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她问。
她也很想知道。
“让你的夫君告诉你!”锦弦沉声道。
锦溪莫名,转眸看向夜逐曦,夜逐曦也抬眸回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昨夜公主跟我说,大嫂跟朝廷通缉的要犯凌澜有染,原本我是不信,但是公主言辞肯定,说自己亲眼所见,并拿项上人头保证,此事绝对是真,所以,我想想,想想,觉得事关重大,不仅仅是关系大哥幸福的问题,还关乎整个相府,以防引火烧身,我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大哥,大哥一怒之下就休了大嫂。”
夜逐曦一口气说完,锦溪也一直听完,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个。
“锦溪,左相所言可是属实?你有没有说过那样的话?”锦弦眸光微闪,开口问道。
锦溪点头,坦然承认:“说了。”
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场下一阵压抑的唏嘘声。
“既然公主说得如此肯定,又是亲眼所见,又是拿人头保证,那鹜颜敢问公主,公主几时亲眼所见,又有何证明?”
出言之人是鹜颜,口气明显不善。
锦溪最讨厌看她这个样子,非常讨厌,顿时,小脸一冷,不屑道:“本宫既然敢说,自是不会空口无凭。”
真有证据?
此言一出,一直处在等待观望的众人顿时又来了劲。
“所谓人正不怕影子斜,公主不妨将证据拿出来,鹜颜自己也很想知道,几时跟凌澜好上的?”
“你——不知羞耻!”
“锦溪!”锦弦厉声道:“说正事!”
锦溪原本还想挖苦几句鹜颜,见锦弦脸色难看,便也只得气鼓鼓作罢。
“我亲眼见过鹜颜跟奸人凌澜的画像,请注意,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画在一张宣纸上的画像,这个大哥也应该知道吧?”
锦溪一边说,一边转眸看向夜逐寒。
场下再次传来一阵低低压抑的哗然。
原来,还真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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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张画像说明不了什么,但,毕竟男女有别,不是一般关系的人是绝对不会画在一起的,何况是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所以,还是很能说明什么的。
然而,夜逐寒却似乎有些茫然,“公主说哪张画像?”
“就是那夜在书房,大哥在看的那张画像,画像上有三个人……”
“公主是说,一个大人和两个小孩的那张画像吗?”夜逐寒一副猛然想起来的模样。
“是!”锦溪点头,心中窃喜。
有夜逐寒一起,算不算一个人证?
“可是……那个……那个是凌澜吗?”夜逐寒一脸的不可思议,“那张画是鹜颜的,当时鹜颜跟我说,另外两个人是她已逝的父亲跟哥哥……被公主这么一说,还真是……”
“本来就是我的哥哥!”鹜颜笃声将夜逐寒的话打断。
末了,又取下肩头包裹,自里面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慢慢展开。
宣纸似乎有些年代了,微微发黄,且边缘的地方都有些毛掉了。
“公主说的可是这张画像?”
鹜颜将宣纸摊开,举向锦溪。
锦溪看了看,点头:“正是!”
鹜颜轻笑摇头,忽然对着锦弦一拜,又双手将画像举过头顶:“皇上,这副画像上的三人的确是鹜颜跟家父和家兄,跟凌澜没有任何关系,还请皇上明察。”
因为鹜颜跪在大殿的正中间,两边都是百官,而她将画像铺开高举在头顶的动作,百官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张画像。
画像上是一个中年男人以及一男一女两孩童,皆四五岁的模样,虽眉眼还未尽数长开,但是依旧可见其轮廓,女孩恰似如今的鹜颜,男的嘛,眉清目秀,粗一看,还真有几分像凌澜,但,仔细端详,却又全然不像。
不知为何,帝王一直没有让人将画像呈上去亲自查看,只是默然坐在那里,面色冷峻,眸色深深地看着场下一切。
众臣交头接耳、低低议论。
锦溪看到大家似乎纷纷都在说不是凌澜,心中不免慌了,又是急,又是不相信,快步上前,将鹜颜手中的画像夺过,再仔仔细细地端详。
的确,像,又不像。
“如果公主所谓的亲眼所见,指的是亲眼所见这幅画,那么,鹜颜也不想再说什么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鹜颜跪在那里,灼灼而语。
