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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皇宫,勤政殿。
贝凌云还在伏案批阅奏折,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
“启禀皇上,玄清庵着人前来觐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皇上缓缓抬头,没有马上做出答复。
一侧立着的徐盛弓着腰,声音很轻,“皇上,这个时辰,城门不是早关了吗?怎么还会有人从城外入内?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男人摇摇头,“祖义走的时候,朕曾经让他给城门官下旨,但凡是从玄清庵来的人,不论多晚,都要打开城门放行。”
旋即,望向小太监,“来人可是侍卫长?”
“回皇上,不是祖侍卫长,而是一个灰衣灰帽的姑子。”
贝凌云蹙起眉头,马上下旨带来人进殿。
随后,一个中年尼姑被带了进来。
“贫尼静慧,给皇上请安!”尼姑很懂礼数,用的是叩拜大礼。
“毋须多礼。师太前来有何要事?”一国之君对佛门中人很是敬重。
静慧却并未起身,“皇上,贫尼有罪,不敢起身……”
“师太何罪之有?”男人的声音冷了起来,预料到尼姑此行应该与“妖孽”有关。
“回皇上的话,今日一早,贫尼与两个小尼上山采摘野菜。芷素师父也想去,贫尼就带着她一起上山。结果,我们在山上走散了。贫尼赶回庵里,引领大家上山寻找,直到中午也没能找到。住持师太让贫尼进宫来求助皇上,她则带着小尼们继续寻找芷素师父……”深深叩首,语气十分平静,显示出礼佛之人独有的镇定,“请皇上派人去营救芷素师父。贫尼罪该万死,求皇上不要迁怒于玄清庵,只管赐死贫尼一个人吧……”
贝凌云的脸色早就凝了起来,却没有马上发火。
“或许,这个时候芷素师父已经被找到了也说不定……”徐盛在一旁宽慰道。
忖了好一会,贝凌云才开口说话。
“朕派去保护芷素师父的人在哪里?”
静慧抬起头,“回禀皇上,侍卫长得知消息之后独自一人先行寻找,到贫尼来此之前,连他的音讯也没有了……”
这就让年轻的皇上再也沉不住气,一下扔掉了手中的朱砂笔。
“徐盛,召集所有大内侍卫,朕要连夜赶赴玄清庵。”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如果现在侍卫长已经找到了芷素师父,您再兴师动众地赶了去,确是有些不妥的……”徐盛十分理智地劝慰着。
一国之君,为了一个带发修行的女人,连夜跑出皇宫去尼姑庵,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
毕竟新皇才登基没多久,声誉还是很重要的。
老太监的提醒让贝凌云稍微冷静了一些。
“这样吧,去内卫司,让他们即刻派遣三百个人,连夜赶往三棺山协助搜寻。”强忍着想要同去的想法,有些百爪挠心的感觉。
三百个人,同时撒到三棺山,想来简直就是天罗地网了。
徐盛听了,终于松了一口气,“遵旨。”
然后,匆忙离去。
贝凌云望着跪拜的尼姑,满脸阴鸷,“你且带人去寻找芷素师父,若是能够找到且她安然无恙,朕就既往不咎;如果她有个什么差池,你就跟着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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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凌晨,天刚蒙蒙亮。
三棺山半腰的土丘上,篝火已经快要燃尽。
毗邻而卧的两个人,一个恬然如梦,另一个却是整夜未眠。
祖义的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窥着近在咫尺的人儿。
女子还在酣睡,白皙的美颊上,黝黑的长睫毛合在一处,红润的嘴唇稍稍嘟起,煞是可爱。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一刻变成永恒。
不必跟她有任何的肌肤相亲,只要能够在她身侧看着她入眠,于他而言,便是最大的幸福。
还记得初次相遇的那个夜晚,她像一个仙女一样降落凡间,跌进了他的怀抱里。
从那一刻起,她便住进了他的心里。
在此之前,他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甚至连女人的边儿都没有沾过。
做混混的日子里,曾经有个手下请他去花楼找姑娘玩,但到了花楼门口,他不顾一切地扭头离开了。
——门口站着的两个袒胸露背的女人被一个刚刚到来的恩客紧紧搂抱着走进门去,这让他油然而生一股干呕的感觉。
脏!
他觉得那些女人太脏!
