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羽报复似的斜了一下子气色怏怏的红梅一眼。
“哥!你们在夏口城里应该还有接应的人留着,出了如此大事,想必信报已然北上,你是不是要跟他们也联系下?”,曼云试探相问。
经了行宫事,她也算又找到当年北楚决然断了河道,绝了泰业帝北归之路的原因之一。不提别的,谁家儿子死了。老子不会发狠地断了仇人的后路。只是随着北楚的报复,东边的黄胄军也就会利用了这时机做了围城之举。
夏口城现在就是口熬粥的大锅,每一家都想伸长了勺子早捞到干的。
“怕我跟着你,会让他更生误会?”,徐羽侧过头,沉声道:“可我想,事由我起,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亲自跟他解释了清楚。”
侧放在腿侧的手攥着,骨节突现,暗藏着年轻男人对于未来妹夫不听劝就打到听的决心。
“他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曼云轻轻地在嘴里吱了一声。
九月初六,天气晴和,北风猎猎。
曼云站在朴镇外的一座小山包之上,驻足不前。
远远地就能望着山坡之下的一片营盘中心正迎风招展着一面大旗,黑底滚金,中间一个大大的金色景字。尽现招摇。
景国公府旗绣金,这是陈朝开国时高祖皇帝的钦命,即便世事浮沉过了数代。还依旧撑着旧日的荣耀与辉煌。隐隐约约。有着时而洪大时而细碎的声响冲击着耳鼓,象是校场马蹄的踏声,又象是将士们操练的呐喊之声。
“营寨整肃,军阵列布有序,没有练兵多年根本不至于此。萧家还说是去岁瀚国欲袭云州,才仓促凑了兵马。真是把天下人都当傻子了!”。站在曼云身边的徐羽狠狠地咬牙轻咒。对他们这些明着跟朝廷作对的反贼来说,萧家这样虚打着救驾旗号实则清剿吞并四方的官军最为头疼。
如果不是自家妹子喜欢,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处心积虑地忍了数十年的萧家,实在并不是个好婆家。
徐羽长吐了口闷气,转头看了眼曼云更显苍白的面容。轻声建言道:“云姐儿,我们下去吧!”
周曼云的手扶在一棵马尾松上。点了点头,笑容惨淡。
缓行慢步,山下的营帐越离越近,周曼云却越发挪不开了步子。
自从当年清远一别,再见萧泓是在隔了一年多以后,在行宫里匆匆地只在一起呆了不过二刻,接着就是惊心动魄的再次分离。
而且,最后,是她弃了他。
曼云的步子越行越怯,心擂如鼓,仿佛整个人已连日夜梦中的血雨霏霏浸得骨酥肉软,几欲成泥。
离着寨门还有着五六十丈,一阵儿马蹄声急速碾来,徐羽急忙将身边的曼云就手一拖拉到了一边。
吁的一声马嘶,人立而起的马蹄就在曼云的眼前落下,黑色骏马之上,一个黑衣玄甲的骑士冷眼低头看向了立在路边的两个村人。黑色胄盔烙着狰狞的饕餮纹,而一张脸也同样被张黑色的玄铁面具挡着,只露了双眼,面具上镶着带金环的鼻孔和两只尖尖獠牙的阔嘴,非人非兽,透着股子阴森恐怖。
这副面具曾经见过。周曼云的双脚越发颤抖难安,含着泪花抬眼细看。
“六哥!”,玄衣骑士身后凑过个骑着栗色马的绿袍小将,只用轻质皮冠包着头,一只膀子用白布缠着木板吊在胸前,黑黢黢的脸上带着疑问。
“将这两人赶走!如再近了军营戒线,格杀无论!”,带着面具的骑士冷冷地吐了命令,拔转马头,重又向着营门口行去。
被几个持着长杆的军士驱逐着离开,周曼云紧拽着徐羽的手缓缓退步,一双眼半点不眨地盯着正在营门口翻身下马的一干人等。
待持杆的军士训斥了几句离开,回过神的周曼云立即拉住了徐羽的手,向着路旁的小树林里跑去。
挨着棵树靠上,曼云的胸口象拉着风箱一样起伏不定,眼中的泪水翻腾不休。
“他没认出你?还是认出你了,反要赶你走?”,想到了萧家兄弟互殴致伤的传言,萧泓的排行,还有刚才那队骑士的尊卑分列,徐羽一下子就冷下了一张俊脸,愤愤地回头,想要再去找了个说法。
“不是!”,周曼云抢身一步,紧紧地拖住了徐羽的手道:“那个人不是他!”
