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潇然观察奉先帝的同时,奉先帝也在观察着她,一双经过岁月沉淀的双眼俱是威严的气息,在触及到她的面容之际却是眼波似是掀起了波澜壮阔的动荡,但却也只是一瞬间,他紧闭的双唇便幽幽启开:“好大胆的女子!”
普天之下,胆敢直直与他对视的女子,恐怕也是不多。
玉潇然被这威严的声音震惊地回过神来,却是不卑不亢道:“民女不敢!”
“赫连捧月的声名早已传遍四海,公主殿下何必自谦呢!”奉先帝一语道破她的身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他话音刚落,玉潇然便微微侧首,心中诧异,并非是对奉先帝知晓自己的身份之事,而是她明显听到侧面珠帘之后急速的喘息声,仔细看去,珠帘后隐约间画出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来,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想必是奉先帝的哪位妃子,不作停留收回了目光,她轻轻一笑道:“世人皆说奉先帝英明睿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是,皇上既已知捧月身份,却依旧让捧月跪地不起,恐怕是于理不合吧!”
却不知,奉先帝为何让之跪地不起,的确于理不合。
奉先帝一愣,而后神色未明:“公主殿下果然是胆量过人,朕十分欣赏,平身吧!”
玉潇然幽幽起身,不卑不亢立在一旁,等着奉先帝开口,既然奉先帝召见自己,那所为何事,即便自己不问,也早晚都会知晓。
果然,只听奉先帝负手而立道:“公主可知朕召见你所为何事?”
“回皇上,捧月不知!”她微微福身,礼数周全。
所有的猜测她都已想过,却不料,奉先帝说出了她永远也想不到的话:“朕,想要公主的命!”
他的声音毋庸置疑,仿佛带着几分不甘几分愤怒几分痛恨,仿佛是她本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似的。
她猛然抬头,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嘴角一撇平静道:“皇上这是在说笑吧!”
“今日朕召公主来,公主觉得朕就是给公主说笑得?”奉先帝面色未变,反问道,而后不待玉潇然回话,便拍了拍手,立刻有一人手捧玉盘而来,恭敬低首。
奉先帝指着那玉盘之中的一道白绫、一只玉瓶、一把匕首道:“这是在五毒之中浸泡过的白绫、这是饮之便可肠穿肚烂的蛊毒,这是吹毛断发的匕首,念你是北牧公主,朕,可以留你个全尸!”
她的面色才开始渐渐变冷,早有预谋,她看向奉先帝:“为什么?就因为我居在太子府?”
就因为龙延拓为了她已经方寸大乱?这个理由,虽说得过去,但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
奉先帝轻轻坐下,目光却坚定不移,缓缓开口,声音是不可抗拒的决绝和威严:“公主请吧!”
她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却最令人不得不相信的滑稽之事,眉眼渐渐变冷:“我若是说不呢!”
她身兼重任,虽不贪生,却也不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将命丢在这富丽堂皇的深宫内。
☆、第六回 生死边缘患难共
女凰诀,第六回 生死边缘患难共
奉先帝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还由不得公主!”
他话音刚落,大殿内便声音簌簌,瞬间四周围上了一群银衣银面的身影来。ai悫鹉琻
玉潇然面色又是一冷,大殿之中藏有别人,她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公主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对这些人毫无所觉?”奉先帝看一眼面色诧异的玉潇然,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这笑,与龙延拓有几分相像,但却比那人多了几分阴鸷和疯狂之色,而后他笑容更加放肆,“公主难道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适吗?”
她被这几分得意几分阴鸷的声音所提醒,先是一愣,而后她竟惊恐地发觉到自己的内力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流失殆尽,如今体内所剩寥寥无几,她在惶恐的同时,眼中也渐渐染上了鄙夷之色:“想不到,威震四海的奉先帝竟是一个如此卑鄙下流的小人!”
奉先帝面色一变,而后身形一闪便已至她面前,粗糙的大手一把扼上她纤长的脖颈,声音里的凶狠和咬牙切齿让他俊朗的面孔变得狰狞不堪,仿佛与她第一眼初见的那个君临天下沧桑威严的帝王判若两人,他的表情,像一个癫狂之人:“卑鄙?朕再怎么卑鄙,也敌不过赫连筹!”
玉潇然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出手弄得措手不及,就算是她完好之际怕是也很难躲开这雷厉风行的一击,听他提及成元帝的名讳,本是不满的面色却突然间爬满了愤怒和不屑:“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父皇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我相信我父皇的为人,他是一个正直无私,慷慨取义的好君王,他绝不会做出像皇上您这样的事来!”
