中避难了……”
怕七儿不相信,疏桐挽起袖子,露出那日在洪水中被竹筏断面戳伤后结的疤痕道:“你瞧瞧,这疤痕就是被仇家伤了的。”
七儿抿了抿嘴唇。疏桐一脸期待,七儿却转身往林子一头走去了。疏桐这才想起她是个哑巴。愣了愣,疏桐忙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疏桐都在试图说服七儿教她抛掷袖镖的本事,但七儿没有给予任何回应。看着她那张始终毫无表情的脸,疏桐不得不死了心。
走到宅院门口时,疏桐正要进门,七儿却一把拉住她。疏桐诧异看着七儿,七儿竖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拉着疏桐绕到宅子后面,带她从一道侧门进了院子。
直到七儿将疏桐拉到上房内室的衣橱前,疏桐才明白七儿是不想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被权叔看见。
“谢谢你,七儿妹妹。”疏桐有些感动,这个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姑娘,原来这般体贴周到。
梳洗更衣后,疏桐去了前院。院中一株几人合抱的白果树下,权叔正端坐在石桌前专注写字。
看着纸上一行行排列整齐却又繁复如画的文字,疏桐的眼眶便有些发热。小时,她经常看着父亲在桌案上写下这样的文字。
那时,她总是指着里面的字对父亲说:“爹爹,你也教我画画儿。”
一旁的母亲便摸着她的羊角辫笑道:“傻丫头,这不是画儿,这是西域的文字。有些字,最初就是从画变过来的,你看这个,像不像是跪地的骆驼?还有这个,像不像天上的云朵?”
……
“夫人,你何时回来的?”疏桐还沉浸在回忆之中,权叔便一脸惊诧道:“我一直坐在这树底下,没见夫人回来啊。”
“权叔写得太专注了,所以没留意到我。”疏桐笑了笑,指着纸上的字道:“这个字,好像一个人举着长矛行走,这一个,像是一个人在挥舞马鞭,还有这一个,好像一顶华盖……”
“看来,夫人对西域文字很有天赋。”
疏桐忙忙摇头:“我一个字也不认识,只是看字形觉得好玩……”
权叔笑道:“老朽写的乃是石季伦的《明君辞》,里面描述的正是明妃当年出塞时的境况,执戟兵卫开道,白马迎宾,华盖如云,和夫人的描述相去无几。”
疏桐不免怔住:这也算天赋?
ps:
庆贺上架,作者毛起胆子三更,求亲们抚慰。
第九十三章 发现密室
这日之后,疏桐还尝试过各种逃离白果岭的方式,比如裁剪了那件被挂破的衣裙绑在树身做记号,偷了权叔的墨条蘸了口水在树干上画标记……可不论她走出多远,只要一回头,便会看见七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王墨,你够狠!
在承认七儿是个功夫了得尽职尽责的看守人这个事实后,疏桐终于静下心来,每日坐在院里那株老白果树下,开始跟着权叔认真学习于阗塞语。
每隔几日,权叔就会下山去采买物资。走之前,他总会拿了纸笔来询问疏桐是否需要代买东西。
疏桐在王家宅院做婢女这些年来,总是她替主子们奔走采买,自己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府里丫鬟的标准配给,权叔问她需要什么东西,她往往寻思好一阵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需求。
反倒是七儿,权叔每次出发前,她都会将一张列好的清单交给权叔。看着她递上清单时期待的表情,疏桐竟无端的有些羡慕。
一个有物质*且*能够得到满足的人,是值得羡慕的。
小时候,她最渴望父亲散衙后给她买街角的糖葫芦回来。那时刚好换牙,母亲担心糖葫芦吃多了对牙不好,父亲总是偷偷买了用油纸包好藏在袖筒中。每日申时一过,她便第一个迎出门去接父亲,然后父女俩躲在院门外的柳树下偷吃糖葫芦,那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夫人真的没有要买的么?”权叔一边将七儿的单子折好揣进袖筒一边问道。
“能帮我买串糖葫芦么?”疏桐忽然道。
“糖葫芦?”权叔惊讶抬起头。
疏桐脸一红,随即道:“我说着玩的。”
权叔下山时,疏桐立在院门口张望许久。见他在白果林里穿行一阵便失去了踪影。她急急搬了竹梯,爬上房顶远眺。只恨白果树林深叶密,除了满山金子般波光摇曳的色彩,她竟看不见权叔的一丝衣袍。
看了一阵,疏桐失望的扶着竹梯准备下去,眼角扫过房顶时,却被后院一堵爬满藤葛的山墙吸引住了。往日散步也曾路过那里,她以为那后面就是山体。此刻却看见墙体后突兀的山岩下露出了一角屋檐。
山墙后院还有屋子?!疏桐有些惊讶,若不是今日站得高,任谁在这宅子往返来去,也发现不了这山墙后隐藏的屋子啊。
那堵山墙上分明没有门,那屋子又是从哪里进去呢?
