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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小桃红 (玉胡芦)



听得鸾枝心里一个咯噔……好呀,这边厢答应自己以后要老实,那边厢却还是打着让她怀孕的主意。

心中恨着沈砚青的坏,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哪句话可信呀……贯日就知道气我。”碎步走路,忍了忍,没忍住,末了又问道:“对了,你早上说的那个贞慧嫂嫂,是个怎样的人呀?我怎的从来不见他提起过呢…”

问得含蓄,却瞒不过沈蔚萱的心思,都是女人,谁人心里没有一坛醋缸子。

沈蔚萱调皮一笑:“嘻,就晓得你要问……其实说来也不过就是青梅竹马那点儿小事。贞慧是我二哥县上书院里老夫子的女儿,他们从小就要好的,后来二哥腿病了,不舍得拖累她,就听祖母的安排娶了大伯母娘家的李靖瑶……说起来,二哥与贞慧一起读书作画,倒是感情甚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同房。后来有一次二哥去了外地,半路上就听说她上吊死了……哎呀,大过年的说这些做什么?”

一不小心才察觉说多了,连忙打嘴。

竟然还是青梅竹马……这样坎坷的,必然也是难以释怀的。

鸾枝的帕子不由揪进手心,莫名的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歉然一笑道:“哦,原来这样呀……那倒是可惜。”

正说着,却忽然察觉周遭气氛有些儿不对。一抬头,看到沈蔚萱脸红了,对面走过来一锦衣华服的俊逸公子,二十上下年纪,不是特别的高,看起来却温文尔雅,一卷书呆子气。

沈蔚萱连忙拽着鸾枝的袖子要走。

紧张得那公子上前几步:“萱萱如何看见我就要躲开?”

萱萱你个头呀萱萱,不知羞。

沈蔚萱一向大方的性子难得又羞又恼,见人已到得身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郑公子不去尚书府上拜寿,跑这儿来搅扰什么?”

那叫郑公子的连忙作揖解释:“我本与许贤弟一道去的,因见着夫人,听说萱萱你在街上游逛,便一路过来寻你这个。”看一眼鸾枝,立刻又瞥开眼神,读书人应目不斜视。

沈蔚萱脸颊越发羞红,牵着鸾枝的手,只是欲言又止。

自来红尘男女间的情感半明半昧之时最是美丽,鸾枝便也不继续叨扰,笑笑着寻了个借口,自己去店里头买东西。

看那二人藏在袖子下牵牵扯扯的手儿,蓦地又想起遥遥天涯不知音讯的凤萧,不免艳羡他二人自由的命运。

在钱庄里支了些许银两、兑了两张二十两的银票,给阿娘买了套棉袄棉裤,想了想,虽恨爹爹的混账败家,末了还是给他挑了件夹袄。粗使的穷人不须精贵的绸缎,北疆的棉花踏实保暖,就图它个经济实用。又剪了几块新鲜料子,一路直往邮驿去。

大过年的,邮驿里头人不多,伙计们很是热情,把东西整理打包,又拿出笔墨,问鸾枝要不要顺便捎个信条。

捎个什么好呢?那南边的回忆,分明才不过几十天的日子,却仿若堪堪隔去了一世。平日里逼着自己不去想他,此刻一提笔,却忽而醉春楼里蓦然擦肩,忽而稻草坡上生死绵缠,什么都浮上来了……想一遍心就割伤一遍,只恨不得把身与魂分离,一个留在这里偿沈砚青今生的孽,一个回头去续那场无份的缘。

拿起笔来,千言万语,末了却只在纸上寥寥写上两行:“爹娘安,阿桃很好……他也很好。家中近日如何?盼回。”

把包裹拆开,将银票和布料分出去一份给俏金花。那个中年色衰的旧日花魁,她一意沉迷于从前骄傲,然而除却街角宰牛的屠夫对她痴痴不忘,早已经没有人再肯点她了,全靠凤萧看场子护院的微薄垧银。凤萧就是她的命根子和未来,是自己害了她,害了她们母子。倘若母亲看到这个包裹,应该晓得自己要问的是什么吧。

……

缴了费用,正待要转身,却忽然前头一道高墙将将一堵。着一袭月白长裳,道不出的气宇不凡,那笑眸凝望,不是戏谑,却好似把她的心乱看穿,就好像他们是同一类人儿。只看得鸾枝愣了一愣,眉头皱起来:“怎么又是你?”

不喜欢这个人,不喜欢他眼中的柔软……这世上你来我往之间从来不乏算计,莫名其妙的关心必然不安好心。

“哦~,怎么不能是我?”元承明收起眼神,把手上的礼物交给伙计:“这些也一道寄过去罢。”

是一些名贵的冬虫夏草。

他方才看了她一路,分明那沈二账上存着诸多银两,她却只取了百两不到,买着最经济的东西,写着最简单的字,白皙面容上的神情却怎生得那般落寞,简直不像是个十五六岁的人儿。

…应是藏着个放不下的故事吧。也是,这样的性子,哪里是甘愿给人当姨奶奶的?

