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锦城刚喝进去的茶,听见这句噗一下全喷了出来:“我说叶驰,你不是来真的吧!”
叶驰道:“自然来真的,娶媳妇这事儿能开玩笑吗。”
封锦城皱了皱眉,收起戏谑一脸严肃的看了他半晌儿:“左宏那天的话你还记得吧,你可不是街上的寻常汉子,瞧上谁家姑娘,使媒人说和说和,下了聘礼就能娶家来,咱大燕立朝至今,统共一个铁帽子王就是你家,你家那门槛儿比天都高,莫说她一个穷门小户的丫头,就是京城世族贵女,想进你们家,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先不说上头有你家老爷子,王妃,老王妃,顶上头还有太后皇上呢,定亲王府到你这辈儿上就你一根儿独苗儿,是你想娶谁就娶谁的吗。”
叶驰倒不以为意:“你跟左宏就是心思重,成天顾虑这顾虑哪的,活着都没滋味儿了,还是那句话,我叶驰娶媳妇儿干别人鸟事儿,就算是我亲爹,也管不着,我就认定她了,我这儿跟你撂句实话,头一眼见,就钻我心里去了,想拔都拔不出来,就稀罕她,一想到能娶回家,我打心眼里头就高兴,别说一天不见,一时不见,心里头都没着没落的。”
说着扯住锦城神叨叨的道:“哥哥,你说我这是不是病了啊!”
封锦城白了他一眼:“是病了,相思病,得了,你都这么说了,我劝你也没用,走一步瞧一步吧!不过我可跟你说,锦枫刚还来扫听你呢,这会儿不定听见信儿,说话儿就要寻过来。”
正说着,就听外头一个清脆的声儿道:“大白天的,关门闭户的做什么,不知道的还当二哥哥屋里藏了个绝色佳人,怕人瞧见呢。”
封锦城跟叶驰摊摊手,那意思,我说吧,叶驰微微皱了皱眉,锦枫是锦城的堂妹,自小在侯府老太君跟前养着,叶驰常来常往,日子长了便也彼此相熟,虽说男女有别,到底那时候小,锦枫又常来寻锦城,打头碰脸的,想防也防不了。
叶驰倒没什么,倒是锦枫一见他就缠着问东问西的没个完,叶驰哪有功夫哄她,后为了避她,索性连侯府也不来了,跟锦城见面也多约在外头,今儿是心里存了事儿,才忘了这茬儿。
再想避开已然晚了,帘子打起,封锦枫走了进来,一进来瞧见叶驰眼睛一亮,倒也规矩的一福道:“驰哥哥安好。”
叶驰堆起个笑:“呦,这是锦枫妹妹吧,一程子不见,倒长成大姑娘了,我这儿险些没认出来呢。”
这话假的傻子都骗不了,封锦城握着拳头咳嗽了两声,招呼小六上茶,叶驰一见封锦枫这意思,是要长坐,蹭一下站起来跟锦城道:“我这儿忽的想起来,还有点儿急事要办,茶以后再吃,锦枫妹妹宽坐,我先走了。”撂下话,跟封锦城一挤咕眼,撩帘出去了。
好容易盼到他,哪里会这么让他走,也顾不上锦城,封锦枫跟着就追了出去,封锦城瞧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不禁摇摇头,要说这姻缘还真说不准。
锦枫的心思,莫说自己,侯府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上头的叔伯长辈恨不能攀上定亲王府,哪会拦着,自己原先觉着,锦枫的性子虽跳脱了些,到底自小跟在老太君身边儿教导,模样儿才情,在京里各府中也拔了尖,嫁给叶驰也不算辱没他,可谁想到叶驰就怎么也瞧不上,见了她就躲。
原先躲归躲,好歹心里没人,还有些指望,如今……想起刚叶驰那番话,封锦城想着等回头劝劝锦枫,不成事儿趁早回头,别到时候耽误了终身,忽又想起自己的婚事,不得不信姻缘天定这句话。
再说叶驰,脚下飞快几步就出了锦城的院子,可没走多远,还是给封锦枫拦下,锦枫是从边儿上石头小路抄过来,追的有些急,拦下了,扶着廊柱子喘了会儿才缓过来:“驰哥哥怎么见了我就跑?”
叶驰眨眨眼:“我没跑啊,有话儿以后再说啊,今儿我是真有急事。”说着又要抬脚,锦枫气不过,伸胳膊拦住道:“驰哥哥能有什么急事,莫不是急着去春风楼会你的红颜知己吧!”
