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听着又是风又是雨的,害怕茵陈受凉,手里拿了件衣服过来想要给她添衣,刚走到门口,还没开口叫她,突然就看见了这一幕,当时便愣在了那里。
“茵陈她……她!”陆英又惊讶万分,呆呆的拿着衣服,站在门槛边,却不知是该左脚迈进去,还是该右脚收回来。
没有太多的停留,陆英已经轻轻的退出去了。这一夜他再没有睡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莫非这就是茵陈的心事,装这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不是天冬,而是师父么?可师父和她差了那么多岁,也足以当她父亲,茵陈怎么能……
不,不是这样的,像茵陈这样出色的姑娘断然不会喜欢上比自己大上一轮还不止的人。一定是师父将她从小带大,对他产生的依赖和眷恋,使得她分不清眼前的情况而已。这种情感,和他对茵陈的情感是不一样的。
胡乱的想了一夜,也没个结论。直到顶了个黑眼圈出现在茵陈面前。
茵陈见他这样忙道:“陆哥哥夜里也没睡好?”
陆英却心不在焉的支吾了一句,又去看景天的情况。接着根据景天自己留下的方子,给调整了一下,忙着回济合堂给配药。
坐了一夜,茵陈身上又酸又累,整个身子骨像是散架了一般。眼睛也有些睁不开,赶着去洗了个冷水脸。被有些冰凉的水给一激,立马恢复了些精神。又熬了些稀烂的米粥,希望景天多少能吃进一些。
兰督察又派人来询问过几次,皆没多大的进展。后来林老板也打发人来询问情况,徐氏也过来守了半晌。见景天这样,不免又哭了一场。
茵陈只得劝道:“姑姑保重,大爷他肯定能好的。”
“我们徐家造了什么冤孽呀,偏偏要遇上这些。”
直到第七日早饭过后,景天再次转醒了。这次的意识好像要明白些,当时是陆英守在跟前,见景天睁开了眼,陆英忙问:“师父,您觉得怎样?”
景天虚弱的看了陆英一眼,才问了一句:“我躺了多久呢?”
陆英道:“七天呀,师父你病了七天了。”
“是么?”
陆英又忙着探了探景天的额头,好像没怎么烫了,皮下的红疹子也褪了好些,这些都是转好的迹象。陆英喜不胜收:“师父,你好了。”
茵陈在隔壁屋里听见了这些话忙不迭的跑了进来,果然见景天醒了,眼睛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唤了句:“大爷,你总算醒了。”
“该醒了。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人守在旁边在哭,那人是谁,是陆英么?你这么大还哭鼻子,害不害羞。”
陆英听见景天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来,言语也十分清晰,这才真正的放了心,笑道:“我哪里敢哭呢,日夜守着师父的是妹妹,妹妹舍不得师父。”说着便扭头去看茵陈。
茵陈微微的红了脸,说道:“没想到惊扰到大爷休息,对不住。”
景天看着茵陈憔悴的脸,便说:“我病了这些天,你倒也像是跟着我病了一场,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样子。”
茵陈心想可不是也跟着病了,不过大爷好了,她的这些病痛也能跟着立马好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坦诚
徐景天转醒后,情况倒好了不少,身上那些病痛也在慢慢的减轻。到了第十日基本已能下床。
陆英在这边日夜照顾了几天,可那边的救治还没结束,又被兰督察给叫了回去帮忙。除了小孩子染病,不少的大人也过上了。一时闹得人心惶惶,有人想要逃出去,却已经设了重防,高跃一带成了只许进不许出的地儿。
不过好在随着经验的累积死亡的人数在渐渐减少,治愈的人越来越多。景天身子稍微康复些后,又忙着将自己的情况整理成册,让人送到兰督察那边,希望能多少做个参考。
“店里的事都耽搁下来了,明日我看应该开门继续做生意,歇下的这些天,倒损失了不少。”
茵陈却说:“大爷病倒了才是更大的损失,如今只希望你快快好起来,店里一时顾不上也没什么。别说我们家掌柜的身体不好,开不了门,街上那几家,现在还撑着的不过是金家。别的也都撑不下去。不过要说最忙的还是医馆那边,据说已经人满为患了。”
景天站在檐下,看着满院子的秋色,那墙角前两年就被茵陈给种下了数本菊花,如今正是盛开的时候,黄的,紫的,红的,粉的倒也好看。
“外面风大,大爷进屋去歇着吧,你才好些不能再添什么病。那可是要命的。”
病了这么一场,景天觉得虚弱了许多,做什么事一点力气也没有。好在跟前有茵陈日夜的照顾,又处处周到。
徐氏带着灵芝来了。瞧着景天今日的气色好了不少,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又一面念弥陀:“菩萨保佑,你总算是挺过来了。现在每户人家都不敢轻易出门。生怕就染上了什么。别的都是虚的,唯独这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大姐说得很是。”景天又看了看灵芝问道:“灵芝还好吧?”
