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竹筏上的大包小包,她脚尖一点,轻盈跃下竹筏,稳稳地落在岸边。
看着空竹筏继续顺流而下,蔚景弯了弯唇角,这有武功,特别是有轻功,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譬如现在,她直接飞下来,要是以前,还得想办法将竹筏靠岸才能下来。
还譬如昨夜,那几个大男人,就算他们没有武功,毕竟也人多势众,换做以前,她还不得被欺负的份儿。
反正好处很多,做什么都方便。
扯了脸上面巾,弯腰在水里打湿,擦掉下巴画上去的那个伤疤,可别回去吓住了两个小家伙。
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他们,心里更是一阵雀跃,这才分开一日,竟是想念得紧。
提着包裹转身,正欲朝进密岛的方向而去,就猛地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那人。
蔚景脚步一滞。
那人就站在一棵树下面,一身玄色华袍,长身玉立,大树的阴影将他尽数笼住,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只知道,他在看着她。
蔚景脑子一嗡。
就知道天亮回来要出事,要出事。
现在出大事了。
“影君傲……”
讪讪地唤了一声,她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明明观察过的,一个人都没有,他,几时站在那里的?
而且,这样看着她,是个什么意思?
记忆中,他影君傲可不是玩深沉的主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他一直不吭声,她只得再问。
“问这句话的不应该是我吗?”
男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并举步从树下缓缓走出。
当他完完全全走在一片晨光下时,蔚景才看清他的脸。
一年多未见,清瘦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唯一未变的,是依旧俊美。
男人一直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凤眸深深地凝着她。
蔚景攥紧了手中的包裹,正强自敛了心神快速思忖着该怎么对应,忽然闻见男人问:“你好吗?”
声音微哑。
蔚景一怔,不意他问的是这个问题。
遂弯了弯唇,“我很好,你呢?”
“不好!”他说。
回答速度之快,口气之笃定,听得蔚景心里一颤。
一时不知该如何接。
“你真的住在这个缠云谷吗?”
男人环顾了一下左右问。
蔚景心口一撞,而且,她没有忽略他用了“真的”这个词。
难道有人跟他说,她住在缠云谷吗?
“不是,”本能的,她否认。
她要保护婆婆,保护末末,保护暖暖。
“那你为何出现在这里?”男人凤眸里夹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促狭。
“哦,我去京城买了点东西,他们跟我说,走水路回来近,所以,我就信他们的,坐竹筏回来,结果行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景物好熟悉,才记起是你啸
影山庄的缠云谷,就想着,很久没见到你了,想见你一面,青天白日的,正好镇山兽也不在。”
蔚景一口气将瞎话说完,自己都不信,可还得硬着头皮指了指下游的方向,“我住那边,还有很远一段路。”
“再说了,你这缠云谷有住人的地方吗?要有,也是镇山兽的肚子吧。”
蔚景说完,刚想看看男人的表情,却忽然身上一暖,男人蓦地张开双臂将她抱住。
蔚景浑身一僵。
见他刚刚还一副深沉的样子,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
“能再看到你,真好!”
男人轻声开口,箍住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蔚景便僵硬地在他的怀里,垂在两侧的双手上还拧着各种东西。
好一会儿,影君傲才将她放开。
“既然是想来见我的,想必我不出现在缠云谷,你也会去山庄里找我?”
影君傲笑睨着她。
“嗯。”
她点点头。
“那走吧!”
