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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小娘子种田记 (方塘)



村北珊瑚少来得很,除了要上山,家里去地头也不用从这儿过,这时天是开始晚下来,除了染得红艳的天,连夕阳都隐进山的那头了。

珊瑚坐在树下,等得累了便双手托腮,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下山的路瞧,心里念叨着咋的这么晚还不回来。

又等了好一阵儿,天都快暗了下来,珊瑚正想着该不该先回去,便瞧见远远的有个高大的人影,背后背着弓,腰上别着个箭筒,手里还擒着大片黑影,瞧不清是什么,大步稳当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珊瑚连忙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伸长了手朝那边挥动着,见他还是一样的速度走过来,有些耐不住等地朝那人影奔了过去。

“你可回来!”珊瑚一上前,便伸手要帮忙拎东西。

呆子往后闪了闪,左手褪下背上的弓,拿给珊瑚拎着,简单问:“你怎的来了?”

“天儿都黑了,边走边说罢。”说着接过东西,抬腿便往回走。

第三十一章

呆子回来了。

依然是两手空空。

连着好几天,呆子上山都一无所获,之前富余下来的肉眼看着也要吃完了。

珊瑚爹觉得奇怪。

年前那寒冬腊月的天儿,大雪封山的,呆子都能猎到不少东西,按理说,到春天了,藏了一冬的那些个野鸡啊野兔的,本该是更多了起来的,即使是没有猎到多少,那也不该是空手而归,还连着好几天了!

拿着烟枪就势在门槛磕了磕,长期被烟枪敲打烟丝熏烫的一石板上有几个半弧状的凹槽,颜色熏得发黑。珊瑚爹从门槛上站了起来。

“回来了?”珊瑚爹始终还是忍不住,双手负背地走到呆子身后。

呆子正拿了葫芦瓢舀水洗手,见他问,也不多言,“嗯”了一声。

珊瑚爹正斟酌着该怎么开口,见呆子还是这样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吞了下去,开口却变成“今儿挺早。”

呆子手上倒水动作一顿,看看周围暮色渐起,依旧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看着呆子洗完了手,放好了箭头,归置好出门用的东西,拿起临时放在桌上的弓便要往回他自己住的草棚走了,珊瑚爹实在憋不住开口道:“这两天没猎到啥东西?”

呆子停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珊瑚爹见他回头,呵呵笑了两声道:“我瞧着家里的肉也快吃完了……”

“爹!”

珊瑚爹回头一瞧,珊瑚正站在厨房门口,珊瑚爹又回过头来,呆子停了停,点头道了句“知道了”便直接回了自己的草棚。

珊瑚爹脸上一皱,“我还没说呢他就知道啥了……”说着往厨房走了过去,看珊瑚还站在门口,问:“咋了?”

“那个……”珊瑚回头随意扫了眼,“盐没了!我这头菜烧着呢没空去,你帮我去地窖拿点成不?”

珊瑚爹“哦”了一句,接过珊瑚递过来的土瓷碗便往地窖去了。

珊瑚睁大了眼深吸了口气,差点儿就露馅儿了!

吃过晚饭,珊瑚娘儿俩扔下个乱七八糟的桌子就上双福家遛食去了,家里就除了珊瑚爹就剩下铁树和呆子,珍珠再不情愿也得收拾。

初春的天儿,日头隐入山头便开始凉了下来,手泡进水里依然是刺刺地疼,珍珠重手重脚,也不知道洗干净了没,捧着盛水的木盆直接往门外泄愤似的恨恨地泼了出去。

“啊——”

“啊呀——”

外头两声尖叫前后并踏,珍珠吓一跳,手里的木盆都没放下便赶紧冲了出去。

只见小宝站在门口,浑身衣裳湿了一半,落了水的蓝色深得接近于黑,一双虎头鞋也湿哒哒地泛着水光。孩子可能也吓到了,“哇”的一声便大哭了起来,刘寡妇从自家门前一个箭步冲上来,蹲下抱着小宝哄了两句,一双眼死死瞪着还站在门口的珍珠。

“你这人咋这么毒?我知道你跟我不对付,居然对我宝儿下手,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珍珠一听也怒了,本还有点的内疚瞬时散尽了,回道:“你哪只眼睛见着我故意的了?人往门口泼水,你家小宝站在我家门口干啥?自己不看好孩子这会儿还想赖上我了?”

刘寡妇闻言猛地站起来,边走过来边指着珍珠的鼻子骂:“你个小贱蹄子毛都没长齐就敢这么跟我说话!还真是稀奇,咋你娘生了你姐那样儿的还能生出你这样儿的?人双福看不上你也是你活该!”

珍珠本不想跟她闹大,可最后的一句直戳心窝子,珍珠心中警铃大作,她咋知道这事儿的?

