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针叶林叶子常青,所以,满山都是郁郁葱葱的。
院墙外的树木虽枝繁叶茂,树叶却已由绿变黄,秋风吹拂过后,间或纷纷落下。
踏着落叶寻觅片刻,女子终于看见了一个简陋的小木屋。
莲步走近,仔细打量着木屋,真怀疑这里面究竟能不能住人。
搭建用的木头都是从山上现砍伐下来的,不仅十分潮湿,甚至连树叶都没有剥离。
即便有叶子填补,缝隙也是无处不在的。
如果下了秋雨,一定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了。
再就是,屋子四周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只有一道用树枝和草绳编制成的小门——如果那还可以称之为门的话。
鱼薇音不敢想象,身负重伤的哥哥住在这里休养,伤势可能好得起来吗?
站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她才拉开了篱笆门,走进阴暗的木屋。
好在她有夜视的能力,倒也不会对屋子里的光线不适应。
“哥……”弱弱地对木榻上躺着的人喊了一声。
好一会,他才动了动身子。
似乎想抬头,但没能抬起。
“丫头……,你怎么来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声音听起来像另外一个人。
“哥,等我一下!”说罢,她转身走了出去。
男人虚弱的声音从木屋里传出来,她却置若罔闻。
这一瞬间开始,女子的身体里好似蓄积了无穷的力量。
她疾步回到围墙内,直奔前院,来至住持师太面前。
“慈心师太,芷素有一事相求,请师太应允……”说着,屈膝就跪。
住持正独坐禅房诵经,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搀扶。
“使不得、使不得……芷素,有何事你只管说便是,万万不可行此大礼……”这话确是真心的。
再脱离了红尘喧嚣,慈心也能够看得出皇上对此女的态度,更何况早有先例可循——三代之前的皇帝,曾经把弟弟的正妃送到玄清庵来静修,没过几个月,就换了个身份,大张旗鼓地接回宫中去封了贵妃。
区区一介庵堂住持,怎么能接受未来皇妃的参拜呢?
女子被扶起,清了清喉咙,说明了来意。
“师太,祖侍卫长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如今他住在那么简陋的树枝湿屋之中,不仅不利于养伤,搞不好还会感染伤口、丢掉性命。这实在是叫我过意不去!所以,恳请住持师太大发慈悲,让侍卫长到庵堂内养伤。不必养到痊愈,至少也得脱离了危险才是啊……”情真意切,字字悯恤。
“这……”慈心为难起来,“芷素,你可知,玄清庵历来不容留男客,就连那些阔绰布施的香客都不曾被留宿过……”
女子听了,急忙打断她的话。
“师太,我知道玄清庵的规矩。但规矩是人定的,人情大于道理。香客为庵里捐灯油、舍布施,固然是功德无量;可让侍卫长住到庵里来,是救人性命,真是胜造七级浮屠呢!再者说,侍卫长是皇上指派来的,若是他有个什么闪失,事情出在玄清庵的地界儿,想来师太也是脱不了干系的……”真有点巧舌如簧的意味了。
慈心又犹豫了一会,最后,做了一个折中的决定。
“这样吧,就让侍卫长暂时住在后院厢房的最里间,那里是整个玄清庵较为僻静的一个住所。这件事最好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要瞒着庵里其他人,免得生出流言蜚语。待到侍卫长的伤势有所缓解,就让他赶紧离开。贫尼只能做到这些了,行吗?”一庵之主,竟以如此谦恭的口吻跟一个带发修行的人说话。
鱼薇音听了,赶忙道谢。
旋即,匆匆忙忙离开。
待她再回到木屋的时候,祖义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哥,走,我扶你离开这儿!”走到榻前,弯腰拾起鞋子,为男人穿好。
“离开这儿……,去哪儿?”他扯住她的手臂追问道。
“去玄清庵后院养伤,我已经跟住持说好了……”把他头上的乱发捋了捋,顺道帮他整了整衣衫。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去玄清庵……”他频频摇头,觉得实在不妥。
女子歪头看着他,“怎么,哥不愿意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吗?再说,人家可没让你一直住下去,待伤势好转之后,就要再回来的。”
他只听见了前一句,后一句直接忽略不计,“什么?跟你住在一个院子里吗?”
