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一袭白衣,面前是一盘棋。棋盘上纵横其道,黑白棋子厮杀其中。他一手黑子落下,修长的手指从陶罐中夹出一颗白子,指尖间稍稍夹着白子一手抿过宽袖,轻落棋子于其间。
正在自我对弈间,突然听到项伯的声音,“子房,你倒是好雅兴。”
张良抬起头来,身子向外微微一转,正好看见项伯走来。
因为张良是被扣押在彭城,府邸中的仆役也不多,无人传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项兄。”张良起身拜道。
项伯笑着回礼,“冒昧前来打扰,此某之过。”
“项兄言重了。”张良玉白容颜上的微笑如同三月春水上荡开的涟漪。虽然清淡平静但是足够落到人心底去。
张良一抖宽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项伯走到棋盘前的茵席上跪坐下。
“这几日我已向阿籍说了,这段时间……子房和韩王应该无事,但……”想起侄子把韩王和张良扣押到西楚国的目的,项伯都不能打包票保证一定能将张良保下来。依照他对自己侄子的了解,这韩王怕是凶多吉少。眼下他也只希望能把张良这个十年前对他有恩的人给摘出来。
“良知晓项兄已为良费力实多,大恩难以言谢!”说罢,张良持起双手对着项伯又是深深一拜。
“这当不得!”项伯连忙避开身子不受礼,“当年我在下邳杀人逃匿,若不是子房,此时不知天下还有没有项缠此人,不过……”项伯脸上一肃,“关于此事子房还是早做打算才好。”他不忍心将韩王十有八|九活不成的猜测告诉张良,只是提醒他此事要早做准备。
张良的眸子垂着,叫人也看不清楚这双眸子里的情绪。他双手拢在袖中,声线平稳淡然“多谢项兄。”
项伯长叹一声,“你在彭城,子瑜那孺子也心下难安,竟然寻到我府上让我到阿籍面前救你。”
张良眸光一滞,他抬起眼来略带疑惑的看着面前的项伯。
“这孺子到底和子房有过深交,不愿见子房落难。也是有情有义呐。”项伯叹道,昭娖虽然被封了君,但是她出身楚公室势力最大的屈昭景的昭氏。虽然用她,但是却没给她任何实权。就是那个君也只是每年享用租税罢了,如今天下分封已定,她基本就是被放在那里。关于张良昭娖也只能走项伯的路子。
细雨丝丝落在花草上沙沙作响,楚地独有的浓厚水气将屋内两人围绕。张良昳丽的面容上依旧沉静,但比较方才又似乎被水气笼罩让人看不透这张平静的面庞下到底流动着什么。
“此事……为难她了。”张良的手搭在面前放置棋盘的矮桌轻声道。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探出了袖口按在几上。
项伯不能在张良的居所久留,说过几句话后就告辞离去。
张良将项伯送出屋外,目送项伯走远后才返回内里的寝室之中。楚地地湿,易生蚊虫。屋内一处香炉里添放了一些驱虫的香料,烟雾氤氲。
白色的足袜踩在陈旧漆痕斑驳的木板上,放着一张竹编的笭床。他走过去坐在笭床上,竹席上阵阵清凉钻过那几层衣物向他肌肤沁进去。
张良的身体并不好,他此时却没感受到身上那阵凉意似的坐在床上。眉心紧蹙。
比起她前来相救,他宁愿她什么都不要做。
**
眼下已经是四月底,雨水充沛天气也日渐炎热起来。
吴丫被昭娖从侍女升做了姬妾成了吴姬,也显出几分得宠姬妾的样子。一身修长瘦削的楚服勾勒出原本就苗条的身姿,雪白的肩部露在外面更叫人眼馋。
因为后院里没有女主人,所以安陵君身边的事务多多少少都要倚重这个姬妾一些。
吴姬手捧一叠崭新的衣物向浴室那边走去。
“吴姬姬妾而已,等到女君一来,第一个收拾的便是她。”有眼红她得宠的其他几个美貌侍女,望着窈窕的身影一路行远私下里低低私语。
主人安陵君她们也见过,面容过于柔美,但总比那些老的快进土的老人要好上许多。可是夜间能进主人寝室侍候的都是那名吴姬。
姬妾和侍女都是属于牛马不如,但做了姬妾有锦衣玉食可以享用,总比日日劳作的要好。要是生了儿子更是后半辈子都有了依靠。吴姬的受宠看在其他有几分姿色的侍女眼里,算是挡了她们的道了。
楚国贵族洗浴有专门的浴室,不过这家主人有个怪癖:不喜欢有人在沐浴的时候伺候。因此一个浴室里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人。
原来的吴丫现在的吴姬拉开浴室的拉门,走了进来。浴室里水雾弥漫,幔帐垂下更显得几分朦胧下的暧昧。
吴姬捧着装有赶紧衣物的木盘到幔帐外。
“主,陈大夫来了。”吴姬想起那个高大俊朗的青年难免有些春心欲动。但是她也知晓那个青年和昭娖的关系很不一般。如果是对方对自己有意思还好,要是她真的不知死活去勾*引人家,恐怕下场还是要惨些。
“他来了?”幔帐里传来昭娖的声音,然后就是哗啦啦的水响。不一会幔帐从里面被撩开,昭娖身上随意搭了一条布巾,她也不要吴姬上前伺候,自己将身子抹干,就动手穿衣。吴姬赶紧上前给昭娖收拾。
“没告诉他我眼下不方便见客么?”昭娖看着吴姬给她系好系带开口问道。
“奴女说了,可是陈大夫说他可以等。”吴姬但是躲在后面听到他带笑的嗓音脸上不由得一红。
昭娖见到,笑笑,指尖挑起吴姬的下巴,“有春心了?”
