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这状态也没持续多久,说完那句话一阵春季的冷风吹来,当即让昭娖恨不得立刻升起一团火烤。
而张良身形隐有晃动。
“还是赶紧去我家换衣吧!”被人拉来救人的齐人看着张良明明一身湿透了还能屹立不倒心里颇有几分佩服。
不过再佩服穿着湿衣服那也不是闹着玩的。这时代一个小小伤口就能要人命更别提风寒了。
而张良最终没有活蹦乱跳,当天他就起了高热。而照顾他的大任就责无旁贷的落到了昭娖的脑袋上。人是因为她才搞的这样,她不来谁来。
“孺子,若是他醒来。可让他持此物于西市。”那白发苍苍的老人拿出用布包着的东西交给昭娖。昭娖口中称诺双手接了看着那个老人打开门越走越远。
“有尾生之行,吾不忍弃也。”恍惚中昭娖似乎听见老人家的感叹。
病人不好移动,昭娖也自认为没那么大本事一个人把他给扛到人多医者多的镇子里。后来用了钱请当时救张良的那个齐人给弄了一辆牛车给拉进县里了。
弄到医馆里,看着那个一把胡须的医者弄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张良灌下去。
“我从兄眼下如何了?”昭娖在一旁问,她本和张良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出来给人看病救命又不能漫天的说我是做好事救这个美男子命来的。
“风邪入体,且他身体不是特别强壮,怕是堪忧啊。”医者这话也不是冲着让昭娖多交医药费吓唬她的。而是眼下的确如此。
昭娖没奈何,只等寻了个暂住之处用牛车把人拉过去。
夜里守着一豆昏黄的灯光,用尽能寻来的被子把张良包的和蝉蛹一般。这是她记得的土方法:感冒了用被子盖住发一身大汗也就好了。
因为疾病,张良的嘴唇有些开裂。昭娖手里拿着水扶着他喝下。然后她又把人给裹成了蝉蛹。
一晚上,榻上的男人胡话连连。
他即使是在昏睡中也并不安宁,除了额头上那一层汗水外,他张开嘴,似乎被人追赶一般的彷徨不安。干涸开裂的嘴唇里断断续续的用晋语道出的几个词。
“阿翁………儿无能……”
昭娖原本有些昏昏欲睡,听见他梦语。又清醒稍许。
还没等她上前查看又听得他道“阿弟……”
晋语和夏言颇有些相同之处,所以昭娖听懂也不算困难。
“阿弟……阿弟……阿兄有愧于你……有愧……”
昭娖跪坐在那里瞪圆了眼:你到底干啥了以至于对弟弟这么愧疚?
望着病中苍白的脸,原本就带有女性柔美的脸在暗黄的灯光和病痛中显得如此脆弱。昭娖叹了一声,她起身坐在榻上。伸出手轻轻拍打着被子,像是在哄夜里哭闹的婴孩。
“睡吧,好好睡吧。你家阿翁和阿弟不会责怪于你。”昭娖看着他轻声道。
☆、桃花
照顾病人这是一件辛苦活,昭娖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一头倒在矮榻的另一头。一想起张良还病着,她轱辘就从床上爬起来,跪在榻上去看张良。
伸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已经不似昨夜那般高热。只是昭娖一摸他的衣领才发觉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昭娖赶紧起身寻来温水和换洗的衣物。她把张良从榻上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手里拿着陶碗喂他温水喝。大汗过后若是不补充水分会造成脱水,其实喂淡盐水更好。但是盐这一时半会还真难寻到只能将就一下了。
喂完水,把肩膀上的人放回榻上,她又转身挽起袖子打来一木桶的温水打算给他换衣。当她把温水,麻巾都给取来走到塌前准备掀开张良身上的被子时。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得飞快。
要换衣肯定是要从内到外换掉的,她她她……还没有脱过男人的衣服。手伸出去,手指刚触碰到外面的被子,猛地被火烧了似的一缩。脸上火辣辣烫的厉害,两辈子加起来也就小学组织看电影的时候和男生拉了会小手,除此之外直到现在连男人的小手都没怎么摸过。
耳根子发热,昭娖望着榻上青年俊秀的脸,一时间有些为难。
“咳!”突然张良皱眉重咳了一下。
这声咳嗽立刻让沉浸在自己手足无措的状态下的昭娖清醒过来。人是她害的,又是她把人包成这样出了一身大汗,要是她还罗里吧嗦还弄的人又病下去那才是真的活该被人咒了。
于是伸手把袖子一挽,直接拉开盖在张良身上的几层被子。
手指微微颤着拉开张良的腰带,把曲裾贴在后背的的那段抽出来。因为曲裾绕体几圈再加上人躺着,这衣服脱起来就格外艰辛。