不,包括去寻欢作乐的男人们,甚至是整间花楼,都透着令人作呕的肮脏气味。
跟了恭王爷之后,即便日子好过起来,也没有遇到过令他一见倾心的女子。
唯有她,让他沉浸在朝思暮想之中,无法自拔。
“唔……”女子忽然“嘤咛”着睁开了美眸,恰巧与他的目光对在了一处。
“哥……”她不知道他眯缝的双眼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
他这才睁大的眸子,做出惺忪的样子,“嗯……丫头醒了?”
“醒了……”回答的时候,手指头勾了勾。
“呀!哥,我的手指能动了……”说着,挪着手臂,把双手举起来。
“嗯,真好!”望着兴高采烈的她,他欣慰地笑着。
然,她却忽然垮下脸,“可是,腿脚还是没有知觉。”
他听了,坐起身,凑近她,大手搭在了她的脚踝上。
“是否能感觉到我在握你?”手指用了点力气,捏着纤细的脚踝。
她摇摇头,“没有知觉。”
“没关系的,应该是吃多了酒果,再过两个时辰就好了。”他安慰着,又把长袍给她掖好。
“哥的腿伤如何了?”蓦然想到这一点。
“已经没事了!放心吧,哥会把你安全送回庵里。”腿伤并未如他所说的那样轻松,以他多年的受伤经验来感觉,伤口已经肿了起来。
女子不信,“哥是神仙吗?被野猪咬了怎么会没事?过来,让我看一眼……”
“看什么看!男女授受不亲,妹妹怎么可以看哥的腿?”巧立名目,用了最拙劣的一个借口。
“啊呀呀!哥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看看腿又怎么了?再说,看腿不是目的,目的是研究一下你的伤势……”她不满地嘟囔着。
他没有办法,只能把裹着布条的小腿往她近前凑了凑,“包扎得好好的,你若是要看,还得重新上药包扎,哪里还有药粉了?”
如此,她才肯罢休。
祖义却因为轻微的挪动而疼出了一头的冷汗。
然,他为她的安心而感觉到安慰。
只要她不忧虑,他疼点又有什么关系!
“哥,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感觉好踏实……”女子仰望着天空,悠悠说道。
男人笑了,“踏实?哥被野兽咬了,你中了果毒动弹不得,缘何会感觉踏实呢?”
他忽然发觉从昨晚到现在,自己已经笑过了好多次。
大概过去一年笑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这一个晚上多。
女子没留意到他的笑,她的全副身心都沉浸在湛蓝色的天空里。
“哥,不管怎样,我们还活着啊!能够活着,就是幸运的……”本应该是提气的话,却透着浓浓的感伤。
“丫头……”只说了两个字,就无法再说下去。
他能够了解她的苦,却无法用语言加以慰藉,禁不住在心底埋怨自己嘴拙。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自在,女子回过神来,扭头笑望着他,“哥,我没事啦……”
“没事就好。”勉强笑笑,以抚慰的眼神凝望着她。
“哥,能不能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女子是谁?或者,我可以帮你解劝她,让她考虑嫁给你……”她倏然又想起了这个茬儿,神秘兮兮地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
祖义听了,愣神一霎,“不必了,解劝是没有用的。”
“怎么?哥跟她暗示过了?她回绝了哥?”一下子来了精神,就好似打了鸡血。
他赶忙摇头,“没有。”
“那哥怎么能一口咬定她不会嫁给哥呢?真是的,哥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满地伸出葱指,够到了男人的额头,在上面点了两下。
面对真正的肌肤接触,祖义晃了神。
他痴痴地望着正前方,就好像整个人都被定住。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的手指,就好似一抹淡淡的云彩,扫过了他的额头。
不,更像一道霞光,照亮了他的天空。
“哥,你怎么了?”她看出了他的怔忡,伸出小手,在他面前划拉了两下。
他这才恍然醒来,尴尬一笑,“没什么,哥很好。”
“很好?不对,我怎么感觉你的额头有点热呢?”她又把葱指探向他的额际。
霎那间,他的眼神儿又直了!
然,刚搭在上面,她就挪开了手指。
“哥,你在发烧!是昨晚冻的,还是伤口发炎导致的?”她紧张地询问着,撑着身子想要坐起。
可下肢还没有恢复知觉,努力了几下,都没能成功。
“乖,好好躺着,哥很好。”他揸着手,想要让她躺好,却没敢触在她身上。
“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往山下走?不行,我这个样子会拖累哥的!要不然,哥先下山吧,我的双腿恢复知觉之后,会自己走回去的。天亮了,野兽不会出来了,哥不用担心我……”她急得汗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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