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芷兰撒娇无效,只得在母后的拉扯下一路向外走。
走到太和门,芷兰便见了玄凌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七表哥,你今年居然回京了?你可以回京何必我偷偷摸摸地跟着十二跑去萧山别院找你玩啊,还害得我回去挨了母后一通臭骂!”
玄凌珏一眼瞧见了元锦,那与母后有八分相似的容颜让玄凌珏也有一刻恍惚,心便如被钝物狠狠地击了一下,原本便紧抿的唇更是细成一条线,双手合十向两人作揖:“玄凌珏见过两位施主。”
元锦牵出一抹牵强的笑意:“珏儿长大了。”上一次见他还是十五年前在她听闻了姐姐逝世后急匆匆赶到京城来,那时的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经历了那一番世故,疏离的眼神中透着悲凉,如今瞧他,那眼眸依旧疏离,而且更加深邃难懂,但却仿佛少了一分寂寞。
看着玄凌珏出神了许久,元锦忽而觉得失礼,才微微颔首:“珏儿身体健康便好,我们先出宫了。”
玄凌珏望着元锦拉着芷兰的手腕越走越远,玄凌珏不禁有些苦楚,元家在母后那一辈便只有三人,元修舅舅是当朝右丞,为人是十分正直,对大哥也十分亲厚,却惟独对他不冷不热,元修舅舅与大哥一样,都认为他便是害死母后的凶手。
元锦姨母倒并未表露出对他的厌恶,但每次看见他,话都不会超过三句,仿佛他是何种洪水猛兽一般,让她避之犹恐不及。
他在这世上的所有亲人,都几乎背弃了他,他可以相信的,便只有乐璇与十二了。
忽而想到乐璇还未出来,便回头又瞧向大殿,抬眼便瞧见了只身一人走出来的乐仲,乐仲见了佛王与东迢国皇后的交谈,便以为他是来瞧她的,便也不曾多想,微微点了点头便往九卿房走去。
玄凌珏再向大殿望去,才瞧见了人群之外,站在一起的十二与乐璇。
玄凌珏的注目让正在与十二说话乐璇下意识向太和门望去,抬眼便见了玄凌珏凝望深邃的眼眸,便冲他安静地点了点头,让他放心,她一切都好。
那明明喧闹的广场,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安静了世界,也安静了一直焦灼的心。
十二原本在与乐璇交代这宫廷里的是是非非,谁与谁敌对、谁与谁勾结,看了七哥,更加纠结地开口:“要我告诉七哥今日大殿上的事吗?楚乔……”
乐璇坦然笑笑:“何必瞒他?我与楚乔的恩怨纠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珏他都知道,你就如实说吧!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难免乐仲起疑,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放心,我不会珏填负担,今日再艰难都无所谓,我总有一天会让这些嚣张跋扈的人将亏欠我的,统统还回来!”
乐璇的眼睛仿佛反射着烈日的阳光,散发出一种让十二都震慑的光芒,十二知道她与七哥一样,都是极聪明的人,他的担心必定是多余的。
乐璇安安静静地走过玄凌珏身边,甚至不忘做戏一般与他相互作揖打招呼,两人的眼中有着只有他们俩才看得懂的心思。
乐璇随着那个太和门的小太监一路便走到了九卿房,还未走进便听见乐仲在与元修的争执,乐璇侧耳细听了片刻,似乎是在对一个账本争执不下,似乎是在争执这账目究竟是否有蹊跷。
乐璇眨了眨眼睛,推门走进了九卿房,九卿房是大臣们在上朝前休息的屋子,装饰不多,屋中只有三五个大臣,见了乐璇,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乐璇却对几个人的质疑视而不见,只是恭恭敬敬地向斗嘴的二人行礼:“元世伯、父亲大人,账本也给乐萱瞧一瞧吧,小女不才,也略学了些账目的皮毛。”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看什么账目!”乐仲倒不客气,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她。
元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乐萱……元修随手将桌上的账本递给了她:“看吧,没个三五年功夫,这账目可拿不下了,若是看得懂,便让你瞧瞧也无妨。”
乐璇静下心,仔细地将账目上每一个数目浏览了一遍,不过半柱香不到的功夫便将三指厚的账本核完,抬眼看向二人:“账本的确有问题。”
元修与乐仲不禁同时皱起眉头,这账本他们手下的几个账房先生拨着算盘算了几乎三天,才敢下个结论,如今这小丫头只翻了一遍,便敢说账本有问题?
乐仲撇嘴:“你倒是说说看,哪儿有问题!”