徐氏道:“倒还结实。”
景天道:“不过也得当心着,现在大人过上的也不少。我说几个预防的法子,你们家也都行动起来。我现在可没精力再来分担大姐家的事。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渡过此劫。”于是又说了一套自己总结的法子给徐氏听。
徐氏和灵芝努力的记下了。
茵陈想着景天大病初愈,身子更是需要进补。也不与人商量,将家里还在下蛋的一只母鸡给杀了,又找了些以前晒上的山菌,准备熬一罐鸡汤。
徐氏见茵陈在灶房前忙活这些,想到茵陈这小丫头这些日子来照顾得还算尽心尽力,没有一句怨言,对她的嫌弃讨厌也消散了好几分。上前和她说:“这个家劳你多惦记着,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茵陈微笑道;“姑姑说得。难道不是我该做的吗?”
“是。你也很该如此。”
宰杀好的鸡肉一部分用做熬汤。脯子上的肉则跺了肉馅做肉丸子。她一人忙上忙下的,景天进来了,打算帮点什么忙。茵陈却不肯。后来拗不过,便让景天帮忙烧火。
“陆英一会儿要过来吧?”
“每天都要过来看看。今天想来不会例外。”
“倒也辛苦他,要不是他,只怕我这条命也没了。”
茵陈想了想,便称赞着说:“陆哥哥近些日子来倒老练稳重了许多,看样子是锻炼出来了。大爷也该放心才是。”
景天淡然一笑:“我哪里有不放心的。”
赶着做了几个菜,景天和茵陈却谁都没有赶着先吃,都在等陆英回来一道享用。待到鸡快要进圈时,陆英才拖着一身的疲倦来到徐家。
“师父今天可好些呢?”
“还行。那边怎样,还是忙吧?”
“可不是忙,人手不够,一人当两人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瞧着师父好了,我也放心。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景天见陆英是比前阵子沉稳了不少,看来不是茵陈夸他,甚感欣慰。心想这小子也长大了。
茵陈布好了饭菜请他们两人上桌来吃。
陆英见今天的菜色不错,忙笑道:“看来今天是打牙祭的日子。妹妹的费心了。”
茵陈笑道:“大爷才好些需要进补,你也整天忙,伙食上肯定疏忽了,那怎么行呢。”
有荤有素,有汤有菜,味道都比较清淡,却也可口。不过谁都没有提喝酒的事,饭桌上景天询问了陆英这些天的情况。料想着明天看来得先去兰督察那边,那位大人一直在关切着他,好些了也该登门道谢才是。
“师父,您打算什么时候开门做生意呀?”
“我倒想明天就开门。不过你也忙,要不再缓两天吧,茵陈这些日子要照顾我,也没顾得上歇息。我也该给她放放假。”
晚饭还没吃完,就又下起雨来。这几日雨水不断,天气也骤然变冷了不少。景天趁机也挽留了陆英:“你也别急着回铺子上睡了。我们俩打挤一晚就过去了,不过是让茵陈多添床被褥。这天黑路滑,倘或跌到什么地方也值不得。”
陆英原本是不想多留,见他师父说到这份上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这些天来或许是因为忙碌的关系,陆英也没什么心情去想茵陈的事,也总是在有意无意的躲着她。
秋夜漫长,待两人睡下后,茵陈却没多少的睡意。挑亮了灯火,埋头做起针线来。手中的这个是做给陆英的鞋子。看着他脚上的鞋子也快破损了,也没人照顾他的针线,茵陈也只好勉为其难。正在密密的纳着鞋底,鞋面已经做好了,再用个五六天应该就能做完。
埋头做了好一阵,直到觉得脖子发酸。茵陈又想起晾在檐下的干菜没有收,此时也不知被淋了多少的雨,连忙放下了针线,开了门,那雨丝就顺着风往茵陈身上拍打过来,脸上一阵冰凉。不禁的哆嗦了一下。天色昏暗,好在尚能辨清方向。干菜晾晒在竹箅子上,她原本想将它们端进屋里,不过竹箅子有些大,就靠她自己仿佛有些吃力。这时候有人帮着她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