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放下碗,转过头就看见西门吹雪正面瘫着一张脸不停地放着冷气,自家小徒弟站在案前,被陆小凤那打量的眼神看得浑身都有些僵硬、尴尬不已。君迁有些好笑地看了西门吹雪一眼,随即就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冲楚应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指了指陆小凤,嗓音温柔无比:
“徒儿,来,叫陆叔叔。”
“陆叔叔。”少年乖巧地跟着叫了一声。
陆小凤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对君迁那一声“徒儿”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君迁却没有理他,已经摸着小徒弟的头,温温柔柔地和他说起了话来:
“小应,为师告诉你,要引以为戒明白么?”君迁伸手指了指陆小凤,满脸的认真,“你以后要是学得跟这个陆叔叔一样不着调,那为师干脆就直接让你师公把你扫地出门,记住了么?”
“小迁……”陆小凤这下总算是终于回过了神来,可听着君迁的话,却是一下子就苦了脸,对着小少年想自己投过来的略带好奇和打量的目光,满是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胡子一阵苦笑——得,这次自己惹的麻烦看来是真的把这丫头也给惹毛了,居然还对着小徒弟这么埋汰自己,可……他也明白君迁定是为自己担心了一路,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只能心虚地摸着胡子任由她这么埋汰着自己,不敢反抗。
果然,君迁见他“认罪态度”尚算良好,终于是没有再继续多说些什么,很是大度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再计较,笑着看向几人道:“都去洗洗手吃饭了!”
……
君迁和西门吹雪虽说都是大家出身,不过一向随意得很,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几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陆小凤把关于银钩赌坊和罗刹牌的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果然,起因还是女人,而这整件事到目前为止,又是和好几个风格各异的女人脱不开关系。
陆小凤这简直就是用生命在勾搭和泡妞!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身上!君迁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然后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坐在对面的陆小凤,视线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往下……
陆小凤只觉得背脊一凉,一抬眼就看见君迁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而她视线的落点——陆小凤忽然间浑身一个激灵,被君迁那目光看得一阵发凉,简直差一点就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捂自己的下-身,好不容易才勉强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开口道:“小迁……”
“陆小凤,”君迁也在同时将视线上移,抬了头看他,满脸的诚恳和认真,“如果你实在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的话,其实我可以帮忙的。我这里别的不多,药却总是有的。毕竟……还是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是不是?”
陆小凤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一抬眼就对上了君迁那诚恳和认真的眼神,张了张嘴却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笑了两声,只当没有听到,低下头努力地扒着碗里的饭。
西门吹雪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鱼肉放进君迁的碗里,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
西门吹雪第二天一早就和陆小凤一起出去了,君迁怕冷,又不放心留下小徒弟一个人,便留了下来,指点小徒弟练武、手把手地教他写字——虽说不是书圣座下的书墨一脉,但君迁毕竟是万花弟子,一手颜体写得还是颇有风骨的,而万花谷既是以笔作为武器,万花武学自是也和书法密不可分。
“师父?”楚应怔了怔,抬起头看着忽然沉默不语了的自家师父,略有些迟疑,片刻后却还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没事。”君迁摇了摇头,安抚性地摸了摸小徒弟的头,却是松开了他的手,微微蹙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屋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而且……她本能地有一种危险感,让她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起来。
她和西门吹雪的到达并不是什么秘密,若有人来监视打探也是很正常的,君迁并不在意——反正她也就是在家里教徒弟带孩子,没什么重要和机密的,但……这种挥之不去的危险感却如同跗骨之蛆将她紧紧缠绕,怎么样都摆脱不了。君迁皱了皱眉,低下头看了看自家乖巧的小徒弟,略一犹豫,到底还是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道:
“小应,我出去一下,你在家里乖乖地待着,不要出去。”
楚应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仰起头看了君迁一眼,忍不住有些担心:“师父……”
“没事的,”君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摇头,“乖乖待着不要出门,我很快回来。”
楚应抿了抿唇,用力地握住了君迁的手,片刻后却到底还是松开手,乖乖地点了点头。
君迁笑了笑,取了挂在墙上的狐裘裹住自己,右手不动声色地摸到了藏在自己袖中的小瓶子,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举目望去,并没有半点异常,但那种危险感却似乎是越来越近,君迁的眉头皱得更紧,眼里的戒备之色越来越浓。
忽然一阵北风呼啸着掠过,吹在这冰天雪地中只觉得格外冰冷刺骨,被卷起的雪花漫天飞舞,直刺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过了好一会儿,这阵风才终于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可这时再定睛去看,原先站在冰屋前的墨袍女子却已是杳无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君君的吐槽和毒舌技能已经满点了╮(╯_╰)╭
陆小凤真的是……用绳命在勾搭和泡妞啊!反面教材,必须引以为戒!
☆、交锋
第四十九章
交锋
君迁皱着眉看着这忽然挂起的一阵风,只觉得自己颈后的睡穴处忽然一麻,条件反射地运功想要移开穴道,可终究还是慢了半步,立时就是眼前一黑,已然没了意识。
君迁不知道自己这一昏迷究竟过去了多久,等到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正被人拎着一路向北而去——君迁自己的轻功就并不差,但这个人的轻功却实在是好得有些出乎她的预料,落地之时毫无声息,已经完全是与司空摘星一个水准了!
君迁微微皱起了眉,却是不动声色地又闭上了眼睛,佯装仍在昏迷之中,藏在衣袖中的手却是将那一个小瓶子扣得更紧。
这人的轻功着实好得很,一路上走得非常平稳,但也许是因为速度太快了的缘故,听着耳边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寒风,即便是闭着眼睛,君迁也还是感觉到一阵的晕眩,甚至——隐隐还开始有些反胃了起来。
君迁一怔,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试图装作仍在昏迷,但……有些事毕竟是藏不住的,身体的不适让她的气息在不自觉地泄露了出来,拎着她的人顿时就是脚步一顿停了下来,随即就将她放了下来,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么快就醒了?”
按他点穴的手法的力道,应当还有一刻钟才会清醒——看来这小丫头倒确实是不简单。
君迁的武功不算太好,但点穴截脉素来是万花谷最擅长的本事,虽然到底是没能来得及将穴道彻底移开,但终归还是有了些准备、将这昏睡的时间生生缩短了一大半。终于被放了下来的君迁立时就是捂着胸口一阵咳嗽干呕,过了好半天才似乎是渐渐开始平复了下来,一张精致的眉眼已是一片苍白。
君迁忽地脸色一变,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就去探自己的脉——自她一个月前突破以后,先前为救叶孤城留下的后遗症就已经基本恢复,没道理只是被人拎着走了一路反应就大成这样,除非……
君迁摸着自己的脉,脸色一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但这复杂也只是在她的脸上一晃而过,只是瞬间的工夫,她的脸色就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和平静,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抬起头看向这个将自己掳出来了的人——
是个穿黑衣的男人,看起来约莫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五官俊美,乍一眼看去,竟似是隐隐有些熟悉。
君迁本身也是常穿黑衣,但如果说万花谷的墨袍给人的感觉是沉稳儒雅,那么……这个人身上的黑色,给人的感觉就是——邪气和高深莫测,尤其是再配上他那一双眼睛、那一双像雾一样的眼睛,更让人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喜是怒、又或者在想些是什么。
先前在屋里时感觉到的危险感,就是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但君迁却并没有太过担心——这种危险感,是因为这个人本身的气质使然,但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杀意。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并不想杀自己——事实上,如果他想要自己的命,也不会点了自己的睡穴将自己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