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喜欢你,这也不行么?”她哽咽一声,伏在他并不宽阔的胸膛上,“我喜欢你,不管你是质子还是王爷,都喜欢,你会教我写字,教我吟诗,小的时候,那么多人中,只有你从不奉承我,只有你总是温柔,跟那些卫邪莽汉从不一样。诤郎,等哥哥有一日打败大昌皇帝,咱们一起回卫邪去,让哥哥划块封地给我,咱们一起过快活日子。你若喜欢中原,那我们留在中原也可以,反正到时天下都是哥哥的。”
齐诤没有说话。
觉察环在腰间双臂的僵硬,贞妃疑惑,忍不住抬头看他:“怎么,你不愿意?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齐诤脸上挣扎的神色稍闪即逝,安慰拍着她的肩笑道:“从大昌放弃我的那一天,我便是卫邪人了。没有不愿意,只是不想你操心许多罢了。”
她微微一笑,一双眼弯弯像是天上月牙儿,靠着他道:“诤郎,为了你,我不怕操心,哪怕只能帮一点点,我也是高兴的。”
齐诤无奈苦笑,温柔点着她琼珠似的鼻尖,嘱咐道:“不管为了谁,你记住,第一件事,便是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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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将军于此望宸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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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德三年三月二十一,是会试的第一场,卯正,来京内赶考的所有学子均已在礼部备下的会试考场礼闱报到。开科连考三场,每场三日,共为时九日,期中学子分位南北闱而坐,凡事不得出入考场,每场中均有主考官员或文华阁学士监查巡场,以防弊漏。
主考官工部尚书林平广,副主考礼部尚书陆作谦,户部右侍郎范畴,及理藩院尚书孙免均早早进了礼部衙门,资历最低的户部右侍郎范畴更是亲自站在礼闱门口,一眼不错的看着衙役搜身。
礼部春闱考场正有条不紊的进行,而兵部校场的武举,也已经正式开始。
武举同样也分文武双科,在到达校场参加练兵之前,参试者首先要到兵部会同京营总兵官帅府内参考策略,包括试策两题和《武经》诵默;校场内的考校共包括九项,分别为靶射、骑射、步射、硬弓、舞刀、身高相貌、言论及翘关,要求骑射九矢中三,步射九矢中五,硬弓八力下不录、舞刀五十斤下不录、身高不足五尺五寸者不录,面目龃龉者不录,言谈双声者不录,翘关百斤下不录。
同样的层层制度下,武举的作用主要是选拔将才,与文举比较,其重要性不及文举,武举的出身地位也不及文举的进士,但因为今年是本朝首次武举考试,兼之皇帝钦点,算作恩科,故不乏侯门将相的纨绔子弟和部分民间习武者前来应考。
虽举办仓促,但参报者不在少数,相比礼闱中寂静无声的文举,西京校场中,格外热闹。
通政司经历穆泽站在靠坐在校场边的圈椅上,看着校场中鱼贯而入的人员,不紧不慢的品茶,对身边带甲佩刃的穆衡问道:“这么说。今日礼亲王是不来了?”
穆衡挺着腰板,一身银灰甲胄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回道:“临出府前,理藩院突然来了人,说有要事禀告,礼亲王此刻应已在理藩院了。”他的目光往校场内扫了一圈,行伍中目及几个熟悉面孔,因侧头低声问道,“咱们府上也来人了?”
穆泽无所谓一笑,见远处几人将目光也放过来。方淡淡道:“兄长说话可要小心。都是从驿馆客栈出来的。跟府上有什么关系。”
“是我疏忽了。”凝眸往校场中看了半晌,穆衡眉峰拢起,微侧探身,甲胄上的鳞铁撞击。发出轻微脆响,犹豫道,“今年是本朝头一场武举,又是恩科,若有万一,你我恐怕均要发配边疆。”
“都是生员们自己完成的,与你我何干,兄长未免多虑了。”穆泽斜着向穆衡递了一眼,笑道。“朝中无人,光凭父亲旧部与聚若浮萍的小官,能算多大助力。一笔写不出两个穆,毕竟府中好了,兄长才能好。”
穆泽自小养尊处优。眼高于顶惯了,说话便不免多了几分不恭,穆衡听了,也不怪他,只微微一哂,便托辞清点人员,起身到兵部值房中去了。
临近开考,值房众人大多到校场维持人员进出,只有一个兵部副使留在值房中看守器材,见穆衡一来,忙恭敬起身作揖:“见过宣武将军。”
穆衡略一摆手,见室内次列铁铃箭矢,随口问道:“怎么,这些还不拿出去?”说着便要伸手去拿。
“将军且慢!”自穆衡进得屋来,那副使便一直恭敬跟在身后,眼见穆衡要将铁铃拿起,忙喊了一声,见穆衡诧异,忙赔笑道,“这铁铃忒沉,将军何必亲自动手,卑职待会儿叫底下人拿出去。”
“恩,这是穆经历吩咐的,可禀告了他?”穆衡只问这一句,侧头向那副使会意一笑,很自然的收回手。
那副使看着眼前簇新铁铃,心中犹自惴惴,旁人不知道,可他却清楚这铁铃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这批铁铃之所以放在屋内,为的是待穆家门人上场时用以充数,穆府门人之中,习武的不少,但有真本事的却没几个,大多是滥竽充数,凭真本事,他们是如何也举不起百余斤铁铃的。故只能用最轻的杨木做成方块,外包铁皮,远看与普通铁铃相差无二,也好蒙混过关。
副使看着眼前穆衡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时打不定主意,虽对穆府叔侄之间不和的关系也略微知得一二,但终究了解不深,此事是果毅公密信吩咐下来的,本不应多有人知晓,但看眼前宣武将军脸上的笑意,又似乎甚悉内情,宣武将军此刻来,莫不是寻机示下?
