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的也是,只是王爷也很优秀。”荷香本想从恒乙那里打听小姐与王爷在外相遇经过,哪想,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赶出房间。她又想,小姐得到王爷青睐,自然会滔滔不绝向她摆谈,可是也都事与愿违。
见小姐不声不响地用早膳,她也就闭了嘴,想来也是,小姐在外被人追杀,根源都是起源于桦逸王,小姐为了他,小命差点没了,谁还高兴得起来。
“荷香,你不用跟着我,我带恒乙出去散散心。”婉奴走到院子,看着从厨房用完早餐出来的恒乙说道。
“是,小姐,小心点。”荷香矮身说着,心存关怀,回头瞅着奶娘和贺妈妈,想着夫人与姨娘院里的人都禁了足,应该没人再找小姐的麻烦。
贺妈妈解下围裙,拿了个提篓跟了出去。
婉奴回头瞅着恒乙,见他儒雅一笑,知道他心情不是很糟,也就不想再提那事儿。
“今儿陪姐儿去月明楼大堂听听评书,以前天天往那儿跑,只知道耍钱,从未正经听过。”
“好,奉陪。只是你这姐儿,是小姐儿吧,别忘了,哥是大你半岁的。”他柳眉一挑似乎已经想开,心情倍儿好。或许是知道小姐帮他买了宅子,置了田地,她又没有亲娘,把他娘当娘亲,所以他以哥儿自称。
他心情大好,婉奴自然高兴,她没有再说话,微笑着大大咧咧向月明楼走去,那是他们以前常去的地方,主要是茶楼,后堂设有赌坊和住宿。
她瞅着熟悉‘月明楼’牌匾,此时才注意到下面小字‘杨氏’,但没有‘雄鹰’标记,显然不是桦逸王的产业,是他外公杨宇帆的家业。
婉奴摇摇头,以前身体主人这货确实是个二楞子,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只是没被西门氏整死,反而因宇文桦逸被楠楷压死,如果她没有穿越,他俩不知情何以堪?
顺着弄堂往里去,进入大堂,里面坐了不少茶客,柜台的堂官—龙生,直愣愣瞅着她。以前她都是女扮男装,看上去不伦不类,从未见她穿过如此漂亮的女装,所以一时没有认出来。
只是感觉姑娘面熟,如此漂亮的姑娘怎会到这龙蛇混杂的地方来?当他见到恒乙时,惊愕得半天没合上嘴。
“龙生,我换了行头你就认不出我了?那我要是赖账你自然是找不到债主儿。”人家姑娘要是这身装扮会提着张手帕混手,她却支了柄扇面洒脱地拂了拂,继续说道:“算算吧,欠你家东家多少银子?”
“早算过了,连本带息五百八十六两银子。”龙生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婉奴扔下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在柜台上,趾高气扬地叫道:“补钱吧。”
龙生轻轻地将银票推了回来,“看出来了,婉奴姑娘是有钱的主儿,只是,你的债有人帮你还过了。”
“谁?”她有些诧异,丫的,以前怎么没碰上这好事儿?
“何三爷。”
何三爷?
婉奴明白了,是桦逸王帮她还了债,以前她怕店家不借给她赌本,在写欠条时特地在自己名字下面写上了宇文桦逸的名字。
既然他还了就还了吧,反正与他有扯不直的关系。
婉奴收了银票,扫了一圈大堂四周,要了二楼一间正对台子的雅阁,再点了一壶菊花茶点。
她和恒乙坐在二楼窗边品茶,透过珠帘瞅着楼下说评书的老爷子走上台来。
这时走进茶馆的两人吸引了婉奴的目光,那容光焕发的年青人,虽然换上了干净衣裳,婉奴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范家老三,林子。那个年老者与他轮廓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爹范当家的了。
看他俩人手里拿着扁担,应该是卖完了农货,进来听听评书解闷,真是好雅兴。
婉奴向恒乙介绍了那两人,是帮他们看院子的佃农,恒乙特地多看了他们几眼。
说评书的先生提起醒木一敲,刚一开口就引起了婉奴的注意。
今天说的是,朝廷二品官员,贪官苏泽源满门抄斩之事。
苏泽源?她抚摸着脖子上的刻有苏字的玉佩,在她记忆当中,朝中朝野没有姓苏的显赫人家。既然满门抄斩,她倒想听听这个故事。
‘永项六年……’她听着评书先生报的年号推算,现在是永项二十二年初,那就是十六年以前发生的事了,自己那时还没有出生。想想那时多美好,自己的娘还在世。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绘声绘色说着:‘红日高照的浩空,突然乌云密布……顷刻间,豁亮的古城一片晦黯……’
‘囚车浩浩荡荡,‘咕噜咕噜’而来,面目森冷威仪的黑衣侍卫提着寒冽的腰刀,向靠近的路人比划,人们望而退避,拥挤的街道瞬间亮出一道惨白的分水岭,犹如通往阴曹地府的黄泉之道,囚车畅行无堵,流入广场正北半圆台前……’
‘第一辆囚车里独站着一位帅气的年青人,此人正是罪魁祸首苏泽源……台上跪着的十二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惨白、或垂目、或耷首、或失魂、或悲泣、或昏厥,似乎魂魄早已飘过奈何之桥……’
‘刚正不阿的丞相西门庭亲自送上一碗断头之酒,四目最后一眼幽幽的对视,唇角抽出一抹决绝,转身毅然而去……他果决地从签令筒中抽出签令牌,毫不犹豫掷向空中,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签牌作抛物线移动,个个面色复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签牌落地,斩!立!决!’