“你——”锦溪气结,却又不得发作,心里虚得很,毕竟那夜她是看得有些急了,想细看,夜逐寒就收了起来。
所幸,这一切她的皇兄也知道,就是他让她这样做的,所以,也应该不会因此责罚于她。
昨日下午,她皇兄去太庙看她,并说可以让她提前回府,还问她过得怎么样,嫁到相府幸福不幸福,夜逐曦对她好吗?相府的人对她好吗?问了她很多问题。
这也是自从她嫁人以后,兄妹二人第一次交心谈了那么久。
从夜逐曦谈到夜逐寒,从夜逐寒谈到鹜颜,她陡然想起,鹜颜跟凌澜的那幅画,便告诉了他。
她清楚地记得,他听完之后说了句,难怪,她问难怪什么,他又不说,就开始数落她,说,你真是傻啊,你有这么好的把柄,完全可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怕那个夜逐曦对你不好。
她当时不明白,他就拿手指戳她脑袋,说,真是笨得出奇,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妹妹?朕教你,你将这个消息告诉夜逐曦,你要说得肯定,就不要说那幅画了,就肯定地说鹜颜跟凌澜有关系,然后,你说,因为鹜颜是你们的嫂子,为了夜逐曦跟相府,所以,这件事你没有告诉朕。朕保证,今后夜逐曦一定对你百依百顺。
有这般好事,她何乐而不为。
所以,昨夜她就跟夜逐曦说了,她皇兄让她不要提画像的事,她就不提,让她说得肯定,她就加了两句狠的,一句是亲眼所见,一句是拿项上人头保证。
她告诉夜逐曦,为了他,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皇兄。
果然,如她皇兄所料,夜逐曦感激得不行,当场就吻住了她,将她吻得脑子里七荤八素的,还将她抱到了床上,压在身下,激烈地要她。
她还以为,从此以后,她的好日子要来了。
谁知道,最终还是闹到了她皇兄这里。
闹到朝堂上来,她倒是不怕,她怕的是,夜逐曦会不会又怪她,怪她看到风就是雨、想当然地瞎说?
正浑浑噩噩想着,上方一直沉默不语的帝王忽然出了声:“所谓祸从口出,锦溪你身为公主,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吧?还亏你在太庙自省这么长时间。”
锦溪心中委屈,差点脱口而出,还不是你让我说的,后又马上意识到,如果这样讲出来,那岂不是告诉夜逐曦,她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是骗他的?
所以,虽心中不悦,却终究只能哑巴吃黄连,强自忍了下来。
“右相可有什么要说的?”锦弦又看向夜逐寒。
“都是微臣不好,说到底,还是微臣作为丈夫,没有给鹜颜最基本的信任。”夜逐寒说完,一脸歉意看向鹜颜。
“那你这个妻还休不休?”锦弦再问。
“微臣……”
“皇上,”一道女子清冷的声音将夜逐寒的话打断。
正是鹜颜。
只见其对着锦弦深深一鞠:“多谢皇上为鹜颜做主,还鹜颜清白,鹜颜说过,鹜颜击鼓鸣冤告御状,并不是在意那相国夫人的名分,如今鹜颜愿望达成,别无所求!”
愿望达成,别无所求?
什么意思?
众人一怔,夜逐寒亦是面色僵住。
意思是不是说,就算夜逐寒不休妻,她也不愿意再回相府,做这个夫人?
想想也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夜逐寒又是休妻,又是赶出府,实则过分!而且事情还闹得那么大,都闹到了金銮殿上,作为妻子来说,怎能不寒心?
“金銮殿如此神圣之地,不是鹜颜一介女流和一介草民该来的地方,若皇上没有其他吩咐,鹜颜就先行告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鹜颜再次对锦弦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起身站起,伸手将锦溪手中的画像接过,缓缓叠好,拢进袖中,便转身往外走。
在众人看不到的方向,唇角禁不住轻轻一扬。
完胜!
她,凌澜,鹜颜三人演的这出戏完胜。
是的,她是蔚景。
昨夜,凌澜过来找她,然后一起去找鹜颜,就是关于锦溪说,知道鹜颜跟凌澜有染的事。
她想起锦溪也曾经跟她说过的,就是在未央宫前面给蔚卿做法事那天,她原本是准备告诉凌澜的,后来被禁卫所擒,然后接二连三发生了一堆变故,就也没有说到这件事上来。
鹜颜也想起,曾经在书房,锦溪看到过她跟凌澜小时候的一张画像。
所以,他们三人分析,应该就是这张画像惹的祸,不然,依照锦溪的性子,她如果有铁证的话,早闹开了,也不会等到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