乐璇轻轻扬起嘴角,从容地走到西边两个官员中间的小几边,翻起一个杯子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呷了一口茶才从容开口:“账本的收支结余是平衡的,各个大项看起来也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内部细节却差错不断。比如同样一条赈济灾民的支付记录,四月份有一条、九月份有一条,十二月份仍有一条,金额都是一百万两,对象都是黄河壶口处的受灾百姓,四月与九月自然是壶口决堤的高发期,只是这十二月,黄河都快干涸断流了,哪儿来的灾?再比如按月计算结余,花出去的钱永远比户部取出的钱要多,直到最后一个月才算作平,请问户部的官员们是在自己掏腰包为国家垫付吗?那动辄上千万两的款项,难不成对于户部而言便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所以看了这个帐,便可以瞧出两点,第一,这个帐是刻意做平的;第二,户部的账务一定私设了‘小金库’。”
乐璇的话不疾不徐,却将在场的所有人震慑住了,这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她是如何看出这么多问题来的?
元修拿回账目,抬眼瞧了乐仲一眼:“你的女儿,可以抵得上你手下的百名庶士了!既然一切已经清晰,便去先行向万岁爷禀报吧!乐萱,你跟我们一同到长生殿来吧,先在门外候着,定有要你解释的时候。”长生殿在宣和殿后侧,是皇帝日常办公用的地方,若不是大型的早朝,一般便会在这里召见臣子。
乐璇倚在殿外的柱子上,到底是才刚刚生了孩子,整个人都极虚弱,刚刚在宣和殿和九卿房已经消耗了她大部分能量,现在已经是午后了,整整半日有余,她却只刚刚喝了一口水,又渴又累又饿的她有些扛不住,只能倚着柱子休息片刻。
似乎不过一刻钟,一个小太监便推了门来唤乐璇:“乐三小姐,奴才是长生殿的小万子,万岁爷召您晋见,快随奴才进去吧!”乐璇微微点头,可以在内厅伺候的,必定是皇帝的亲信,可这个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太监却待她极尊敬。
乐璇随着他一同进了内厅,这里与宣和殿的威仪空旷不同,明显小了许多,却多了许多装饰的物件,挨着东墙一整面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玩书籍,笔墨纸砚更是琳琅满目,如同是皇帝的书房一般。
乐璇按照礼仪才刚刚俯下身还未屈膝,便被玄策急匆匆打断:“行了,不用那些虚套的礼节,起身吧!刚刚元修说你在这账簿上发现了端倪,朕来叫你说与朕听。”
乐璇便直起身,坦然答道:“谢主隆恩,皇上请先将账簿翻到第四十五张,这儿有一个四月份的赈灾救济款项,再翻到九十七张,这儿……”乐璇便凭着记忆,一五一十地说出她刚刚的所见,乐仲与元修都不禁瞪大了眼睛看她,若不是亲眼看见了,他们任谁都不会相信,这女孩竟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乐璇一项项说完,玄策的脸却越来越黑,待乐璇话音刚落,玄策便将账簿一把摔在乐仲脸上:“你们俩给朕解释解释,为何户部会出现这等情况!梁喜,去将户部尚书令银洪给朕宣进来,他们户部这是要翻天么!”
乐璇眼睁睁地看着玄策发怒,刚刚还在想,她入宫面圣一次,没给乐仲带来点儿什么小灾难怪不安心的,如今便闹出了这么个事件来,虽然知道乐仲早晚能将事情摆平,但看他为一件事先寝食难安一阵也好!
户部尚书令银洪已经一早等在九卿房等候召见了,这一次出事,他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只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甚至不知道账本何时出的错,就这么被牵连进去,着实冤得很!
乐璇有些不适,便侧身站在了房间的一侧,听着皇帝在怒不可遏地训斥着堂上的三个人,大概也听懂了一些。今日在宣和殿发火是因为有人禀报说户部有一个官员背地里与某个国家的使节在聚贤楼吃饭,似乎还有些什么金钱交易,这种外国使节与本国官员狼狈为奸的事,自然是玄策不可容忍的,只是无法证实此人是谁,就准备从账目核对方面入手,这账簿明明已经核对过数次了,却还是被乐璇发现的问题。
玄策忽而将头转向乐璇:“小丫头,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将户部的所有账目统统查清楚,最好连亏空了多少钱也一起算出来!你若是做得到,朕便许你一个愿望,若是做不到,便准备收拾行囊,与你爹一起告老还乡去吧!”
“民女领命!”乐璇跪下领命,才起身,便觉得头晕目眩,一个趔趄便晕倒在地……
------题外话------
嘻嘻,先让我们乐璇在皇上面前大放异彩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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