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些伺候她的人都跪了下来,其中带头的太医直接说了一句,他们这样回去只有一个死的下场。
顾湘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这就是宫规,她也没有试图去做什么说服,之后也没有再提让他们走的话,却是尽量少接触人,好在春芽和柳枝都出过天花,这让顾湘很是放心。
虽然有点悲哀,但是死的时候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不说,熟悉的人都不在,那还真是悲剧。
天花的病毒会潜伏二三天,然后就是发烧,发热,三五天之后就开始长皮疹。刚开始就是红色斑疹,然后变为丘疹,二三天后丘疹就变为疱疹,最后疱疹转为脓疱疹,那时候就是异常难看,身上长满了脓包,整个人散发着恶臭味。
脓疱疹形成后逐渐干缩结成厚痂,大概一个月之后痂皮开始脱落,遗留下瘢痕,俗称“麻斑”。重型天花病人常伴并发症,如败血症、骨髓炎、脑炎、脑膜炎、肺炎、支气管炎、中耳炎、喉炎、失明、流产等,是天花致人死亡的主要原因。(来源网络资料)
顾湘约莫记得天花的过程是这样的,她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等着整个身子都是脓包的时候她能忍受得住吗?
自从顾湘来到别院之后,邢尚天就每天都会写一封信过来,顾湘能感觉到他字里行间的痛苦,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邢尚天远比自己的想象的还要喜欢自己,这让她产生了一声说不出来的感动和更加的不舍,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有时候想着,还好月份小,孩子还没长大,不然她会更加的难过。
有时候除了信还有一些礼物,漂亮的玉佩,晶石珠宝,红色的符咒,据说是某个道士献出来的,珊瑚石做的屏风……,当一个国家的储君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发现,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找不到的东西。
很快,作为休息室用的西厢就摆满了礼物,顾湘有时候进去看都觉得这台奢侈了……,不是一直都说国库空虚吗?
那过来送礼物的太监是李成手下的干儿子施浩,他也是出过天花了,自然也是不惧的,看到顾湘这样就笑着说道,“就算缺了银子,还能少您的东西不成,那就不是缺银子了,是笑话了。”
顾湘想想也是,也就释怀了,后来一想,自己这都快死了,还能想着邢尚天的事情还真是个瞎操心的命。
因为想得开,横竖不过是一死,顾湘就开始放松心情玩,跟春芽玩马吊,玩扑克,整日的欢声笑语的,弄得伺候的人都怀疑这位真的是得了天花吗?
不过除此之外,顾湘每天都会坚持写二封信给,一个给女儿,一个给儿子……,她想让他们能在长大的过程中看到她的关怀。
等着半个月之后顾湘的脸上的脓包就结疤了,说起来长脓包的时候真痒啊,痒的她特别想去挠,想撞墙,却忍着咬牙坚持,让春芽把自己的手脚都绑了起来,春芽一边哭着一边绑着她,顾湘却觉得心里很平静,仿佛在静静的等待死亡到来一样。
结果半夜春芽困的不行在她旁边睡着之后,她却是发现脸上湿湿的,她手脚不能动,因为被绑着,她用嘴舔了舔,咸咸的,是泪痕,原来还是忍不住哭了啊。
顾湘觉得心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空空荡荡,又浮浮沉沉,找不到依靠,就像是心口被挖到了一般,她忍不住张了嘴喊了句,邢尚天的名字,然后女儿和儿子……,刚开始她只是动动嘴,后来就忍不住说出来,她第一次喊了太子的名讳,尚天,明惠,昕儿,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也是最放不开的人。
要是能活着该多好,她忽无限渴望起来,第一次这么渴望着一件事。
☆、第98章
屋内灯光暗沉,屋外树木婆娑,邢尚天站在门外好一会儿,只觉得腿脚都有点僵硬了,可是却没有动一分,屋内带着哽咽的呼声让他就想这么闯进去,可是想到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就觉得简直无颜见人。
夜色冷漠,天色寒冷,雪扑簌簌的下着,天边处乌云密集,让本来就暗淡的月光更加的没有了光彩,沉默压抑的空气中弥漫着萧索的气息。
邢尚天在外站着,只等着屋内的哭声渐歇,最后变成稳定的呼吸声,这才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一旁给邢尚天撑伞遮雪的招抒悄声说道,“殿下,时间到了,该走了。”
招抒不知道怎么说,太子殿下今天一早就要出征,有多少事情要准备?可是他却不顾其他这会儿硬是在太子妃住的别院窗外站了一夜,这要是放到以前他肯定要说她一个村姑出身的顾良娣凭什么?可是这会儿他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忽然就理解了太子殿下的心情,因为在里面的不止顾湘一个人还有春芽,那个总是少了一个筋却奇异的让感到放心不下,恐怕太子的心也是一样的吧。