奉先帝看着被自己扼住脖颈却没有丝毫慌乱恐惧的女子,再看那双绝世无尘的眼睛里全是鄙夷之色,反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一把甩开手上的女子,声音和神色刹那间恢复了平静和威严:“罢了,朕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她因她猝不及防地放开而踉跄地后退数步,跌跌撞撞扶上一旁高大的琉璃瓶之上,价值连城的玉瓶刹那间碎裂开来,落在地上体无完肤,她冷冷看着奉先帝,声音越来越尖锐:“亏皇上还是四海称颂的明君,想不到竟然如此欺辱我一个弱女子,皇上若是心有不甘,当时父皇健在之际怎么不光明正大的战一场,如今反倒将怨气都撒到我等后生小辈的身上,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奉先帝因这色厉声刃的指责而面色汹涌如风起波涛,步步后退直至跌坐在身后的龙座之上,头颅下垂不知所想,而后却突然抬起头笑了笑:“公主果然聪慧!”
她这一招,乃是攻心,却不料面前这人太过强大,功亏一篑,她却是丝毫不曾气馁,依旧字字珠玑:“捧月怎敢在皇上面前卖弄聪明,只是捧月不觉自己所说有错,父皇健在之际,皇上为何不与之一决雌雄?是不敢与之相抗,还是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我看来,若脱去龙袍,皇上不过是一个昏懦无能的小人,一个只会欺负无父无母孤女的小人而已!”
“放肆!”奉先帝终于再一次被她所激怒,拂袖而起,怒视之,声音高昂,“你懂什么!胡言乱语,莫说我今日私自要你性命,就算是我当着天下之面堂而皇之的杀你又当如何!区区一个异国公主,胆敢私入我国惑乱太子,其罪必然当诛,再者,朕若将你交由北牧新帝赫连明,公主又当如何!即便朕不杀你,朕也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要了你的命!可惜啊,朕就是想看看,你,赫连捧月死在朕脚下的样子,朕要让赫连筹死不瞑目!”
“皇上也不过只敢在死人身后作威作福罢了!”玉潇然轻轻一笑,十分鄙夷。
奉先帝却是突然平静了下来,冷笑一声:“公主是在等人在救你吗?”
她心中一沉,突然在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心生一种无力感,她在这人的面前,一切心思都被看得通透彻底,一切计谋都被悔之殆尽。
“如今这偌大的皇宫,公主认为还能有谁能来救你!”奉先帝看着面色突变的女子,冷笑一声,“拓儿吗?可惜,他已经不在风都了!”满清异姓王
玉潇然收敛微变的神色,出声道:“皇上果真是事无遗漏,想必是捧月进殿之际门外熏香所制,只是捧月有一事不明!”
“你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吧,朕会让你明明白白死去的!”他面色缓和,似变得十分仁慈。
“这大殿之中香气弥漫,怎么偏生就捧月一人有事?”她抬首问道,这是她最为疑惑的地方,若真是那香气致使内力流失,方才在殿外她也已经闻到,只不过殿内更加浓郁而已,外守的将士众多,奉先帝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事先服上解药。
奉先帝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之色:“不愧是名扬四海的捧月公主!朕也不瞒你,你可记得你来之前与何人在一起?”
聪慧如斯,她想起在太子府时梓晴郡主身上的异香,便冷笑一声:“皇上果真是费尽心机,想必今日非要捧月的命不可了!只是捧月最后想问一句,皇上到底和我父皇有何冤仇?”
“不共戴天之仇!”奉先帝冷冷说道。
玉潇然见他不愿明说,只得作罢,却在奉先帝转身的一刹那飞身而起,一剑劈开上前阻路的银衣侍卫,这一剑用去她所剩的所有真气和内力,却是破开了一道口子。
满殿罗帐被这旷世神兵削地面目全非,她却身势未做丝毫停留,直直向门外掠去。
“哼!想跑,给朕拦住她!”奉先帝在这惊变之中回过神来,眼底冷芒乍现,声音重如泰山。
她在这冷哼之中心口一堵,喉间一甜,鼻息间的腥味便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没有内力抵挡,奉先帝这带着内力的冷喝,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笼罩而来。
然奉先帝到底是九五之尊,自不会亲自来拿,但这一声冷哼,却让她五脏六腑犹如被万蚁噬咬一般难受,但是这种痛,自不敌当日在雪原之上那狼牙啃咬的钻心之痛,所以她去势依旧未停,一剑劈开了紧闭的房门,冲到外殿。
与此同时,只听外殿的大门又是一声巨响,她面前又是一晃,便问问落下了添香冷淡的身影,只听添香四下看了一眼追出的银衣人后急急道:“姑娘,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