这就有些过了,叶驰脸色沉下来,不是瞧着她是锦城的堂妹,岂容她这般放肆,叶驰瞧了她两眼,忽然浪荡的笑了一声道:“满京城谁不知道,小爷的红颜知己多了去了,一天会一个,一个月都不带重样儿的,春风楼的早腻了,不过这跟你有甚干系,你一个侯府千金扫听这个传出去可不大好听。”
说完再不搭理她,大步去了,锦枫脸色难看非常,缓缓坐在廊凳上,半天没说一句话,她跟前的丫头琥珀小声道:“姑娘莫伤心了,小王爷已走远了。”
锦枫气道:“你说这么多年了,我的心思哪个不知,只他明明知道却只装糊涂,成日跟那些粉,头在外胡乱,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琥珀道:“姑娘这话差了,那些粉头再好,也不过玩意罢了,奴婢就不信,能进得了定亲王府的门儿,依着奴婢,姑娘不如去早些去求老太君,就凭老太君跟太后的情分,姑娘想进定亲王府也不难。”
锦枫叹口气道:“你也瞧见了,他不待见我呢。”
“ 姑娘可不糊涂了,横竖小王爷的亲事他也做不了主,上头太后皇上的旨意一下,小王爷不待见姑娘,能怎么着,我娘常说,男人才好哄呢,回头您嫁过去,软着性子哄哄,夫妻和美还不容易。”几句话说的锦枫有了主意,站起来往老太君院里去了。
回过头再说叶驰,刚迈出侯府大门就看见得禄,忙拽过来问:“怎么样可扫听出来了,我那老丈人稀罕什么?”
得禄都替自家爷臊得慌,这哪儿跟哪儿啊,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一口一个老丈人的叫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爷八辈子没娶个媳妇儿呢。
知道爷急,也不敢卖关子,忙道:“奴才使了点儿好处,从旁的先生哪儿问出来了,说时老爷,就稀罕东坡居士的字儿,王景卿的画儿,爷只管照着这两样儿来,就没有不成事的,不过小的可也听说,时家老爷出了名儿的倔,恐您就算寻来巴巴送过去,他也不收呢。”
叶驰笑道:“你傻啊,那就不送过去,寻个让他不得不收的法儿不得了。”
得了信儿,叶驰真是一刻也等不得,立马去了意古斋,照着样儿寻了把扇子,拿着就奔城南书馆去了。
这天晚上,时潇在大门外接着她爹的时候,就发现他爹有些不对劲儿,两只手紧紧抓着把扇子,眼珠子都有些发直,时潇叫他好几声才答应。
时潇正纳闷呢,给他爹扯住小声道:“爹今儿在道上捡了个宝贝。”
时潇一愣,目光落在她爹紧紧抓着的扇子上:“是这把扇子?”
他爹忙把她拽进屋里道:“这可不是寻常的扇子,你瞧……”说着把手里的扇子缓缓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 对滴,大茶壶就是妓院的龟公……
☆、第 17 章
只一眼,时潇就愣了,时家未失火前家境也算殷实,她爹平生又无旁的喜好,就好收藏个字画扇面子,尤其钟爱王景卿的画跟苏东坡的字,祖上也传下来不少字画,最有名的便是王景卿的,山阴陈迹,雪溪乘兴,四明狂客,西塞风雨,四幅,都有东坡居士的提诗,被她爹当成传家之宝藏着。
后家中失火,她们一家三口侥幸逃出来,她爹还要冲进去拿这四幅画,是她跟娘两人拼命才拦住。
而这扇面上画的奇峰峭壁,古松苍劲,空濛烟霭,正是出自王景卿之手,且背面还有东坡居士的题诗:丑石半蹲山下虎,长松倒卧水中龙。试君眼力看多少,数到云峰第几重。这一诗一画,配上玉竹扇骨,恐千金也难买,也怪不得他爹这般了。
只这般贵重的宝贝,又岂会随便捡来,时潇深知她爹的性子,以前她外祖父活着的时候,常叹说,她爹是个脑袋不开窍的酸儒秀才,从内到外一根筋儿,遇上事儿连拐个弯儿都不会,所以旁人算计他也极容易。
想到此,时潇忙问:“爹是从何处捡到这把扇子的?”
她爹爱不释手的盯着扇子,仿佛没听见女儿的话一般,时潇没辙的唤了一声:“爹,女儿问您话呢。”她爹才万般不舍的抬起头来:“就是书馆外的槐树下,今儿爹走的晚些,出来的时候,旁的先生都走了,没走几步就瞧见地上有把扇子。”
时潇叹口气:“爹,这扇子谁不当个宝贝,又岂会轻易遗失,便真疏忽了,那人不定多着急呢,你不该拿回家来的。”
她爹道:“爹也是如此想,在哪儿候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寻,眼瞅天黑了,怕你着急,这才拿了家来,倒也是爹的造化,今儿夜里瞧一晚上,明儿去书馆再等失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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