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理应是这样的。”容萧微笑对她到,“不过现在他们不会动呢。”容萧正说着,便觉得腹中一动,下意识低唤一声:“哎呦。”
“姐姐,你怎么了?”贞妃被吓了一跳,忙扔了手中侍女递上的橘瓣,“是不是不舒服?”
立在一边的锦宜流光亦围在容萧身边。
“他们好像动了一下。”虽是双生子,但容萧这一胎一直是安安稳稳的,从未有过今日的情况,她僵着身子不敢动,感觉腹中又被轻轻蹬了一下,方迟疑道,“我听太医说过,四五月份时候,是有胎动的。现在觉得,也不怎么疼了。”
“胎动一事,奴婢也听太医说过,胎儿的正常反应,是无碍的。不过娘娘还是小心些好,奴婢去太医院请人来瞧瞧。”流光有点不放心,扶容萧转到一边的罗汉床上靠好。
“那你们快去吧,姐姐这里我看着呢。”贞妃没生育过,也知道帮不上忙,只吩咐自己的婢女道,“你跟着一道儿去,看有没有能帮上的。”
太医院本来就有专门为容萧请平安脉的太医,故此并不需要临时寻人,不一会儿便跟着流光锦宜来了。
太医号过脉,又问了容萧近日饮食、歇息情况,有无不适,方道:“娘娘脉象强健,小皇子小公主均安,方才不过是正常胎动罢了。是药三分毒,老臣为开两方药膳,娘娘炖着喝便大可了。”
听太医这么一说,众人皆是放心,着锦宜带太医下去领赏,容萧便笑眯眯命人端了牛乳羹来,与贞妃一道喝了压惊。
贞妃心思恪纯,听容萧无事便嚷着要与小皇子小公主打招呼,摘了护甲感受两次胎动方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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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下朝便来了,一进门便问:“你方才传太医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正月中天还冷着,容萧见他额头上竟冒出了微微薄汗,心中一暖,一面抬帕子为他拭汗一面答道:“没什么大事,腹中孩子顽皮,踢了我一下,太医道这是正常胎动。说明咱们孩子强健呢。”说着笑嗔道,“皇上也是的,叫太医来问不就得了,怎么还自己跑一趟。”
“这就好。”齐衍一路赶来,也是关心则乱,听容萧这么说,也不恼,而是将她拉到膝上,笑着抚上她微隆的腹部,“快,叫朕跟儿子闺女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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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从此无心等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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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出正月,为穆衡指婚的旨意便从宫中发下来了,穆府一干人等都跪在地上,听到的不是懿旨,而是皇帝的圣谕,婚配武德佐骑尉孙敏之次女,择日完婚。
穆敬梓与孙敏之并不相熟,但却知他是先前薨逝的宁妃生父,宁妃在时还有点势力,但现今宁妃带罪去了,孙敏之一家由皇帝开恩才免得流放,已经十打十成为了天子心腹,与这样的人结亲家,与放个内奸在自己身边有何分别,自然没有自己的亲随好。穆敬梓在此之前已相好了人家,只等正月一过便到太后处请旨,没想到却让皇帝横插一手,不由怀疑是否其中出了岔子,当即让嫡妻沈氏入宫一趟,试探太后口风。
“这件事昨晚皇帝才和哀家说,今儿一早就下旨了,哪儿有功夫知会你。”面对一早便匆匆赶来的沈氏,太后直皱眉头,“圣旨刚下,你便这样跑进宫来,叫皇帝知道,以为你看不上这门亲事。”
对这门亲事,沈氏自然百八十个看不上,那孙家姑娘她上次茶会见了,表面不言不语,但心里定是个有主意的。沈氏虽看不上穆衡这个侄子,但却还想拿捏着他,始终压在手下。所以才赶着入宫,趁早与太后相商,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沈氏坐在鼓墩上,往前凑了凑,“那孙家姑娘,可是宁妃的亲妹子呢,因宁妃做出那样没脸的事,孙家在京中的名声可不好。臣妇自己是无碍的,只是担忧衡哥儿因此耽误了前程。”沈氏随便一抖便是十八个心眼儿,怎么会将自己的小心思说与太后听,只冠冕堂皇的摆出穆衡来,一副为侄儿打算的好婶娘形象。
“不过一个女人,怎的就扯上前程?孙敏之是皇上信任的人,与他走好关系,不比与旁人结亲要强得多?”太后年岁大了。却不糊涂,她深谙功高盖主、势高益危的道理,皇帝一天比一天大了,渐渐成为乾纲独断的当权者,怎么会容许穆敬梓将军权尽数握在手中?前些年太后帮衬娘家,是怕皇上登基以后不供奉她,不拿穆家当亲戚,可几年观察下来,皇上每日都来为她请安,有时还留在寿康宫用膳。对穆家。也给了足够的权势与富贵。放到寻常公侯家,也是孝顺的。先帝不在了,如今江山易主,外戚的权势不会长盛不衰。皇帝与权臣之间的较量,谁输谁赢,宁用何论?齐家的天下,凭何穆家来分半边?