疏桐开始来回打量这幢宅子。宅子是很寻常的三进宅院,从梁柱老化的程度与屋顶瓦沟里长着的茅草来看,这幢宅子的年成有些久了。一个把房子建在密林深山中的人。还在山墙外的兀岩下建了间屋子,莫非是隐藏了什么秘密?
疏桐心下越发好奇起来。下了竹梯,她便沿着后院的甬道走到山墙面前。从这个角度仰望,只能看见墙上突兀而出的一块山岩和岩体上垂下的缭乱藤葛。她仔细查看藤葛下的墙体后,又用手一路敲打,并没发现有空心的墙面。
回想起王恺书房通往宝鼎阁的那条暗道,疏桐灵光一闪:难道。是有地道通往那间屋子?
疏桐回头观望后院的建筑,心下暗自寻思,若是要修建地下通道,从哪间屋子过去,会比较节省人工?
后院的一排房屋,除了粮库、杂物间和工具房外,就是一间马厩,这几个房间都是下人出入的地方,若是开作地道入口,主人每次来去岂不很麻烦?
疏桐再往前看。目光便落在了位于宅院中庭的上房。主人设置暗道密室,没有比将入口开在自己的房间更好的地方了。既方便出入,又能避开下人耳目。
疏桐当即返回中庭,刚走到上房门口,便遇见了七儿。
七儿手里正拎着一只羽毛斑斓的山鸡。
看着那山鸡奄奄一息的模样,疏桐便问:“这是七儿妹妹刚猎回的?”
七儿点了点头,随即在疏桐面前抖开一张宣纸。看清纸上赫然写着“白果炖鸡怎么做”几个字,疏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个无所不能的哑巴姑娘。居然不知道怎么做白果炖鸡?
若换在其他时候,疏桐定然要亲自示范,可此刻她的心思不在吃的上面。她揉了揉额角,做出一副困倦模样:“昨夜山风太大。我一夜没睡好,趁权叔不在,我先去补一会儿瞌睡。这鸡就等权叔晚上回来了再炖吧?”
七儿疑惑的看着疏桐,却还是点了点头。
疏桐进屋后便落下了门栓。担心七儿可能会在外面监听屋里的动静,她便先上床躺了一阵。躺到她觉得如果她是七儿应该不会再有耐心听下去的时候,便起身在屋里四处翻找起来。
从外间的书架到内室的床下,再从隔间的衣橱到沐浴房的地热池,乃至露台木几的锦席之下,疏桐都一一查看了一番,更没放过类似花瓶、玉璧这类的小摆件,却始终没有发现门道。
找得有些累了,她便在床榻上坐下歇息。一坐下,她的视线便落在了床榻一侧通往沐浴房的屏风之上。每日进出沐浴房,她都要经过这道屏风,只是从未认真留意过这屏风上的画。
这幅画有些眼熟。
江南初夏,梅园朱翠,一个个身着黄裳红裙的女子,正提着竹篮采摘杨梅……这画风和色彩,与那日在王恺书房中见过的《娇娥采梅图》何其相似?!
疏桐起身走到屏风前,仔细端详一番,很快便发现屏风左侧采梅女子的披帛少了一段。再一回想王恺那副画的模样,疏桐恍然大悟,这幅屏风与王恺那半幅拼起来应该就是完整的一幅!
觉得这屏风有些奇怪,疏桐围着屏风走了一圈,又蹲下身仔细查看了地面,果然便发现屏风下面的木座和寻常的木座有些不同。
疏桐试探着将屏风往里推了推,屏风顺力便折叠起来。待屏风完全叠合后,床榻侧面的墙面便移开了一道和墙壁一色的木门,门后便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