她给自己穿衣服习惯了,可是给别人脱衣服还是十足十的生手,等到把曲裾脱下来她就胳膊酸疼的很。即使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红果果的上半身。但是亲手扒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昏迷的漂亮男人,不得不说压力山大。
扒掉外衣再解开蝉衣,直到中衣。等到解开中衣的衣带,把湿透的衣襟给拨开。当手指将最后一层衣挑开。昭娖吞了一口唾沫。
从下巴到脖颈一道优美柔和的线条而下,直至脖颈下的前胸。勾勒出一番大好风光。眼前青年的胸膛虽不似武夫那般肌肉绷紧,甚至比她以前看见的男子有些纤弱。但是衣下的肌肤有些苍白,莫名得勾人的眼。
她的眼有些不受控制的其他地方看去。还有东西需要扒掉的……
扒光之后,昭娖赶紧又把被子盖在他身上回过身去拿帕子来。等到她把张良翻过来给他擦拭背部的时候,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张良的后背肩胛骨下有一个颇为狰狞的伤疤,这伤疤不似刀剑所上的那么狭长,倒似昭娖以前见过的箭伤留下的疤痕。她抬头看了一下他前胸,若是这是这箭再偏点深些很有可能就要了他命了。
换上干净衣服,昭娖又替他把头上发髻给散了。用湿干麻巾先后擦拭过一遍后就摊在那里。
做完这一切抱着一堆换下来的衣物昭娖直接的要累的虚脱。别人伺候她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这一番做下来她才知道可不是光是动动手那么简单。
照顾病人需要耐心和体力,换完衣服还没完,还要准备汤药。这房子是典型的平民居房,卧室和厨房连在一起,中间连个墙都没有。
亏得是昭娖以前做过些许的活,不然她哪怕把火石给磕缺了也未必能生出火来。
张良一阵咳嗽,缓缓睁开眼,映在眼帘里的是陌生的摆设。身体虽然沉重却比之前轻快了稍许。
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去。几天前那个少年手端着一只陶碗走来。她脸上有几处黑黑的地方想来应是被灰蒙上了。
看见榻上的张良睁着眼望着她,昭娖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
“终于醒了。”这一刻她的的确确大松了一口气。
在这里一个小小的伤口都能夺去人的性命,更别说在这冷峭的天气里河水里泡一通。她快步走过来坐到塌边。
“这是医者所开的汤药,赶紧喝下吧。”说着一只手扶起他,张良病没有痊愈。虽然醒过来但是身体没有多少力气。昭娖把她扶起来,把药送到他的唇边。
他一起来,原本摊放在枕头前的如墨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倾泻而下落在他的脸颊边。青丝与脸颊边的肌肤轻轻摩擦,张良转过眸去看着落在脸边的发丝。
昭娖见状赶紧道“你昨晚上出了一身大汗,我见你发丝湿透了便给你散发。免得湿气入头就不好了。”
张良缓缓转过眸,看着她露出一笑“多谢了。”他的眼瞳极黑,眸子上又蒙了一层光。乍看之下觉得那双眼睛温润。但是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她只觉得压力好大。
昭娖赶紧低头,“还是把药用了吧。”
喂完药,昭娖刚欲起身离开听见依靠在塌上的张良道,“这身衣裳是你换的吧,恩情日后良会报答。”
张良身上的衣服从亵衣到外面的曲裾一件不少,但是每一件都穿的斜斜歪歪,陪着他那头散乱的长发和带着几分柔美的脸,别有另一番风情。
昭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手中的陶碗给丢出去。她转过身,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张子……是因为我才受的风寒,说这话真的叫我无地自容。”这话不是闹假的。一想起张良可能病死她就要出身冷汗。本来人就是因为她受的罪,还真受得起这句话的话……貌似她脸皮还没那么厚。
“此事与你无关,”张良笑笑,“本来入水是我一人所为,于你无甚干系。”
“…………”昭娖望着塌上的青年好半会说不出话。这心胸还真不是一般的宽广。
“常言道无知者无过。”看见她睁大了一双眼睛,张良继续笑道。
昭娖听着觉得这话有些不太对劲,嘴角扯出一个笑拿着手里的碗走到厨下去了。
张良身体没有恢复仍然需要昭娖照顾,昭娖本来因为心中有愧自然也是尽自己所能把他给看顾好。
张良听见她一人在那里忙活不由得问道,“怎么你一人在此,你那两个家人呢?”家人即家奴,一般有些身份或是有些钱财的断不会自己亲自来做。而且他是见过昭娖身后的两个奴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