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娘忙过去同庄肃郎一起扶了她靠坐到榻上,唤了声庄伯母说道:“您好好歇着。故人已去,还请保重身体。先前跟着肃郎一起研习佛法,肃郎帮我良多,伯母实在不必如此客气。”
庄太太微笑道:“我听肃郎提起过你,果然是温和良慧的孩子。”
杜九娘闻言,默默地看了庄肃郎一眼。庄肃郎正给庄太太整理靠背,并未留意到。
庄太太在枕下摸了片刻,最终拿出一个绣了花草的荷包,搁到杜九娘手里,“听说你先前帮过肃郎一次,伯母也没什么能谢你的,这荷包是我亲手绣的,你拿着顽吧。”
庄肃郎看这荷包未曾见过,登时有些急了,“娘,你又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绣东西了?你身子禁不得累,怎能再……”
庄太太微恼,斥道:“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全忘了?”
庄肃郎别过头,一言不发。
杜九娘见状,将荷包收好后寻了个借口退了出来去到书房。
说实话,庄家的书着实不少,在外间的架子上搁着,摞得整整齐齐。架子旁的案上摊开放着一本,纸张泛黄颇有些年头了。杜九娘拿起来翻了翻,上面的注解有两人的笔迹,一个方正苍劲,另一个挺拔隽秀。
不知何时庄肃郎已经转来此处。他立在杜九娘旁边,说道:“这是爹爹留下的。”
杜九娘颔首,“庄伯父的字很漂亮,你的也不错。伯母可是睡下了?”
“嗯,”庄肃郎担忧道:“方才你来的时候,本也是睡着的。”
杜九娘听闻,也有些担心。
她听林妈妈讲,庄太太如今一天中大半时间都是睡着的,偶尔醒来,也基本是咳着度过。这可着实不是好现象。
庄肃郎有话要对她讲,生怕吵到庄太太休息,二人一同去了院中。
“前几天我听书墨说,你向他打听过杜三太太的事情?”
书墨便是先前去当铺的庄肃郎的小厮,只是如今他已离了庄家,在一家酒楼当伙计了。杜九娘没想到吃顿饭还会遇到他,想起雨儿说杜三太太在当铺里和书墨说过话,就问了书墨那时的事情。
杜九娘没想到庄肃郎会说起这个,惊讶之余颔首承认。
“那你知道三太太放利钱的事情吗?”
“放利钱?有这种事情?”
“嗯。往日我去别人家的时候,见到过她,隐约听闻此事。没过多久她像是又欠了人许多钱,急着将药材出手……”庄肃郎顿了顿,显然不想多谈,简略说道:“后来我就问她要了些药。至于其他的那些,许是被她卖掉了。”
庄肃郎说了几个名字,“这些人与她都有些联系,只是具体如何,你须得再费些力气查查。”
他这几句话信息量极大,杜九娘忙道了谢。
难怪杜三太太惹恼了忠武伯。杜三老爷好赌已经让忠武伯懊恼至极,杜三太太又来这么一出,忠武伯只收了铺子和庄子算是轻的了。
见杜九娘着实为了这个消息而欣喜,庄肃郎稍稍松了口气,便也笑了。
杜九娘看着他光洁的额间,不由地朝里屋的方向望了望。
说实话,庄太太当真是个很厉害的人。会调香,会做胭脂。庄肃郎所用熏香和眉间朱砂,都是出自庄太太的手笔。只是她没想到庄肃郎会利用这些做了些顺手推舟的事情,一气之下,病情又重了些。
如今庄知州病故,庄太太的身子更是大不如前。
杜九娘叹息着正欲告辞离去,院外传来吵嚷之声。
庄肃郎的脸顿时黑了,还不等杜九娘呵斥家丁,他已走到门口说道:“母亲需要静养,你们又来作甚?”
杜九娘紧跟过去,这才发现家丁们扣住了三个中年男子。
他们本在高声嚎叫着,口中嚷嚷着什么“有人要杀人了”“忘恩负义”“不顾亲情礼法只顾着自己快活”,甚至还有“小兔崽子”之类不干不净的话。
见庄肃郎出来,他们叫道:“你爹死了你就不顾这些叔叔们了不是?当年是谁供了你爹读书的?是咱们庄家人!你这小子,得了势就不顾族亲死活,有钱给你娘吃人参没钱给叔叔们吃口粥!”
