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娟哼道:“那黄氏,是我们祖母的人,这三堂姐是祖母亲自养大的,还不是一门心思盼着我们不好?让她去请季去病,天知道是给大姐治,还是更害大姐一点?”
她恨恨的道,“所以我越想越不高兴,倒是忘记了今儿个这日子不合适,上去说话……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下一回她可未必有这样的好运。”
闵漪诺见她还存着继续和卫长嬴作对的心思,就提醒道:“妹妹忘记我方才和你说的话了吗?妹妹今日即使弄得令堂姐下不来台,但回头她写信回凤州,令祖母既然是那样宠爱她,岂能不为了她训斥令尊令堂?那样令祖父也会认为妹妹你不敬堂姐的,岂不是给令尊帮了倒忙?”
卫长娟苦着脸,道:“唉,方才刘姐姐也是这么讲的。只怪我年幼,思虑不周,现下可怎么办呢?我本来要等刘姐姐回来给我出主意,现下闵姐姐你在,不如闵姐姐帮我想一想罢?”
“你那个卫七妹妹,这会怕是在苦苦的等候着你回去给她出个好主意罢?”苏府后院里为了喜宴专门收拾出来供女客中途梳洗更衣的屋子里,刘若玉才洗了脸,不施脂粉的一张素脸,白得剔透,因此显得有些病态,但比之数月前却丰润了许多,显然身体更好了,所以中气渐渐也足了起来。
她揽镜自照,慢条斯理的接过使女手里的螺子黛描着眉,一面看镜子,一面道。
刘若耶就站在她的妆台边,闻言淡淡道:“十姐姐你说什么?”
“装什么糊涂?”刘若玉自己描眉非常的熟练,只一动,就一气呵成,漫不经心的道,“你还是老一套,卫长嬴人还没到,你就先拿卫长婉那件事情,挑起卫长娟对卫长嬴的不满——卫长嬴抬着陪嫁侍卫江铮砸开季宅大门的事情,连我都听说了,更何况是你?然后随便抓点卫长嬴的痛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套,你们母女怕是前世里就带了这熟手投胎的,让那卫长娟自以为寻到了卫长嬴的不是了,你再找个理由先离开,让卫长娟过去和卫长嬴闹起来,横竖姐妹两个哪个赢,对你都是件好事。”
刘若耶先赞了她一句:“十姐姐画的眉真好。”这才淡笑着道,“十姐姐这话说的真是可笑,我跟卫家姐妹无怨无仇的,挑起她们姐妹不和做什么?”
刘若玉也先回答她赞自己眉画得好的话:“从前张韶光给我那些下人,除了我乳母路姑姑之外就没有一个肯做事的。那时候我性情懦弱不敢管束她们,也只能事事亲力而为了。尤其这螺子黛,张韶光多聪明啊!名义上给了我,回头让使女拿了走,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说起来我用了几年的铜黛,除了去七姐姐那儿,还是今年才用得上这螺子黛。用铜黛的时候我都能画好眉,更遑论这千金才得一斛的螺子黛了。”
张韶光正是刘若耶之母、刘若玉继母的名讳,如今刘若玉毫无尊敬之意的直提,刘若耶也不生气,只微笑着道:“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十姐姐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你从前性情懦弱,母亲照着规矩给你使女,你自己管不住,又不去和母亲讲,说到父亲跟前,那也是十姐姐你太笨了,是不是?”
刘若玉淡淡的道:“可不是吗?这些日子我总想起以前,想想从前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我怎就那样笨呢?比如说,那年若沃在池边玩耍,我在旁边看了好久,想推他下去,却只是想了想,若是早点把他弄死了,父亲为了子嗣也一定会再纳侍妾的。那样张韶光可未必会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了。”
“十姐姐说这话是拿姐姐那死去的母亲比我的母亲了。”刘若耶笑着道,“我的母亲不过一个庶女,可如今却坐了你的母亲的位置,连你也在她手心里这些年呢!你母亲可是父亲的元配发妻呵……区区一个侍妾又算什么?要不是这回族里想跟皇后娘娘联手,需要身份足够尊贵的嫡女去做太子妃,姐姐你现在哪儿能够在我跟前这样嚣张?不过想想东宫的行径,还有如今的皇孙申琳那样得皇后娘娘的喜欢、其生母也是太子跟前的宠姬……十姐姐你的好日子,也就这么几天了,人家死囚快死了也要给顿好的呢!我让你这几日,也没什么。”
刘若玉也笑:“我的好妹妹,还怕我得不到太子的喜欢吗?纵然做姐姐的姿色简陋,笼络不住太子的心,不是还有你?对了,张韶光虽然上了年岁,却仍旧貌若二八,她这样的美妇人别有风情,没准太子也会喜欢?我一个人嫁到东宫里去,却能给太子引荐我们一家子的美人,我不信这样都坐不稳太子妃之位。”
……刘若耶变了变脸色,冷声道:“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刘若玉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扑了少许粉,盯着镜中仔细端详,轻描淡写的道,“你开什么玩笑?张韶光还没出阁就勾引姐夫了,如今为人妇都多少年,还会在乎这样的小事?再说太子身份何等尊贵,肯要张韶光这样的老女人伺候那也是她的福分,我先跟你说好了,到时候可别给你们脸不要脸!”