想到沈砚青那般不羁的性子,只怕不能给鸾枝安稳的生活,元承明便越发生出想要送鸾枝回乡的心思。

见鸾枝推挡,便隔着袖子把她小手一握:“借一步说话。”

鸾枝个儿娇小,不过只及他肩膀,挣扎之间轻而易举便被他拽出了店里。

拐角处无人,蓦地抽回袖子,抬头斥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跟着我做什么?”

“刚才那鸾鸟如何,可好看?”元承明问。

鸾枝这才恍然原来是他安排,然而她原也是个执拗的性子,不喜欢与人玩那暧昧的游戏,便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往元承明手中一放:“十两银子我还你!四爷三番五次的与我搭讪,必然不是没有目的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哦呀~怎生得忽然这么凶起来。

元承明暗暗勾唇好笑,心中寻思着,必然是沈砚青那厮昨夜在鸾枝面前说了什么,以至于她今天才对自己这般咄咄逼人……好个臭小子,小舅子还没讨好清楚呢,竟然就开始教坏我妹妹。

“傻瓜,你把他的银子还我,倒还不如我给你的拿的亲切。”又把银子放回鸾枝手中:“…可是想家了么?若是想家,我帮你与他和离就是。”

可恶,简直都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看上沈砚青那只狐狸了。

鸾枝可没有耐心胡搅蛮缠,顿步就走。

元承明便也不再逗她,将鸾枝袖子一握,复了正经语气:“罢,我也不继续与你绕弯子。今日来见阿桃,原是为着那红街的一桩拐卖案子。听说沈公子手上藏了个姑娘,正是宁公公想要得到的女人……在下,要的便是她出来作证。”

鸾枝顿地想起沈砚青的嘱咐,再细细打量元承明,见他此时眸光锐利,不知到底身份是何,不由越发生出防备,只淡淡道:“那不过是宁公公的栽赃诬陷,我家相公从来不逛烟花巷陌,几时又会藏了他女人?公子不要尽信造谣之语。”

元承明也不急,挑眉一笑:“你此刻不信也罢。我原是好心提醒你,沈公子如今既已被宁公公下在监里,他们便不无可能对他逼供,迫他改口;末了再把那个女人抓回去杀鸡儆猴,吓唬别的姑娘安分老实。两厢里一糊弄,一场案子便又竹篮打水,那恶人继续为非作歹,清白人家的姑娘继续徒遭迫害……便是旁的不论,阿桃姑娘自己也是个女儿之身,家中也有父母亲人,将心比心,谁又愿意自己的同胞姐妹被人沦陷于那肮脏不堪之境?”

耿耿的言辞,那目光凛冽,平生出一股浩然正气。

鸾枝蓦地想起当日被凤萧背上红台,任由底下一群龌龊汉子淫-言-秽-语叫嚣的可怖场景,默了默,终是咬着下唇道:“便是果然如此…,你又让我如何信你?”

眼见巷子外头走进来一道女子的鹅黄身影,晓得是鸾枝的同伴,元承明便也不再耽搁,把腰间一块小金牌亮了出来:“我是这个案子的办差之人,断没有哄你的道理。父皇明面上盛怒,却未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怕那宁公公过些日子便要按捺不住,你相公在牢中已然危险,今晚我与你一道去看他,自会把个中枝节与他说明。”

“鸾枝,鸾枝,你在哪里?”沈蔚萱的声音渐渐清晰。

鸾枝凝了一眼那金牌上的‘元’字,这才恍然眼前的这位原来是传说中的‘办案四爷’,连忙屈膝福了一福:“今夜戌时劳烦四殿下在沈府门前等候,我让老程把你替换进去。”言毕揩着帕子离开,几步迎了沈蔚萱而去。

沈蔚萱脸红红的,一劲地道歉:“啊呀,你怎么跑来了这里?…都怪我,把你丢迷路了。”

鸾枝兀自平复着心中忧虑,只笑盈盈地拿起手上礼物:“没有呀,给老太太和夫人姨娘们买了些小东西,不好空手回去。刚才见一只猫儿可爱,忍不住随了进来。”又问刚才那位是否就是她的郑公子?

沈蔚萱心中藏着甜蜜,脸颊自是越发泛红,连忙拧着帕子岔开了话题。

二人一同坐车回去,等到天黑的时候,那巷子里果然多出来一辆青朴马车,鸾枝便让元承明默默把老程换了下来。



☆、第50章 人无踪

沿着斑驳的旧墙,一路只往石阶而下。牢头酒喝多了正在瞌睡,迷糊间见鸾枝进来,便打着哈欠过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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