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这么内疚的。”我微笑着说,“我不是你的责任,你答应过我父亲照顾我,这十年来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的路,再艰难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了。我会自己面对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告诉我,我是谁,我该做什么?”
闻人非深深地看着我:“我宁愿你永远不知道。”
“总会有人告诉我的。”我坚定地回视他,“或许你希望我从别人口中得知?”
我从怀里掏出张手帕,是玉娘帮我画上去的,也是玉娘帮我换的衣服,她自然知道这方手帕对我的重要性,所以还是帮我收了起来。
“我的背上,有这样一幅图案,军医说,只有死于腹中的胎儿身上才会出现这样的青紫瘢痕。可我活下来了,真是不可思议。司马诏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本该死之人,可是却活了下来。”
闻人非看着那方手帕,眼神一动,脱口而出:“蓝莲花……”
“什么?”我皱了下眉头,看向他,“蓝莲花?什么意思?”
闻人非眼神深沉:“蓝莲花,也叫睡莲,但在禁宫之中却是一种毒药,能造成人龟息假死之症状,醒来之后,毒素无法排出体外,就会在身上形成毒斑,状如莲花。”
“我曾经中过这种毒……”我的心沉了下去。
禁宫,洛阳……
那日司马奕叫我皇后娘娘……
他说我和“她”长得很像……
那个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其实我曾经隐约猜测过,但我不敢往深里想,因为我潜意识觉得不可能,怎么会呢,那么遥远的一个名字,她怎么可能和我有关联……
我看着闻人非的眼睛,轻声问道:“‘我’有那么重要吗?想我活的人多一些,还是想我死的人多一些?”
闻人非沉默了片刻,答道:“知道你还活着的人,多半希望你早已死去。”
“那你呢?”我攥紧了手帕,忐忑地问他,“你希望我活着还是死了?”
他忽然笑了,极温柔和煦的一个微笑,拂去了我心头的阴影。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摩挲,柔声说:“我希望你活着,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我的眼睛像看着海上日出,缓缓地亮了起来。
“是作为那个身份活着,还是作为司马笑?”我屏住呼吸,得寸进尺地追问。
“司马笑。”他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说,“我想要你活着,远离这些是非,只要你答应我……我不能再保护你多少时间了……”
我怔了一下,被他的话打断了心头的欢喜。“什么意思?”
不能再保护我多少时间?为什么听起来让我这么不安?
他却突然转移了话题:“等你能下床了去看看你母亲,和她说说话吧。”
我点了下头,还想追问方才他那句话,他却已经站了起来,说还有事情要处理,便极快地离开了房间。
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在了我心口,让我不安,且惶恐着。
第二天一早,我在玉娘的帮助下去了母亲住着的房间。
如玉娘所说,她受的伤不是太严重,主要是腿上的伤,大夫说上了年纪骨头受伤比较麻烦,让她近日内不要乱动,以免影响了伤势。
见到我,母亲也很高兴,拉着我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几回,然后和每个人一样,都说:“瘦了。”
她不是擅长表达感情的人,话也不多,互相把别后的遭遇说了一遍,她和银剑哥哥的遭遇我已经从应笑我那里听了一回,现在听她一说,果然应笑我也没有骗我。
说到我的事时,她不时皱一下眉头。
最后我说:“我梦到了爹。”
她眼睑动了一下,呼吸陡然急促了少许。“我倒是很多年没梦见过他了。”她淡淡道。
“我跟爹说,我会照顾好娘的。”
她嘴角仿佛多了一点点笑意。
“娘……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她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可我还是想叫您一声娘。”我缓缓低下头,枕在她肩窝。“我只知道,这些年,我们俩在蜀都相依为命,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抱住我。“早些年,我待你并不好。”
“我知道,爹刚过世,娘伤心。”我淡淡微笑着说,“我明白的。”
她像是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我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她再没有了回应。
把我从洛阳带出来,他们一定很不容易。背井离乡,来到了蜀都,娘一个人带着我,若我们是母女,或许冷淡了,但非亲非故,她将我抚养长大……
我叫她一声娘亲,便这一世都当她是我的亲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想通
我自母亲房中出来,玉娘在门口等着我,她站在一棵树下,一片落叶落到了她肩上她也没有觉察,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玉娘。”我轻声唤她。
她像是惊醒了过来,猛地抬起头,看到我才露出一个笑脸,上前几步扶住我,像怕我被风吹走了似的。
“玉娘,我看你的神情,似乎不是很开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解地问她。闻人非认可了她,留她在身边,她还有什么事不开心?