“走吧。”邢尚天默默的迈开步子。
邢尚天颀长伟岸的身影慢慢的在晨曦中拉长,变成一个长长的影子,脸上的表情从暗沉变的越发坚毅了起来,他默默的对自己说了一句,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来。
顾三姐是在太子出征后的三天之后才知道顾湘的消息的,那是一个很寒冷的天,顾九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直裰,头上带着方巾,一张稚嫩却总是喜欢扮老成的脸上难得带出担忧的目光让她几乎是立即的跳了起来,天花……,这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根治的病,谁都不知道到底怎么会让身份贵重的顾湘染上这个病。
顾九声音很慢,慢的像是在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一样的,“招抒亲自过来的,他说太子殿下让我们不要担心,一切都他都会妥善处理。”
顾三姐的心很不是滋味,却是不知道说点什么。
等着顾九和顾十一去了书院她收拾了下屋里,结果捡到一双袜子,是素色的,前面破了一个小洞,顾三姐愣了很久才记起来这是前不久被官衙带走的于信文留下的,他还抱怨为什么他要穿一个破了洞的袜子,当然当时她并不知道于信文是扬州首富于世润的小儿子,想想也真是难为他了,一个富家公子竟然沦落到到她们家蹭吃蹭喝的。
等着做完家事,时间就空了下来,顾三姐坐在烧的热热的炕头上做女红,结果做着做着就觉得心里异常的难受,娘娘她会没事吧?听招抒说太子殿下因为放心不下郡主和小皇孙,竟然亲自带着出征……,可见这宫里实在不太平,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突然会染上天花?
等着到了下午的时时候大雪又扑簌簌的下了起来,顾三姐出去准备收衣服结果看到隔壁的大婶过来借东西,不过是想把驴子接走,笑着说道,“明天可就是过年了,这时候不买点年货可就晚了。”
顾三姐这才想了起来,竟然快要过年了,她愣愣的站着知道那人把驴子牵走了这才觉的在外站的手脚冰冷,天色灰蒙蒙的,乌压压的云层如同压在心口上一样让人觉得压抑。
娘娘她要一个人在别院里过年吗?
还有被抓走的于信文……他孤零零的在潮湿的牢房里,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听顾九说进了牢里的人,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没有打通关系也会被折磨的够呛。
顾三姐的世界很小,事情也是很简单,除了吃就是睡,最多也不过是娘娘给她挑选的人家是不是合适……,可是现在她却发现原本看似繁华的京都暗藏着着许多的看不见的黑暗,而自己却这么的无能为力。
皇后躺在炕头上,颇有点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她肚子已经很大了,现在稍微动一动都觉得下坠的可怕。屋内安静的似乎可以听到外面北风呼啸的声音,她看着一旁的日历才知道明天就是过年了,可是这整个宫里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皇帝每天紧绷着精神,宫女们也不敢吭声,走路越发的轻手轻脚生怕被迁怒过去。
只不过这样的轻手轻脚的动作还是引来的皇后的怒斥,“都谁在外面?”
一个年轻的宫女走了进来,脸上脂粉未施,却是看起来异常的清纯靓丽,她哆哆嗦嗦的说道,“娘娘。”
皇后看到年轻的宫女气就不打一处来,抓起一旁的枕头就丢了过去,骂道,“皇上呢?”
宫女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低声说道,“娘娘,皇上他在忙。”
皇后的声音忽然就尖锐了起来,吼道,“忙忙忙,这都几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到底在哪里?”
宫女发抖,使劲儿的磕头,那额头不过一会儿就红的不行,嘴里不住的说道,“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打!”皇后恶狠狠的说道。
宫女脸色惨白,吓的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不住求饶,却是没有让皇后心软一分,眼看她就被要拖了出去,门外寒风萧萧,想着几日前被打死的几个宫女,那死样凄惨的……,忽然间宫女就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豁了出去一般的喊道,“你这个恶毒的贱/人,还想皇上来看你,哈哈哈。”
那抓着她的宫人们吓了一跳,想要伸手挡住她的嘴,却是被对方狠狠的咬一口,只好撤开,趁着这空隙,那宫女又喊道,“做你的白日梦去吧,现在谁不知道你为了让你肚子里的孩子登上皇位派太子妃把那顾良娣给害了!皇上只是等着你生完孩子再把你打入冷宫而已,我就算死了做鬼也要等着看你凄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