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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江蓠 (湜沚)


  太太是外感风寒,正要节食忌口,即便在家,也是什么都吃不了,三妹妹这句话说的着实奇怪。
  莫非太太是推病不来?
  那是为何?
  沈江蓠一连转了好几个念头。
  沈芊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袖:“怎么入定了?”
  她才一笑,接着前面的话题:“你说杜若蘅与你是邻居?”
  沈芊点点头:“昨儿还刚见了一面。她佩戴了一块上好的红玉,就在腰间。我也不懂玉石,可是那块玉,实在是好,通透无暇,温润有光。”
  沈江蓠猛然想起,宋辛夷也有一块上好的红玉。
  前一世的记忆,恍若排山倒海而来。


☆、第16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上)

  前一世,沈江蓠下嫁徐楚良。两年都无所出,是以杜若蘅进门。
  她亲自分配的院子——汀岸,见杜若蘅嫁妆不丰,丫头婆子也都不多,遂拨了丫鬟、仆妇前去听她差遣。总归是自己当家,要每个人都体体面面才是。
  彼时,徐楚良中了探花之后,被点进翰林院,本是清闲文官,但又得了一个侍讲的职位,时不时能在皇帝跟前露个脸,也算得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了。
  只是再得帝心也弥补不了俸禄的微薄。沈江蓠出嫁时,沈由仪肯定要向圣上禀报。圣旨一下,便将当日收回的公主府赐给沈江蓠作为嫁妆了。
  徐府多小,怎么够住?自然全家一起搬进了公主府中。
  沈江蓠担心徐楚良不自在,也是考虑到男人的面子,摘下了公主府的牌匾——毕竟她也不是公主,换上了徐府二字。
  当时,徐楚良不是不感激的,握着她的手,说日后定要挣下珠冠诰命给她,方不负这情深意长。
  言犹在耳,杜若蘅已经进门。
  自此,徐楚良便像没她这个人一般,夜夜歇在汀岸。她还要做贤良大度状,表现得丝毫不以为意。
  杜若蘅日日来向她请安,粉面含春,双眸流光。往常两人说不到几句,她便叫杜若蘅退下了。身边也不少伺候的人,省得看着她花容月貌心里添堵。
  那日,杜若蘅却盯着她一条珍珠项链瞧了许久,连口称赞:“太太的珍珠链真正好看,这样莹润,难得还大小一致。”
  沈江蓠的东西大都是开阳旧物,自然是好的。
  她记得是中秋节,徐楚良终于进了她的房门。她面上不说,心里却乐开了花。灯花爆结,纱帐里玉臂粉面,一夜缱绻。
  第二日,徐楚良帮她梳头,一面梳,一面说,需要打点上司谋前程,听闻上司夫人向来喜欢珍珠,不知哪里能买到好的?原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向来懂这些东西,知道什么能打动达官贵人的心。”
  她爽快地从箱子里拿出一只玉匣,里面是一颗大明珠,周围列着一圈十颗小些的明珠。这是当年开阳嫁妆里带来的宫中之物。
  几日之后,杜若蘅来请安,头上戴了一支金钗,当中一粒圆润光洁龙眼般大小的明珠,周围四颗小些的,列成白梅花样,甚是精巧细致。
  脖子上一条同款的项链,用的是剩下的六颗珍珠与宝石串成。
  这还不明白么?说什么打点上司?难怪要进自己的房,原来是来自己这里给心尖上的人寻摸好东西来了!
  沈江蓠如被万箭穿心,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
  杜若蘅还凑上前去,满脸关切:“太太,这是怎么了?”
  沈江蓠看着眼前那张无暇的脸,恨得浑身发抖。她连想都没想,右手飞快甩出,狠狠一掌抽在杜若蘅白嫩的脸上。
  杜若蘅当场就呆了,捂着脸,眼泪哗哗往下掉。
  沈江蓠一点也不觉得解恨,伸出手一把抽掉杜若蘅的发簪,另一只手就去拽她脖子上的项链。
  下人们都吓蒙了,待反应过来,还是奶娘上来拉着沈江蓠:“太太仔细伤着手。”
  沈江蓠吼了一声:“放开我!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杜若蘅一边掉眼泪,一面拼命喊救命,想往外面逃。
  早有几个丫鬟去禀报老太太了。
  唰得一声,一整串项链被扯坏,珍珠宝石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杜若蘅的脖子也伤了,刮破的皮肉渗出血来。
  后来,杜若蘅就流产了。
  人人都说沈江蓠心生嫉恨,将家中二奶奶生生打得落了胎。
  三更已过,沈江蓠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
  宋辛夷那块红玉她是知道的,天下难得的稀罕物。
  之前见杜若蘅两次,又都是在人多的社交场合,连衣裳都特意换了好的,若有名贵首饰怎会不戴出来长脸?况且堂姐与她自小认识,说的是上会才见她佩戴红玉,那显然不是早有的。她记得前一世在徐府从未见过她戴过红玉。