‘雪亮森冷的钢刀削掉一个个头颅,鲜血井喷……广场四野一遍血腥,贪官当街抄斩,看者无不称快。’
丫的,这样血腥的场面还称快?真是毫无血性,居然老人孩子都不放过,这也只能是说书,帮朝廷着官方政治宣传。
‘“嚓……”,一道闪电撕裂苍穹,才二月的中原京都,本是寒天满地,却迎来今年第一道雷电,分明是上天的欢呼,为民除害……’尼玛,分明如六月飞雪,非说是上天的欢呼。
‘刹那,雷电交加,大雨倾盆,不休不止,举国欢腾……’
丫的,那场面谁会欢腾?分明是狂放悲怜,血流成溪,尸骸惊目,天空恶嚎,悲染四野,居然说成是举国欢腾,无语。
下面响起热烈的鼓掌和欢呼声,反正是听故事,评书先生说得带劲自然博得大家的喝彩。
但婉奴发现,惟有范家父子俩紧握拳头,满面悲愤,似乎亲临其境,站在断头台下一般。
以范当家的年纪算,十六年前他也不过三十来岁,他见过那个场景也是自然。
范当家的将茶水饮个底朝天,父子二人拿着扁担断然离去,没有多停留一分钟。
本是出来散心,却听到残酷血腥的故事,心情颓废。
恒乙揭开黄澄澄的菊花茶盖,清瘦的面容凑上前去,轻轻吹开浮茶,儒雅地递到婉奴嘴前。
婉奴看了他一眼,接过茶盏喝了两口。她放下茶盏,拉着恒乙的衣袖就往外走,“不听了,我们走,扫兴。”
“好。”恒乙好脾气地跟着,曾经她女扮男装,在外总爱拉着他的衣袖已成习惯了,但回头见她身着女装,总感觉有些别扭。
此时婉奴被楼道的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那不是那位惆怅清高,淡漠如冰的琵琶美人月烟吗?婀娜身段,抱着琵琶款款上楼来。
南宫婉奴瞧着她身后的男人,更是一惊,那不正是南宫府夫人西门碧的哥哥丞相西门庭么?按辈分还是婉奴的舅舅。他与月烟?儿辈们喜欢的女人他也沾染?
☆、036 什么货
婉奴拉着恒乙又退回雅阁,站在窗边审视着他们上楼来。
她让恒乙在此等她,不等恒乙劝阻,她已从窗户翻了出去。
来到隔壁窗下,听见悦耳的琵琶弹唱声,正听得兴起,突然乐声嘎然而止,随后月烟娇哆的声音飘来,“大人,请自重,月烟只卖唱……”
婉奴透过窗缝,窥见西门庭走上前去做出轻浮动作。
“月烟姑娘,不要有顾虑,我会对你负责任。”西门庭说罢,拉起她的手揉在掌中。
“大人,你坐下,月烟帮你彻杯茶。”月烟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放下琵琶,安抚丞相西门庭坐下,背过身子拿杯倒茶水,婉奴见她动作敏捷地从衣袖里滑出一小包东西,撕掉一个口子,用指头搓进茶中。
南宫婉奴迅速推开窗户跳了进去。
二人大惊,“你,你是谁?你怎么从窗户进来?”西门庭见她有些面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本来私会歌女并没什么,只是事出突然,让他来不及细想便惊叫起来。
“没事,没事,路过,讨杯水喝。”婉奴说着端起月烟刚才倒的那杯茶水,回头对西门庭说道:“大人,有些女人可以乱睡,有些东西不可乱吃,谢谢你的水,告辞。”
她说罢,端着茶水冲出门去,留下二人在屋中凌乱。
月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女人可以乱睡?
西门庭听出话中玄机,东西不可乱吃?他迅速走上前查看,见到桌边有细小白沫,应是刚才她的突然撞入惊吓抖到桌上去的。他反手扼住月烟喉头,恶狠狠道:“你想害我?亏我对你一片真心,说,你是谁的人?谁派你来的?不说我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