男人将她一手上的包裹接过,替她拧着,然后将她空置下来的那只手裹在掌心,拉着她便走。
蔚景欲哭无泪。
却也没有办法。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实在不行,就夜里,趁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的时候,她再偷偷地开溜。
反正她现在会轻功,也方便。
**
在山庄里,她见到了管家晴雨。
晴雨一直对她还是很戒备的,她却也不以为意,她知道,晴雨没有坏心,是为了影君傲好。
她还见到了嫣儿。
一年多不见,变化最大的就属这个小家伙了。
长高了很多,人也懂事了很多,见到她,小家伙可高兴了,不停地将自己好吃的、好玩的,都拿出来跟她炫宝。
看着嫣儿,蔚景想象着暖暖长大后,也定是会和嫣儿一般样子,心里就柔软得不行。
影君傲带着她散步,带着她游湖,倒是对她这一年多来的事绝口未问。
她也不会提。
因为心里挂念着家里的两个小家伙,又想着夜里的出逃计划,蔚景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只觉得一天好长,好不容易才挨到天黑。
用过晚膳,影君傲想带她去赏月的,她说逛了一天京城有些累,想先洗洗睡了。
影君傲便也不强求,让晴雨安排一个婢女来伺候她。
等婢女提着水桶进来的时候,她才发现竟然是兰竹。
主仆二人多日未见,一见面,两人都是很开心。
兰竹也告诉她了,她之所以在啸影山庄,是因为当初凌澜怕她上锦弦的当,让她紧急回啸影山庄通知她,悬挂在城楼上的那个殷大夫的尸体是假的一事。
蔚景就听着,没有说什么。
这些已经过去了。
跟现在的她没有关系,跟以后的她更不会有关系。
****************
夜色笼罩下的行云山,两辆马车盘山而上,一直行到陵墓前的平地停住。
车还未停稳,第一辆马车里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掀帘而出,跳了下来,身姿轻盈,白色的衣袍映着秋夜皎皎的月色,胸口一大片金色的龙纹闪着粼粼的光。
车夫将马车赶去边上,他便站在原地,长身玉立,等后面的人。
在高朗的帮助下,铃铛从后面那辆马车里出来。
“你说夜里来这里,可以找到皇后的行踪,行踪呢?”
凌澜转身,看向在高朗的搀扶下缓缓走过来的铃铛,沉声开口。
今日,这个女人说,她知道如何能找到蔚景。
但,必
须是夜里,来行云山。
铃铛来到他面前站定,静立了片刻,似是靠听觉辨了辨方位,然后伸手指了指陵墓的墓碑前面。
“皇上过去看看,看看墓碑前面的地上有没有什么?”
凌澜扭头看了一眼她所指的方向,拾步走了过去。
除了黑土,还是黑土。
正准备说什么都没有,骤然,一抹光亮入眼,他一怔,连忙弯腰去细看,却又没有了,他又换了个方位。
果然,那抹光亮再度出现了,且很清晰。
原来是夜光粉。
刚才他站在那里,方位不对,一时没看到。
心中一喜,他转眸看向铃铛。
“你在她身上撒了夜光粉?”
颤抖的声音难掩心底激动的情绪。
铃铛点了点头:“是!”
虽然她看不到,但是听到那些盗墓的男人喊她皇后,又说有鬼,她就猜想是她,所以,借前去感谢之机,她假意走得急,踢到石子,脚下一绊,摔跤。
她知道,对方一定会扶她,就算摔倒前因为心中对她的芥蒂,蔚景不伸援手扶她,待她摔倒后爬不起来,蔚景还是会过来将她扶起来的。
她都爬不起来了,不扶才说明不正常。
不想被她识破她是蔚景,她就一定会过来扶。
果然,扶了。
于是,她借搀扶之机,将夜光粉撒到了蔚景的背上。
只有那里是一个人自己的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
“循着夜光粉的痕迹,应该能找到皇后娘娘,铃铛希望皇上如愿!”
凌澜怔了怔,又看向铃铛。
此时的她依旧是早上那身破碎脏污的衣裙,头发也是蓬乱不堪,一双没有任何神采和倒影的眸子越发衬得一张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机。
收了目光,凌澜没有说什么,便迫不及待地循着夜光粉的路线寻了起来。
****************
屏退了兰竹,蔚景就开始做开溜的准备。
将买的东西,大包小包合并了一下,就只分吃的用的两个大包裹。
两日都没有给两个小家伙哺乳了,两边越来越胀痛得厉害,昨日下午在京城的时候,她找了一个茅厕挤掉了一些,可今天这么长时间了,又痛得不行。
痛还是其次,就怕胀胀,给胀回去胀没了。
她身子瘦弱,本来奶.水就不多,然后又是同时喂两个孩子,所以,根本供应不足,末末跟暖暖一刚满月,婆婆就开始用土罐熬一些米糊添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