黑皮的少年是萧家小八萧泷,黑色的骏马影骓、饕餮玄甲都是前世萧泓的,但是面具下的那个声音酷似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他。
☆、第225章 毒君之秘
此前与曼云路遇的一队黑骑进了萧家营寨之后,绕过肃穆庄严的中军大帐,仄进了左侧一座并不起眼的白色帐篷。
外表朴素的帐篷内有乾坤,一架顶天立地的厚实青色帐幕将帐内分成了前后两部份,在前方摆着宽大的桌案,案后的高椅上正端坐着位健硕挺秀的青年男子处理着案上公文,乌黑的发顶上扣着顶金冠,熠熠生辉。
报传得应,外帐帘一掀,黑皮小子萧泷就咧着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比他要高出一拳多的黑甲面具男。
桌案后的萧泽抬眼一瞥,眉头拧起,手上一管紫毫直接啪地一声就扣在了案上。
“小八!不敬兄长,要我把你的另只膀子卸了吗?”
萧泷面皮一紧,脚下的步子立时向后大跨一步,让道一边,“六哥先请!”
帐帘放下,侯在帐外的卫兵面无表情,纹丝不动。但刚才萧世子的那声吼足证了此前的一些暗中流言倒并非空穴来风。
据说当时六公子和八公子打架,本来只是小八学艺未精伤了哥哥,他脱臼的左臂根本就是偏心同胞弟弟的萧泽亲自出手扯断的。
按着几日里出巡的程序,立在帐中的两人老老实实报了一路所闻。
待萧泽认可地点了头,已在黑盔中闷了半天的年轻男子才摘下了面具,脱下护甲,放在了案桌左手边的木架上,快步走回到象影子一样立在帐内两侧的同伴之中。一张脸仍覆着面巾,掩盖着还未消退的青肿瘀伤。
“你没让人去查了那两人的来历?”,重新瞪上八弟,萧泽的语气透着冰冷的质疑。
“当时是他……六哥下的令……”,萧泷没底气地应着,面上也带上了些委屈。
大哥偏心偏得厉害,就跟家中弟弟妹妹玩笑时说的一样,如果不是六哥的年纪与长兄差得不够多。否则大哥待六哥就简直象是亲爹。
少年的心思一上脸,居高临下的萧泽就看得一清二楚。
他冷声喝道:“委错与人,岂是男儿当为?出去!立即安排见过那两人的兵士和斥候查清底细。营寨方圆一里内不许生人靠近,此项规矩不必我三令五申!”
暂驻的朴镇并不算僻静隐地,驻营附近难免还是有当地百姓村民往来,为博民望,不能赶绝,但近来麻烦粘上,需要提防的是来自朝廷鹰犬的窥探。
待已安排另选驻兵之地的萧渊回报。萧家军队还是要及早离开朴镇才是。
萧泽看着领命而去的萧泷出帐,重拿起几张信报看了又看。密布墨迹的纸张一片片被填入了案前的小炭盆,火舌轻舔。
最后一张纸在盆上空停了会儿。又被萧泽攥回了手心。
不一会儿。厚厚的青色幕布之后响起了萧泽略带疲倦的清淡声音,“迭香楼逃逸刺客,仍未缉捕归案……初三,高周氏出殡,葬于西陵山蝶尾,有宫卫暗潜设伏。未有所获,已定于初六戌时后撤哨……”
防卫森严的萧家军营并不好接近,何况除了自己,朴镇上也不乏别的窥视者。
暗黄着一张小脸,周曼云的目光闪烁地从些可疑人物身上跳开。冰冷的小手握上了徐羽的胳膊使劲地摇了摇。
回去?徐羽以目相询。
曼云艰难地点了点头,进不了萧家军营。夜宿朴镇说不得又要增加了风险。
坐在镇口小食铺里的两兄妹付了几文铜钱,神色恹恹地踏上归路。
日过午,行在路上的影子被拉得斜长,远远地与隐隐尾随的陌生人脚尖叠到了一处。
“三个!”,曼云抬眼看向了右手侧的一处小林。
徐羽点点头,伸手捋了下耷拉在腰间的一截草绳头,嘴里哼哼着,象个乡间寻常的粗鄙农人找着方便之所一样,瞄上一棵大树直接走了过去。
周曼云三步并两步地赶紧跟上。
象是同染了闹肚子的症候,两个乡间兄弟的身影刚掩进树影,又有几个汉子一齐挤了过去,树林里响起砰砰嗙嗙的声响,象是因为抢地之争动了拳脚。
偷袭来人未成的曼云,肩上径直挨了一爪,头上插着草簪的牛心髻歪倒了一边。
身形精瘦的中年男子与她打上了照面,黑瘦脸带着几道纵横交错的细疤,残了一只左臂,但依旧灵活如猿,鹰眸光寒。
曼云的眼里闪出泪光,扑身紧抓着中年男子空空荡荡的左袖管,对着不远处正以一对二的徐羽扬声喊道:“哥,不打了!”
“六小姐!”,卢鹞子拧身站着,心中一阵儿后怕。若不是有那么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那一爪原是想直接抠碎偷袭者的喉头的。
经了三关的明查暗查,周曼云才被卢鹞子带进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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