太后知道,皇帝将孙敏之的女儿指给穆衡,是在提醒穆家,该收手时就收手,用抓不住的权,换一生平安富贵。
太后想得明白。是因为她明白自己所能依仗的唯有皇帝,她已经快五十了,左右是走在皇帝前头,权势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苦来哉?但穆敬梓夫妇想不开。也是有苦衷的,太后是能靠着皇帝,可他们一家子,却不能只仰仗太后,他还有儿子孙子,祖宗余荫下,又能待多长时候?况且,权这个东西,各种滋味难言,却实在是美妙,美妙到明知它烫手,却还舍不得放下。
沈氏见太后态度淡淡,且眉宇间无丝毫不悦,暗忖皇帝前一天已经在寿康宫灌了不少*汤,想求太后支援,是不行了,却忽而想起,寿康宫走不通,还有清宁宫!
贤嫔的罪,因宫中有意遮丑,知晓实情的并不多,就连果毅公夫人沈氏,也只莫约了解是贤嫔当初害过贵妃,东窗事发方被送到三清庵;但宁妃的罪,当初可是昭告文武的,宗人府档记中也写明,她用五石散秽乱宫闱,意欲奸损贵妃清白。
在沈氏看来,贵妃与宁妃之间有这样的过节,怎么会眼看宁妃胞妹嫁入侯府?况且容穆两家关系一向不错,贵妃自己也是太后的左膀右臂,如今她正得宠,对皇帝吹口枕边风,还不是极容易的事。
沈氏打定主意,却没急着去清宁宫,她此前从未去过清宁宫,今日若冒然前去,反而不妙。小轿缓缓行在长巷间,沈氏正犹豫,便听身边跟着的丫鬟道:“夫人莫发愁,德嫔娘娘如今与贵妃娘娘关系很近,咱们何不让德嫔引荐?”
沈氏心中一动,却拒绝道:“我与她之间,你还不知道么?”
能随入宫,自然是沈氏身边的得力之人,这对养母女之间关系如何,早就一清二楚,却附在轿帘边小声劝道:“自古只有母亲责子女的错处,却从未听过哪家女儿不见嫡母的呢。德嫔娘娘如今也是有头脸的人,府里好了与她有什么坏处,她断不会推拒。”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沈氏一听也觉得可行,当即命丫鬟对领路太监说许久没见德嫔,甚是想念,改道往淑仁宫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沈团儿此刻正坐在花厅长窗下,拿着幅‘春林回燕’,细细绣着,穿针走线中极谨慎,像眼前小小绣绷,便是极要紧的事。
她穿着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綾鸾衣并双碟玉兰千水裙,绾罗髻,头上只插了把玉花鸟纹梳,姣好的脸庞尽是娴静温柔的模样。
就在不久前的上元节上,她还见了穆衡一面,他穿着身石青袍子,挺拔而俊朗,脸上一直浅浅笑着,左右逢源的与人攀谈,好像与谁都能聊得开,那笑容挂在他脸上很好看,是沈团儿也不曾见过的;她想多看他两眼,又怕教人起疑,便只能借与太后敬酒凑上前去,离他愈近,心跳得愈快,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团儿以为他会同平常一样偷偷朝她眨下眼,却没想到他一揖到底,恭敬道,“微臣给德嫔娘娘请安。”
上元节,满殿花灯中,她突然瞬间骤盲。
直到上首的贵妃出声唤她,团儿才回过神来,嫣然回礼,笑擎着酒朝太后走去,美酒本是温过的,端得久了便隐隐发凉,她一饮而尽,好似满腹燥热的挣扎,也被尽数熄灭。
看他坐在公侯最末的位置上,恍惚觉得,她与他,也只能这样远远一辈子。
许是殿中炭火太旺,又绣得久了,眼睛酸胀得疼,沈团儿探身将窗屉推开一道缝隙,直到外面的冷风吹到脸上,才回过身,拈起桌上甜白瓷碟中的桂花糕,又啜饮一口手边燕窝,才缓缓拿起绣绷刺起来。
不得不承认,最近半年多,是她过过的,最舒心的日子。冬日阳光和煦温暖,在这样静好的时光中,想起不久前的记忆,沈团儿轻蹙了眉。
上元节席间,她扶了采韵道偏殿醒酒,却在垂手花廊下,见到阴影中的穆衡。不知为什么,她那一刻忽然不想见他。朝他略一点头,便扶采韵走过去,却不想他横拦下一步,“妹子,为兄有话与你说。”采韵很懂事且单纯,听这样的话,不疑有他,当即退下到门口把风,只留他二人在阴影处。
那日他说的许多话,沈团儿都想不起来了,却只能记得一句:“团儿,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