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晚上她问他的时候他就有决定了,他一直在等着她出关好告诉她愿意拜她为师,但……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现身,反倒让他有些无措了起来。
君迁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那个略显呆滞的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弯下腰凑过去,笑着问:“小应,我先前问你的事,决定好了吗?”
女子轻柔软糯的嗓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将尚在发呆的少年猛地唤醒,察觉到两人实在是有些过于亲近的距离,少年还是难以遏制地一下子红了脸色,但他这一次却并没有躲开,反倒是仰起头看了君迁一眼——那眼神竟是无比的认真。
君迁似是明白了些什么,敛去了脸上有些戏谑的笑意,直起了身子站好,然后就见少年噗通一下对着自己跪了下来。
君迁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既没有避开,也没有阻止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心安理得地看他对着自己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父”,这才弯下腰去,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体贴地替他派去膝上的灰尘,正色道:
“这便算是正式拜师了,我万花谷素来不拘礼法,你只需心中爱重门派与师长、先人,其余的虚礼不要也罢。”
“是,师父。”楚应点头,乖巧地应了下来。
这一声“师父”简直听得君迁心花怒放,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干脆就挣开了西门吹雪的手,扑上去把少年抱在了怀里,只觉得乖巧的小正太实在是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他的脸——事实上,她也确实就这么做了。
“徒儿乖。”君迁一边心满意足地点着头,一边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脸——啧,好像是瘦了些,都没什么肉,摸起来手感稍差了些,该好好养一养才是。
楚应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又实在是不敢反抗新鲜出炉的“师尊大人”,只能捎着一张脸求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低头看了看活像是在“耍流氓”的妻子,伸手将少年从她的“魔爪”下解救了出来,在君迁一脸不满的瞪视下,伸手就拉着她出了门,临走前回头看了仍旧还红着脸站在房中的少年,淡淡道:“吃饭了。”
当天晚上,君迁被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的丈夫压在身-下一直折腾了大半夜,几乎就要因为体力不支而晕过去,迷迷糊糊间听见似乎男人清冷却带上了些许沙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君迁,我们生个孩子。”
……
接到管家的通报说有一个自称是陆小凤朋友的人上门来找西门吹雪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的事了,西门吹雪那会儿正坐在房里看书,君迁则是撑着下巴趴在桌山,笑吟吟地看着坐在桌对面的楚应喝鸡汤——自从那天正式拜师之后,君迁就多了一个近期的目标:
要把小徒弟养得胖一点。
小徒弟实在是太瘦了,捏起脸来根本就没有这个年纪的小正太该有的软萌,手感一点都不好,君迁对此怨念了许久,于是开始每天变着法地炖汤做药膳,非要把小徒弟养得健健康康、白白嫩嫩不可!
西门吹雪反正是一向纵容着她,不怎么管事,对此也是不置可否,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妻子每天追着她的小徒弟灌补品喝,对小徒弟求救的眼神仿若未闻。不过好在楚应的确是乖巧懂事,知道师父这是关心疼爱自己,每天到最后也总是乖乖顺顺地将东西全都吃了。
管家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听他说完大致的情况后,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仍旧低着头沉默地看着书,君迁倒是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却是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摸下巴,一直到楚应喝完了鸡汤放下碗,君迁拿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这才站起了身,转头看向西门吹雪:
“阿雪,我们去看看吧?”