玉娘淡淡笑了笑:“兵荒马乱的,也不知明日生死,想起来又怎么能开心呢?”
我闻言释然。
“这些日子……麻烦你照顾……义父了……”我顿了顿,忍着心头些许不适,说着些违心的话,“也没怎么听到你说起他,我不在这些日子,义父还好吧?”
她睫毛微微一颤,笑着说:“丞相自知照顾自己,我不过做些粗使的活,在他身边端茶送水,哪里说得上是照顾呢?他倒是很挂念你的安危,派了不少人出去找你。真是羡慕你,有他这么关心着你。”
我苦笑着,有时候宁愿不要这样的关心,他只不过当我是义女而已。
经过中庭的时候,我看到姜惟神情有些恍惚地走出闻人非的院子,便开口叫住了他。他转头看到是我,神情顿时有些古怪。
自我第一日到蜀军中,他待我的态度便和以往不大相同,越来越冷漠疏离,我一直想不明白原因,现在终于有了点头绪,大概是因为,他那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吧。毕竟他是闻人非的徒弟,可能有不少机会探听到这个秘密。
“姜惟,咱们好久没坐下来聊聊天了。”我指了指院中的亭子说,“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们说说话吧。”
他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也可。”
玉娘却道:“可是你还要服药。”
我讨好地说:“玉娘,熬药还要好一会儿呢,你先回去,我说一会儿话便回房,不会耽误喝药的。”
玉娘想了想,便嘱咐姜惟道:“那麻烦姜小兄弟一会儿送笑笑回房了,大夫说她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脚踝上也有伤。”
姜惟淡淡点了点头,与我相对而坐。
见玉娘远去了,我才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
姜惟脸色微变,随即释然:“你也知道了?不错,在离开蜀都时,我略知了一二。”
“所以之后,你便对我越来越冷漠疏离了,一直想赶我离开蜀营?”我不解地问他,“我以为,我们之间多少有同窗之谊,认识多年……便是我不再是以前的司马笑,那又如何呢?”
姜惟笑了,一脸的不以为然,摇了摇头。“你到底是天真了,正因为你这重身份,能引来旁人对你保护,也能引来另一些人对你的追杀。我当司马笑是朋友,但是丞相是我的恩师,我敬重他爱戴他,不希望任何人影响他甚至伤害到他,这一点我想你也应该明白……”
我心中一震,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明白……”
姜惟神情冷漠:“以前你或许是真的不明白,但现在……你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你这重身份,让司马诏想除去你,这和太后想杀你的原因并无二致。丞相大人护着你,是顾全当日司马昊所托,丞相大人重情义重然诺,不会不管你的死活。但是在太后看来呢?这意味着什么?老主公去世之时,曾给丞相大人一句话,若小主公扶不起,便让他取而代之。丞相大人不会这么做,但是太后不会这么想。她心中有两根刺,一根是他,另一根,就是你!”
姜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着我:“你离开蜀都来到军中时告诉我你是为了逃离太后的追杀,想和你娘去洛阳投奔亲戚,但是丞相大人想派金剑护送你去洛阳与你母亲相聚,你却拒绝了。那时我问过你一个问题。如果丞相不在军中而在洛阳,你是去洛阳是留在军中,你毫不犹豫便回答我,去洛阳。你的心意,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不明白?”
我瞳孔一缩,震惊地看着他。
“呵……”姜惟苦笑,“他居然真的让你留下了,难道不知道会让太后猜忌吗?他待你越好,太后便猜忌他越深……你如果真的喜欢他,便彻彻底底,走得一干二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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