  这红玉出现又消失,岂不奇怪?
  宋辛夷跟临安伯的二公子已经定亲。
  江蔓说看见过杜若蘅跟临安伯二公子从水阁中一同出来。
  莫非,这两人早有了瓜葛?
  沈江蓠的手心起了汗意,这可是事关名节终身的大事!
  可是现在自己无凭无据,凭猜测说出去,谁会信?
  此事当小心筹划,从长计议。
  不如先想想赵夫人的事。祭扫先人又不是什么辛苦差事,太太为何宁肯装病,也不愿前来?所有人都愿意来,只有太太不愿意,祭祀过程中有什么事情只让太太一个人不乐意?
  拜祖宗,拜母亲。
  母亲,是了。沈江蓠陡然明白了,忍不住怒气上涌!拜自己母亲之时,赵夫人要执妾礼,她定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哼!既然不愿意,当初为何要做继室?
  若不做继室,凭她的出身,又怎能嫁入侯门公府?既然享了这荣华,就要咽得下背后的白眼。
  将将回府,沈江蓠连衣裳都没换,便想拉着沈由仪去给赵夫人请安,当场揭穿她假病的心机。可是转念一想,即使揭穿了,父亲不过脑她几天,还能为这事打她的板子,还是剥了她夫人的名号?没准还要嘱咐自己不可往外泄露。
  念及此,沈江蓠干脆回自己院中换了衣裳,叫流夏看着厨房做些萝卜糕:“我要送给太太的,叫她们用心点做,萝卜要新鲜的。伤风的人口中无味,要把萝卜的原味给提出来。”
  流夏人不够聪明,胜在有耐心,吩咐给她的事情,绝对一板一眼做好。大家私下里打趣说,若叫流夏看门,她势必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要是往右偏了一尺都不叫在门口。
  换过衣裳,沈江蓠去给老太太请安,说太太身上不方便,自己身为长女,理当侍奉汤药,这几日要与妹妹们在太太那边招呼着。
  出了老太太的院门,她就从沈江蔓起,一个个都约至太太处。
  赵夫人本来盘算着装过两天病就说好了的,不想沈江蓠大张旗鼓将众人都领了来,看了药方,催着下人煎药,连饮食上都控制起来,说要清淡。
  待众姐妹服侍太太喝了药,流夏刚好送萝卜糕来,赵夫人吃了一块便招呼众人:“都吃点,难为你们在这里忙来忙去。”
  第二日一早,沈江蓠又带着妹妹们过来了,看丫鬟煎了药,亲手端到赵夫人跟前。沈江芷明知道赵夫人没病,可还是得扶起她,看着沈江蓠一勺一勺喂进去。
  药苦就算了,赵夫人心里更苦。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这个吃法,没病也要给吃出病了。
  而且还不给一顿饱饭吃,每日就是稀粥、咸菜,配一道汤,喝得肚子里全是水,不停跑茅房。
  中午的汤是猪血汤,晚饭的汤是鲫鱼汤。
  就这汤还稍微有点味道,赵夫人喝了不少,将汤中的猪血、鲫鱼都吃得一干二净。
  她想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正打算装着说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叫她们明儿起不用再过来了。
  刚刚靠着床坐起来,赵夫人却突然一阵头晕,额头上起了一层密汗,周身痛得瑟缩,胃里一阵寒凉,便吐了出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围上前,擦汗的擦汗,打扇的打扇,急得沈江芷眼泪都掉下来了,这可好,定是吃药吃坏了。
  赵夫人自己也下了一跳,又怕,胃里又难受,哼哼唧唧,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床上。沈江芷吓得大哭,忙乱里直叫:“赶紧请大夫。”
  沈江蓠便走到门口,嘱咐了颂秋两句。颂秋赶紧朝二门跑去,叫小厮去请大夫了。
  老太太听说也赶过来瞧了,沈由仪是与大夫一同进的门。
  见大夫来了,沈江蓠带着几个妹妹赶紧躲到屏风后面。
  大夫把脉,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才说:“夫人这是吃坏了东西了,不妨事,待学生写张方子,一日三剂药汤,管定就好。”
  这几日的饮食、药饵都是沈江蓠几个姐妹照看,厨房里特地有人做了端来的,怎会吃坏肚子呢?全家人不都吃的一样的米和菜么?只是赵夫人的做成了粥而已。
  沈江蓠在屏风后拉了一下沈江芫——她年纪小,与外男说话不妨事,便叫她问夫人的外感可怎么办?
  沈江芷一听要穿帮,急着阻止沈江芫,却被沈江蓠拦住了,便听沈江芫奶声奶气问了那句话。
  大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顺口说道:“夫人的脉相并无外感之迹,便是观气色、舌苔也能看出,谁还敢开药方哪?药岂是能随便喝的?”他进来时已经闻到一阵中药的味道,仔细嗅一嗅便闻出了是哪几味药——都是治外感风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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