西门吹雪点头,放下书和她一起去了前厅。
两天后,一辆精致的马车驶出了万梅山庄,向着松花江的方向而去。
马车的车厢里,裹着狐裘的玄衣少年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书,墨袍的女子窝在白衣男人的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嗓音因为困倦而显得格外软糯:
“陆小凤到底是有多爱惹麻烦,连西方魔教的事都要插一脚……”
西门吹雪摸了摸她的头,眼底划过几分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庄主表示造人计划必须提上日程- -
☆、被掳
第四十八章
被掳
来替陆小凤传话的人给出的信息并不多,只说陆小凤受人之托寻回西方魔教的教主信物罗刹牌,因察觉到其中有蹊跷,恐怕自己难以应对,便来找西门吹雪帮忙,若要问再多的信息,却是半点都没有了。君迁实在是听得头疼不已,狠狠地向西门吹雪抱怨了一通陆小凤闯祸的能力,可到了最后还是不得不收拾了东西催促着西门吹雪尽快启程上路——
就算口头上对陆小凤怨念深重,但他毕竟是她和西门吹雪多年的朋友,而且……还是可以为了对方豁出命去的那一种朋友。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做“拉哈苏”——拉哈苏就在松花江之南,而这三个字的意思,则是“老屋”。
君迁原本以为地处塞北的万梅山庄已经够冷了,结果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随着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气温也在以人明显可以感觉到的速度在下降着,快要松花江的时候,君迁简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部都黏在西门吹雪温暖的怀里,而他们带出来的大氅狐裘皮毛等等御寒的衣物,也已经全部都裹到了楚应的身上。
君迁往西门吹雪的怀里又缩了缩,侧过头看着几乎裹成了一个粽子、脸色却还是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白的小徒弟,心疼得不得了,心里又给陆小凤默默地添了一笔帐。
对于君迁来说,老屋实在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作为一个连冬天都不常见到雪的江南人,君迁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墨袍的女子窝在白衣男人的怀里,看着已经冰封了的松花江上那一排排用冰做成的房子,一双清亮的眼睛眨了眨,眼里满满的都是好奇。
西门吹雪见她似是极感兴趣,拍了拍贴在自己胸口的那颗小脑袋,索性出钱买了一间下来,又雇了些人收拾——不得不说有钱的确是会让许多事都方便起来,不过是半天不到的功夫,屋子里就已经布置得颇为舒适周到了。君迁挣脱了西门吹雪的怀抱,迫不及待地跑进了屋子里,扑到床上打了个滚,只觉得一阵温暖,忍不住心满意足地喟叹了一声。
西门吹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交代她乖乖待在屋里,然后便一个人出了门去找陆小凤。
西门吹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那时候君迁正在熬着一锅鱼汤,而楚应则在屋里伏在案前认认真真地看着《万花秘籍》中的《杂经》——天工、芳主、丹青这三支的传承,是一同记录在这一部《杂经》中的。
君迁掀开锅盖,用勺子舀了一小勺鱼汤,尝了尝后觉得咸淡和火候都刚刚好,便点了点头,熄了火正准备将鱼汤盛出来,就已经听到了陆小凤那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大老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啧……好香的鱼汤,小迁的厨艺看来是越来越好了,我说西门吹雪,你这日子过得未免也太惬意了些,连我都要开始嫉妒你了!”
“若是嫉妒的话,你也娶个妻子啊,”君迁笑了起来,看着已经推开门进了屋的陆小凤,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确认了他仍然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受伤和中毒的迹象后,在心底暗暗地松了口气,也开始有了和他相互调侃的兴致,“陆小凤难道也会缺女人么?”
“女人是不缺,可惜了我却到底也不是西门吹雪。”陆小凤耸了耸肩,戏谑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陆小凤不是西门吹雪,他是一个浪子,所以他既不想也不能安定下来,身边的女人即使再多,也不会是每日在家中洗手作羹汤、等他回来的那一个。
陆小凤话里的意思,君迁自然是明白的,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将鱼汤盛进碗里,才刚端上桌呢,就听见陆小凤忽然一阵惊呼:
“你们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居然都这么大了?”
话音刚落,忽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声音里是更加惊愕:“不对,这孩子怎么看都有七八岁了,小迁今年也才十七,哪来这么大的儿子?西门吹雪,难不成是你……”
最后未说完的几个字,终于在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的注视和周身骤然下降的温度中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去,有些尴尬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那两撇标志性的胡子,讪笑了两声,视线却还是不住地在西门吹雪和楚应身上来回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