刘若耶冷冷的道:“我的母亲也是你父亲的妻子!你想让父亲受这样的羞辱?”
“父亲他可以再娶一个妻子。”刘若玉淡淡的道,“横竖我已经有一个继母了,再有几个又有什么关系?以咱们父亲的官位,还怕续不到弦?你是不是真以为父亲离了张韶光就会死?”
瞥一眼脸色铁青的刘若耶,好整以暇道,“好了,这些都是我嫁进东宫之后的事情了。你继续说,你挑唆卫家姐妹不和,想趁机笼络卫长嬴,又想打什么坏主意?莫不是和还在回东胡路上的十八族弟有关系?不把若沃扶上位,你们还真是不死心啊?”
☆、137.第一百三十七章 燃藜堂
第268节第一百三十七章 燃藜堂
苏鱼丽的喜酒喝完,回到太傅府,听到席上风波风声的苏夫人召了卫长嬴和沈藏凝到跟前询问,问完就皱了眉,道:“端木夫人自己行止没听说过什么不好,怎么教女儿这样的差劲。”
又说,“宋老夫人不在帝都,想是端木夫人对幼女一味的宠溺,养得这样失了教训。”
虽然这话是肯定自己的媳妇和女儿没有责任,但卫长嬴还是觉得颜面无光,正想说话,之前回话时一直在玩弄着缚发彩绦的沈藏凝先开口道:“母亲说的对,端木夫人哪有母亲您规矩紧啊?您看女儿出去,没人不夸奖的!”
苏夫人一听这话立刻瞪起了眼睛,道:“你还有脸说?!我问你,我教过你堂堂大家闺秀,一理论就先动手了吗?今儿个,你要说那卫长娟,说就是了,为什么要先去推她?显得你厉害、你力气大?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亏得你姐妹少,你自己年纪最小,你姐姐们都有贤名在外,不然,咱们家女孩子都要被你害得嫁不出去了!”
沈藏凝一甩彩绦,不服气道:“我这一辈里是我最小,但大侄女舒景如今也有十岁了,过两年母亲且看看会不会有人上门来说亲,就知道我会不会害了家里女孩子。不就推了卫长娟一把吗?谁还能一辈子不做差两件事情,这么点小事哪里就能被人记一辈子了!”话说到这儿,卫长嬴正想顺着话头劝和,未想这小姑子还嘀咕一句,“母亲就爱夸大其辞好教训我!”
“你这个混帐!”苏夫人本来就对这个女儿特别严格,闻言就要跳起来找戒尺打她,“狡辩起来倒是一句一句有理得很!说你一句就道我教训你,今儿不当真教训教训你,你还得了?!”
三哥沈藏锋不在,沈藏凝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三嫂卫长嬴身上,一个劲的往嫂子背后躲,一边躲一边嚷道:“端木夫人教导幼女是不严,可母亲您教导我也太严格了点儿!谁家不是把小女儿当个宝似的捧在手心里,也只有我,动不动就要挨打!您对五哥都没对我严格!我要不是名字里有个‘藏’字,我一准怀疑自己不是您亲生的!”
苏夫人找不到戒尺,索性挽了袖子空手下阶来,咬牙切齿道:“你还怀疑不是我亲生的?我都怀疑当年接生的稳婆是不是骗了我!我是几个前世里不修,才生下你这样不省心的女儿,三不五时的不给我一场气受就不高兴是不是?!”
卫长嬴赶紧上去劝:“母亲消一消气儿,四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
“天天年纪小不懂事!”苏夫人怒道,“你们没说腻,我听都听腻了!”
卫长嬴忙换个词:“四妹妹说的也有道理,这么点小事,大家转头就忘记了,不可能过上一年半载了还说嘴的。”
她试图避重就轻瞒不过精明的苏夫人,冷笑着道:“我如今是问她说不是我亲生的……你这个混帐给我滚过来说清楚!要不是你自己不争气,好好的我会打你?”
“母亲!”卫长嬴见苏夫人不依不饶的,赶忙就地一跪,拉着她裙裾道,“四妹妹今儿个都是替媳妇出头才会推那卫长娟的,母亲要打还是打媳妇罢!要不是媳妇,四妹妹今儿个一准乖巧无比,什么事都不会惹!”
沈藏凝三蹦两跳的跑到柱子后,以防嫂子跪下来时被苏夫人趁机抓住,人躲在柱子后面露个头出来吐舌头:“三嫂真是可怜,娘家姐妹不安好心,回来了还要哄母亲。母亲啊母亲,我既然是您亲生的,您就不能对我好点儿么?您看今儿个鱼丽表姐出阁,三舅母哭得那样——万一我往后嫁得远远的,您到时候想看我一眼都难,再想起来如今这样动不动就要打我,别懊悔的天天蒙着被子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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