“是啊!实时保护我。看来哥十分不乐意啊……”可怜兮兮地拉下了嘴角。
“乐意,十分乐意,哥怎么能不乐意呢……”说着,费力下了木榻,双腿支撑着站起,却打了个趔趄。
女子赶紧把他扶住,将强壮的手臂搭在她的肩头,两人摇摇晃晃走向了门口。
一路上,黄叶纷沓落下,掉在他们身上,衬着男人凌乱的发丝和憔悴的病容,倒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女子身上的果毒虽然散了,体力却十分不济,只是咬着牙前行。
终于,在两人的力气完全耗尽之前,到达了后院的厢房门口。
最里间的屋子虽然没有人居住,因了尼姑们隔段时间就来打扫,却也还算干净。
鱼薇音安顿祖义躺下,便把他小腿上的纱布打开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的伤口,心里紧张得要命。
还剩下两层纱布的时候,他拉住了她的手。
“丫头,别看了……”他害怕会吓到她。
被内卫司的人救回木屋之后,他曾经看过一眼伤口,连他自己看着都头破发麻,何况柔弱的她了!
然,她倔强地拨开他的手指,继续揭纱布。
当最后一层纱布揭掉,女子的心脏几乎承受不了强大的冲击力,完全无法负荷视觉带来的震撼感。
“哥……,”她嗫嚅着抬头,看向男人的眼睛,“感、感染了?”
祖义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滋润着干涩的喉咙,转而脸上却浮现笑意,口吻柔和,“傻丫头,无碍的!”
伤口已经不再血肉模糊,而是有了溃烂的迹象,斑斑的腐肉和白色脓块让人看了之后想要呕吐。
“哥……,我要救你!”鱼薇音攥紧拳头,站直了身子。
“山高路远的,哪里有大夫肯来?算了,内卫司的兄弟走时留下了好几瓶金创药,足够哥用到痊愈……”不以为意的口吻,说到最后,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
只因他心里清楚,这条腿,九成是要废了!
☆、世外醉心④
“内卫司的人没有看见你的伤口吗?”鱼薇音倏然想到了这一点。
按理说,那些人回宫之后是要有所禀报的。
“冰冻人”就算再冷酷无情,为了让人好好给他卖命,也得派个大夫过来才是啊!
祖义无力地摇头,“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留下金创药回都城复命去了。想来他们只看见我腿上缠着布条,并未打开细看伤情。”
女子忖了一霎,用力敲了一下脑瓜,“这事怪我,下山的路上不该昏睡。我醒来的时候,他们也已经走了。尼姑们知道酒果的毒性伤不到性命,便让他们禀报皇上毋须担忧,想来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宫里才没有派大夫前来。铄”
“傻瓜,干嘛用力敲自己的头啊……”他心疼地望着她,“哥没事,会好起来的。”
“是啊,哥真的当我是傻瓜,以为随便两句话就能把我唬过去……”她拿起一瓶金创药,撒在伤口上,旋即,以干净的纱布轻轻包了两层瑚。
“哥的伤真的不要紧……”他竭力做出轻松的样子。
女子并未听信他的话,心里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但没有说给他听。
“我们不是专业的大夫,不能胡乱处理。放心吧哥,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笃定的神情,让男人又认识了她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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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玄清庵后院,鱼薇音的住所。
贝凌云的腮帮子鼓得好似青蛙,气哼哼地望着活灵活现的女子。
“跟朕撒了这么大的谎,就不怕朕以欺君之罪要了你的脑袋吗?”冷凝的口吻,比外面的秋风还要肃杀。
鱼薇音淡然一笑,“薇音的本意,只是想让皇上派个御医来,谁想到皇上竟然御驾亲临……”
面对兴师动众而来的男人,她竟一点也不领情。
“你让住持派人到都城去禀报,说你受了重伤,性命垂危,难道只是想让朕给你送个御医过来?”他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理由。
不就是要个御医吗?
她完全可以让送信的人直接跟他说,他就可以只派遣御医来此,而非像现在这样,撇下诸多国事,亲自前来。
“不然还能是什么?皇上该不会是以为薇音想见你吧?”她嬉笑着问道,讥讽意味甚浓。
男人长长地出了一顿鼻息,耐着性子纠正,“别再薇音、薇音地自称了。你现在叫芷素,是个尼姑。”
为了这个名字,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时辰呢。
“啊,好,芷素。”对于名字,她是无所谓的,反正就是个代号,阿猫阿狗又能怎样。
“你就那么不希望见到朕吗?”沉默半晌,他问了这么一句,尽管知道,此话一出口,就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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