“庄家人?族亲?先前爹爹无钱下葬时你们又去了哪儿?当年出手相助的也不过堂叔祖一人,他老人家已过世多年。你们哪就……”庄肃郎此时方才意识到杜九娘还在,话到一半就卡在了那里。
杜九娘看那几人气焰嚣张本想叫人将他们丢出三条街外,此时见他们是庄家族亲,倒也不好那么做了,只问庄肃郎的意思。
庄肃郎紧了紧拳头恨恨咬着牙,微微偏过头去,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些个腌臜事儿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
杜九娘也知这是旁人的家事自己管不得,闻言就让家丁将人放了,与庄肃郎到过别后就也离去。
当天晚上她将平日里存下来供自己花用的银子拿了些出来,只道是让林妈妈出去帮她买些好的胭脂水粉,实则是叮嘱林妈妈悄悄给庄肃郎送去。
不管怎么说,庄肃郎告诉她的有关三太太的事情,着实帮了她的大忙,解决了困扰她多日的问题。
第二日林妈妈天一亮就出了门,直到天擦黑方才回来。
将放着胭脂的盒子搁在桌上后,看杜九娘屏退了其他人,林妈妈方才说道:“寻了个小院子,还算清净,租金一个月不过五百钱。奴婢只先给了头三个月的,也好多留点银子给庄太太她们花用。”
杜九娘便松了口气。
她没甚机会出去,往后的日子里也只是不时地让林妈妈悄悄送些钱物和药材过去。
虽说有了心理准备,可三九天时听到庄太太病逝的消息时,杜九娘还是不由深深叹息。
那样温婉和顺的人……
唤来林妈妈,杜九娘轻轻说道:“那些事情妈妈可都安排好了吧?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日子早了也不太好,显得过于仓促了些,不如就在年后就行动吧。”
正月初八,本该是欢欢乐乐过年的时候,杜府宁苑却是安静得可怕。
杜三太太立在堂屋,在杜老太太的注视下,平时飞扬的眉眼也恭顺地垂了下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母亲,那些人的话,又怎能相信呢?我不过是……”
“荒唐!”杜老太太厉声喝道:“过着年大清早的被债主追上门讨债,杜家的脸可都被你丢尽了!”
杜三太太强笑道:“那不过是,是他们的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白纸黑字,借据可都搁在这儿了。非得他们将作保的太太抬出来,让人知道你连这么点儿银子都要赖住不给,把杜家脸面丢光了,你才肯说实话?”
杜三太太默不作声了。
她也不晓得事情怎会到了这一步。明明说好的过了年才算这笔账,谁知那些人提前就来了。
其实她也是被逼无奈才去借的钱。
当初与别家太太一起凑份子向外放利钱时,几人就约定好了,钱是大家一起凑的,到时候得了钱后便一起分。若是有人中途退出,后面的事儿可就没她的份了。
谁知那事儿走漏了风声被忠武伯发现,收回铺子和庄子断了她的财路。拿不出份子钱,她就只能退出。一旦退出,先前投进去的钱就等于打了水漂……
她正在这儿苦思对策,海棠进了屋来,说春林有事求见杜老太太。
杜老太太想了半晌,才记起这丫鬟便是先前伺候杜八娘的,后来因为牵扯到杜十郎一事,被罚去做了粗使丫鬟。
“她来作甚?”杜老太太面露不满。
海棠说道:“春林说当初的事情她也是被人逼迫的。眼看这都过年了,想要将实情说出来,求得老祖宗原谅。”
杜老太太这才点了头。
春林一进来就噗通跪下,涕泪交流地说了许久。杜老太太被先前的事情闹得心烦,正要命人将她拖出去的时候,春林总算说到了重点:“……那棋子是陈妈妈吩咐奴婢搁到九姑娘桌子上的,奴婢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妈妈是杜三太太身边的人。
杜老太太本就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闻言也不让人去叫陈妈妈了,直接责问杜三太太道:“可有此事?”
杜三太太咬紧了牙不松口,说道:“她们做过什么我哪儿知道?而且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许是她看着是九娘的,就让人帮忙送回去。”
杜老太太盯着她半晌,忽地笑了,“好,好,当真好。平日里也没见你待九丫头那么亲厚,连个棋子还让人帮她捡了。老大收回铺子和庄子,你倒是和九丫头亲近起来了!”
“说起这个,先前有件事情,也不知当不当说。”杜大太太语带迟疑说道。
“吞吞吐吐做什么?再差能差得过现在?一并讲了吧!”
杜大太太唤过一个丫鬟,却是常在花园那边伺候的。
小丫鬟甚少能一次见到那么多主子,跪下行礼后,说话不免有些磕磕绊绊,但到底是将事情讲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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