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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娘传 (潇湘碧影)



林贞原本已溜到隔壁,听见打起来,又折回看看情况。恰看的柳初夏被拳打脚踢,霎时被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她爹打人这么凶狠,仿佛把柳初夏往死里打一般。柳初夏平日里掐简要强,可是跟了林俊这么多年呀。她是怀疑柳初夏坏人,可林俊从来不怀疑。居然……居然这么打自己的枕边人……

林俊气头上哪顾得那么多,踹完又是一巴掌,柳初夏嘴角立刻渗出血来。林贞两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凶狠的打人现场,很没出息的叫出声来。

玉娘听得林贞一声惊呼,扭头一瞧,只见林贞满脸惊恐的站在门口,忙喊道:“她爹,你还不住手!吓着姐儿了!”说完三步并作两步,把林贞搂在怀里,“莫怕莫怕!你爹吃了酒发疯哩,妈妈送你去后头。”

林俊听闻林贞被惊了,才呸了一声,松开了手。四房云真儿素来厚道,忙走到柳初夏跟前去扶,又道:“她爹,请个太医来吧。”

林俊横了她一眼:“滚!谁要你多管闲事!”

薛思妍也吓的不轻,但看柳初夏的惨样,又于心不忍,劝道:“唤个太医来与大姐儿瞧瞧,她惊着了,晚间做恶梦可怎么好?二姐姐,你去灶上熬了定心汤来!”

李翠娘心里不知多高兴,面上却装作吓到的样子,忙点点头跑了。

薛思妍又道:“她爹,去瞧瞧姐儿吧。小孩子家家的,魂不全,哪里经的起?”

林俊听到这话,忙往后头走去看林贞。

薛思妍和云真儿才敢招呼丫头们,七手八脚的把柳初夏抬到旁边房里去。柳初夏呜呜哭着:“跟了这么多年,为了个小厮打老婆,我不活了!”

薛思妍骂道:“少说两句吧!嫌打的不够重?若不是大姐儿呼唤一声,看你今日不丢了命去!?”

柳初夏哭的不能自己,道:“他睡一百个丫头我不恼,偏去睡那粪篓子。你们胆小不敢说,我说了你还说我。莫不是只我一个人被他睡不成!”

云真儿也叹道:“三姐姐,你歇着吧。她爹是什么脾气,你今日才知道?便是要说,背地里,在你屋里,撒个娇儿,甚么不如你的意?偏大庭广众下闹出来,他打着你不疼哩?算了吧,大姐姐还没说话,我们又是哪号人物?若是大姐儿节下受了惊,还有一场官司打!依我说,先使人拿个荷包,给丹旭那小厮,叫他劝着些吧。”

“呸!我才不要!”柳初夏道,“叫我去讨好他,还不如死了!”

薛思妍翻个白眼,懒的再说,横竖被打的又不是她!好心没好报!平日里仗着宠爱,嚣张太过了!在上房当着姐儿说这个,本就忌讳,搁规矩人家,柳初夏早该打死了,还能浪到今日?见春花叫了柳初夏的丫头来了,她悄悄拉了拉云真儿的袖子,也跑了。

林贞这厢也一阵忙乱,两口子围着林贞轻言细语的安抚。而林贞与其说是被林俊吓到,不如说是被“这个时代的男人真的会打老婆”吓到。想着以后要嫁人,不由一个深深打了个寒战。

第22章 未来

玉娘分明感到怀里的林贞抖了一下,便知是惊着了。没好气的对林俊道:“你且去别处逛逛。早让你改了那驴脾气,偏不听。你也听我一句劝吧!”

林俊见吓到宝贝女儿,被玉娘啰嗦也不恼,直管讪笑:“好贞娘,可想要什么吃的玩的?”

玉娘不耐烦的道:“快出去,快出去!我先打发了她吃碗定心汤,你别裹乱。正经去看看厨下熬好汤没!”

林俊无奈的走了。玉娘才对林贞道:“姐儿莫怕,爹爹不是打你哩。”

林贞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没吓着。要不要请个太医与三妈妈瞧瞧?”

“有甚好请?且死不了呢!耗她一天再说,好好的节下,偏弄口舌,一家人跟着着恼!”

“爹爹怎底忽就打起人来?往日也打人么?”

玉娘叹道:“我的好姐儿,你万万要记住。女人家休犯口舌,七出之条哩。挨打倒是小事。别跟贱胚子学!她若少说两句,也不白挨一顿了。无非就是浪上来了,见汉子不进她屋,着了恼,恨不能把丹旭弄走。”顿了顿,又道:“妈妈一生,也没养出一个孩子。眼前只得你一个命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世人皆道闺中有规训,我岂能不知?从不避着你,你当为何?当年妈妈一心天真烂漫的嫁了来,你爹爹冷水阵阵的泼哩!难道还要你遭一回?见多了,看多了,就会了。我知你自幼伶俐,可你也不用怕、也不用慌,横竖还有你爹和我看着。日后你只管安坐在上头,当好大房娘子,凭她们去斗。不过是些小妇,越刁钻,显的你越贤良,纵的她们白眉赤眼,世人才当你贤良。男人再不为刁钻小老婆打贤良大老婆的!至于那些小男孩儿,更不用急了。横竖下不出蛋来,只要你生了儿子,塞他一屋小厮都够了!”说着眼圈一红,哽咽的道,“可怜没给你生兄弟,我们死了,你又靠得谁去?”