怕她再多说些什么,珍珠一手甩开刘寡妇已经快指上鼻子的手,伸手想捂住她的嘴。那刘寡妇以为珍珠要打人,挣扎着往后一退步,也不知是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便往后一趔趄,直接摔坐在地上。

刘寡妇这就不干了,扶着自己的腰开始在地上撒泼打闹,小宝本就哭着,见着自己娘这样,靠过去哭得更厉害了。

等珊瑚在双福家听到响动出来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走近了便瞧见刘寡妇坐在地上哭闹,小宝靠在旁哭得脸都紫了,娘儿俩抱做一堆哭得凄凉,是个人看着都觉得可怜。

有人过去要扶起她来,刘寡妇却不愿意,嘴里边哭还边叫闹着:“我就是找她问问,她还动手打人!难道我家宝儿被欺负了我还不能给他出头?我们这没了当家的就活该给人欺负么?呜呜呜——连个毛没长齐的丫头都能欺负我们娘儿俩,这可怎么活啊……”

一声声地叫得委屈,听得人心口直发酸。刘寡妇的丈夫本就是个老实的庄稼人,娶了媳妇儿没多久便被镇上来的人抓壮丁给抓走了,小宝儿出生没多久,前线便传来噩耗,刘寡妇为人虽有些刻薄碎嘴爱贪便宜,可孤儿寡母的这么些年也着实是不容易的。

珍珠自知解释不清,刚才刘寡妇在外头叫闹,她实在没脸跟她闹着,便干脆进了屋里去,于是这会子村里人围着门口,也要珍珠出来给个说法,一见着珊瑚娘儿俩走过来,关系好点儿赶紧上前拉着珊瑚娘的手,让赶紧去劝劝,可别再这么闹腾下去了。

珊瑚娘听着刘寡妇的叫喊声也明白了大半,走过去想跟刘寡妇说几句,那刘寡妇见势哭得更凶了起来,珊瑚娘手忙脚乱,让珊瑚赶紧进屋去把珍珠叫出来。

珊瑚眉头皱了皱,转身进了自家门。

一进屋,珍珠正坐在炕边闷头不语,一双手捂着耳朵烦极了的模样。珊瑚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走到门后头,将手里剥了半簸箕的花生放在地上,沉声道:“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自己去堵上,没本事堵上就少捅娄子,没人能老帮你擦屁股的。”

说完头也不回,拿起放着剥好花生仁的土瓷盆便往外头走了。

珍珠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又坐了一会儿,始终还是出了门。

珊瑚在厨房,看着珍珠抹着泪珠子慢吞吞地往外走去,眉头紧了紧,珍珠怎么看也不是有大主意的人,没有人在后头撑腰指点,决计干不出贩卖亲姐的事来……那么,另有其人了?

外头传来双福娘大着嗓子劝说的声音,珊瑚心中清明,呼了口浊气,瞧见铁树从外头跑回来,从院里的篱笆穿过去,叫上双财俩人看热闹去了。

杨沙村依山傍海,但讨海的人却多于靠山的,兴许是靠海更近的缘故,杨沙村里打出来的水井也多半是咸水,除了少有的打到淡水井的几家外,能用淡水的也就是村里榕树下的那口大井和村北坡后的那条溪流了。村里人喝的水大多是从井里打上来的,坡后的小溪水大多是拿来洗洗刷刷的。

珊瑚家也没有淡水井,一切吃喝用度的水都是一桶一桶挑回来的。呆子没来之前,挑水的有珊瑚爹娘和珊瑚,自从呆子来了,一手一桶轻松得,让人觉得不让他挑都不合理了。

从开春以来,天儿长了些,每天吃过晚饭呆子就自觉地拿起两个桶往坡后去打水了。今儿珍珠那事儿在外头吵吵嚷嚷的也阻不了他,自顾自地拎起两个桶,穿过人群便走了出去。珊瑚在屋里呆着,听着外头吵吵闹闹也受不了,也拎了个桶,把家里人的换洗下来的衣裳往里一放,干脆洗衣裳去。出门时看了眼珊瑚娘,见她娘点点头,便也跟在呆子后头往坡后走了去。

春来万物生,溪边的沙石圆卵间窜出一层细细密密的三寸草,柔韧,光泽,充满着一切新生事物该有的一切。

冬日里换洗衣裳少,多是好几日积攒在一起凑到中午洗的,现下天也暖了起来,中午要下田没时间,大嫂子小媳妇儿就大多是晚上才过来洗衣裳了。许是还早,溪边并无人,珊瑚寻了块被人踏洗得面上光滑的大石块,在一旁蹲下便就着清澈的溪水洗起衣裳来。呆子在一旁站着,时而往前后踱两步。

“你不担水在这儿傻站着干啥?”珊瑚老觉得后头杵着个人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呆子。

“唔……”呆子眉头一挑,“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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