在眼下,男、欢女、爱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昭娖也不觉得吴姬动了春心有任何的不妥。何况吴姬的年纪也是想男人的时候。
“陈大夫并不是良人。”昭娖松开挑起吴姬下巴的手。
吴姬莫名其妙有有些小小的委屈,但是眼下还有事情需要她去做,只得闭嘴给昭娖整理好昭娖的衣襟。
“待会你将陈大夫引到寝室来。”昭娖说道。
吴姬点了点头,陈平的事情她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昭娖说不准她也就没太多想法了。
反正对于奴隶来说,没有主人的允许交*媾是严厉禁止的。要是私下有那种勾搭绝对被处死。
**
陈平就这样被引到了昭娖的寝室前,走到寝室门前,有侍女进去传报了,不一会吴姬便从里面走出来,对着陈平款款而拜。
“主请大夫进去。”莺声燕语好不柔弱。
陈平自少年起,见过女子为了博得男子青眼使出的手段,听她娇柔嗓音心里也明白些什么。面上只是一笑,“多谢女姬了。”
说罢径自走进去。
陈平美姿容,腰下的玉组佩随着他走动的动作微微作响。寝室内的侍女退下的时候冷不防瞧上他面容上的那一丝笑,也难免心如鹿撞,面上绯红。
亏得是一群侍女都知道自己的本分,才没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寝室内放置着几个烛座,金色灿灿的烛座上是三枝灯杈,上面满满的都是点着的兰膏。将房间里照得明若白日。
幔帐垂下,陈平走过去,伸出手轻轻将垂下的帷帐撩开稍许。正好看见昭娖披散着头发在一张六足榻上坐着。
他挑着眼看她在榻上坐着身子依着扶几手臂支着下巴也不知道想什么,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叫他进来的意思。最后还是陈平自己受不了走进来了。
“怎了,那么入神?”陈平轻轻吻过她的发丝,问道。昭娖的发丝才是刚沐过,带着兰草的香气,闻着不禁就有些心猿意马。
他轻笑一声,双手伸出去就把昭娖抱在怀里。
昭娖被他抱得突然也不生气,“吴姬她看上你了。”她语气平淡,面上也没有多少情绪。陈平心里却生出莫名的高兴。
他见过女人明明生气却还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怀里这个女子难道为此事生气么?
“吴姬?”他装作惊讶的样子,“你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女姬么?”
“就是刚刚出去迎你的那个,不过眼下我还不能把她给你。”昭娖身子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胸膛上。
“她是我从小带出来的,眼下服侍我的就是她,没了她我有很多事都不方便。”一些不方便的事情都需要吴姬去做掩饰,没了她昭娖还真的很不方便。
话语刚落,就听得陈平一声愉快的笑声。
“那吴姬我看都没看过两眼,又是你要用的奴婢。还是阿娖你好好留着吧。”陈平以前对于送上门的女子来者不拒,但这次他还真的对那个吴姬不想要。他笑着埋入她的脖颈里。
“还有几日便是五月了。”陈平在昭娖耳旁轻笑,轻薄模样十足。那样子看得昭娖好笑。
五月是恶月,五月里一定要寡欲来等待阴阳成败。这时节鬼神在人的心中相当之重,还没哪个敢不敬鬼神。
“好了。”昭娖被他弄得浑身发痒笑闹一声。她转过身去,手捏住陈平的下巴。好生打量了一下,长眉入鬓,一双桃花眼里水意肆意之余又不显得过分轻佻,脸上的肌肤当真和极品的白玉差不多一样,入手处皆是丰润充盈的触感。
“陈大夫果然美姿容,”昭娖指下碾磨那丁点的肌肤,“果然丰肤曼肌,弱骨纤形。”
陈平微微一笑,下一刻便是噙了她的耳垂,“若不是这般好容貌怎进了阿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