林贞沉默了一回,轻轻的道:“可以招女婿么?”广宁极寒,冻饿而死的人年年都有。找个无甚能耐只长的不错的男人进门,还怕捏不住么?

不想玉娘摇头:“不到那个份上,我宁愿你带了万贯绝户财嫁了。好人家的儿郎,岂能与你做女婿?无非是坑蒙拐骗吧。”

林贞伸手摸摸玉娘的脸,道:“妈妈莫急,没准明年我就有兄弟了。”

玉娘苦笑:“我死心了。”

“呃?”

玉娘默默林贞的头不说话,有些事可以让姐儿们知道,有些事却还是忌讳。所以,她不能说,无数肥田长不出苗儿来,岂是田之过?纵欲伤身,林俊更好胡乱嗑药,哪里还有指望?不是如此,她何苦如此用心养个继女。不就是求将来老了之后,还有个人看顾一眼么?所以,林贞嫁的越好,她才越安全。否则,一旦林俊亡故,她便是众人嘴边的肥羊,便是通天的本事也无路可逃。唯有善待林贞,才是活路。嫁人如投胎,老人家的话再不错的。

林贞正不知如何劝,李翠娘摇摇晃晃的端了定心汤来。林贞接过一口闷下——吃药已吃出经验来,速度越快遭的罪越小。喝完忙含了一颗陈皮丹方才把味道压下去了。才把陈皮丹的罐子递给三多,薛思妍和云真儿也联袂而来。

玉娘见状,违心问道:“她三妈妈现如何?”

薛思妍道:“大姐姐莫怪我自作主张,我瞧着怕人,使丫头请了孙婆子来灸了灸,如今已躺下了。”

玉娘点头笑道:“还是你细心,我通乱作一团,把她忘了,幸好你替我补遗,否则她爹还当我不贤良。”

李翠娘笑嘻嘻的道:“谁敢说大姐不贤良?谁家做妈妈的不先顾了孩儿?妇人相夫教子便是贤良了。”

薛思妍看李翠娘得意的脸孔,暗自笑其张狂。扭头问林贞:“姐儿好些了?”

林贞笑道:“谢五妈妈惦记。原也无甚大事,倒累了妈妈们特意来瞧。”

好话谁都爱听,薛思妍笑眯眯的说:“瞧我们姐儿,端的是礼数周全,可可招人疼,句句话暖人心窝子。一样是会说话,就比别个说的好听多了。”

李翠娘乐的听人背地里挤兑柳初夏,却因不善言辞,再接不上茬。只得换个话题问:“姐儿的先生何时来哩?早说请了,又无动静。”

玉娘听着此事便头痛,张嘴抱怨:“她爹也不知哪里请来的牛心古怪先生,还要看了日子。大冷的天儿,再迟两日,好叫过年了。天亮的迟黑的早,我都怕坏了眼睛,偏姐儿非要学!”

林贞讪笑:“冬日不得出门,闲的慌。”

云真儿道:“书房怕要新糊糊高粱纸,都昏了。”

玉娘叹道:“若有透光又不透风的窗户纸就好了。”

林贞道:“有。”

“真有?”

林贞点点头:“我们广宁没得,南边儿多哩。云南不知那处,挖的好打矿山,满满的云母片,巴掌大一块儿,跟咱们的冰片儿一样。用木头楞子卡上,比窗户纸强多了。”

“耶?”薛思妍笑问,“还有这等宝物?打书上瞧来的?”

林贞摇头道:“前儿不知在哪听来的。再者也不是没见过,爹爹书房里的水晶缸子不是透光的么?云母片没有水晶缸好,但是比窗户纸好,也便宜些,就是咱们这里不得见。”

玉娘点点林贞的额头道:“小鬼头儿,今年可来不及找南边的商人啦。明年开春,叫你爹找人去,捡它几万片来,与你盖嫁妆屋子可好?”

林贞扑哧一笑:“妈妈又打趣我,自来女子出嫁,哪有娘家准备屋子的?或是把夫家的窗子敲了不成?”

说的玉娘也笑了:“且让人打听着,我听着有趣儿。是了,老学究的先生不知哪日来,针线上的人后日就到了。女孩儿家,识得字便好,不用那么多学问。但手上功夫顶顶要紧,别人都只看活计,谁看字来?”

彼时女人讲究贞静娴雅,针线活是衡量一个女人是否心静的标准之一。何况只要不是绣娘世家,断无谁家只教针线不教其它。光一条儿,若一点不会书画,想绣的好花就不能。林贞前世的工作偏技术,类似的活倒不排斥,乖乖的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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