副使心下计较一番,提了笑,小心试探回道:“自然是禀告经历知晓,将军请移步,武试即刻开始了。”
“恩。”穆衡面不改色,点头吩咐道,“果毅公吩咐了,武试过后,将这些送到庄子上,其余留在兵部就是了。”
此言一出,副使才一颗心落回肚子里,低声应道:“卑职遵命。”
穆衡微微一笑,再不多言,提脚跨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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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已经进行了八日,文举正处于第三场的最后一天,武举的录取测试工作也即将进入尾声,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十分顺利,兵部与礼部上呈的奏疏内也均言此次科举毫无意外,各主考副考官员已准备就绪,只等守好最后一日巡场,便清场封卷,评定三榜。
皇帝似乎也很高兴,虽然各考官都因公务在身不能来上朝,但皇帝还是特意提及褒奖了几个人,又点了赏,才宣布退朝。
散朝后,齐衍命常德到传信到兵部,传穆衡进宫。
“奴才见过礼亲王,见过宣武将军。”常德亲自到兵部跑了一趟,正好看到在值房中议事的礼亲王与穆衡,宣过旨后忙上前见礼,又对穆衡笑道,“劳烦宣武将军快更衣,皇上等着您呐。”
“你且去,这里有本王与穆经历就是了。”因是第一次武举,自开考前皇帝便会时不时召考官入宫,此时将近尾声,让穆衡入宫议事,也无甚不妥,礼亲王齐诤挥手让穆衡到里间更换朝服,又向常德问道,“这几日本王都不曾入宫请安,劳问公公,太后皇上可安泰?”
“自然极好,礼亲王忠孝可嘉,每次见奴才,都要关心太后皇上玉体。”常德赞了一句,笑眯眯道,“昨日奴才伺候皇上到寿康宫用膳,太后还问起您来着,说今年宫中的冷梅茶比去年好,回头请您和延亲王一同入宫来品。”
宫中的奴才向来会说漂亮话,一张嘴尽是讨人欢心的本事。太后对自己什么态度,齐诤不傻,自然清楚,对常德话中的水分,只微笑拱手道:“武举伊始,本王多走不开,待后日清场,定亲自入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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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并未在太和殿接见穆衡,而是直接传他到了乾清宫,穆衡到的时候,皇帝已经在用膳,御用午膳并不算丰富,只有一道火腿鲜笋汤并两个荤素各两菜,齐衍见穆衡来了,命他在桌边坐了,又吩咐内侍:“让膳房再加两个菜,给宣武将军上副碗筷。”
皇帝赐饭,是天大的皇恩,穆衡自然不敢推脱,忙小心坐在下首,待皇帝举箸,自己才拿起筷子,也只敢低头夹内侍端到自己跟前的菜,他心中藏着事,珍馐御膳吃到嘴中,也品不出是个什么味道。
面对穆衡规矩谨慎的模样,齐衍只当不见,依旧慢条斯理,优雅自得的用膳,举箸舀汤,整个过程一丝响动也无,殿内只剩隐约滴漏声想起,一下下像是滴在穆衡紧绷的神经上。
皇帝不紧不慢的夹了筷锦缠鹅,淡淡道:“你二叔昨日入宫来,与太后说你和穆泽差事办得好,为你请赏。”
“咳,咳,臣….臣…”穆衡正端着银花小碗用膳,满心却都放在膳后如何面圣呈表上,这厢正忐忑难安,没想到皇帝根本没管食不言寝不语的一套,冷不丁问这么一句,猛然听到‘二叔’两个字,穆衡吓了一跳,一口汤便呛到了嗓子里,又不敢大声咳,直憋得脸红脖子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