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蛇虽毒,但幸好只咬在虎口,我现在替她施针,明日一早她就会醒了,你们有事就去谈吧。”
君迁说完,侧过头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西门吹雪一眼,西门吹雪点了点头,和陆小凤还有花满楼一起去了隔壁房间,免得几人交谈的声音打扰了君迁施针。
欧阳情中的蛇毒稍有些麻烦,君迁花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她已经消了肿恢复到从前一样美丽的脸,叹了口气,收拾好针,替她盖好被子去了隔壁——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君迁进去的时候几人正说到叶孤城前阵子被唐门大公子的毒砂打伤,但似乎如今已经痊愈,更是一剑废了唐天容的双手,立时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看向西门吹雪道:
“叶孤城的医术有这么好?”
西门吹雪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坐下,眼中也似是带着淡淡的疑惑,摇了摇头:“并未耳闻。”
君迁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三年前我曾去过蜀中唐门,大公子唐天仪那一把毒砂着实难解得很,直到去年我才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在毒发前顺利解毒,我敢说这世上能解此毒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人——叶孤城也绝对不在此列。”
并不是说君迁的医术在这世上已经能稳坐前五,而是唐门的毒解法很特别,不只要有高明的医术,同时还必须要有内力的辅助才能解毒,而且对内力的要求还不低——这世上医术造诣在君迁之上的大夫着实不少,毕竟君迁的年纪还实在是太小了一些,但……内力不弱、医术却又同样高明的人,却实在是不多的——寻常人练了内力,总是会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武学上的。
一个剑客通晓医术是很常见的,但即便是西门吹雪,他在医术上的天赋极好,也已可算是杏林国手,但却绝不敢说能解唐门的这一把毒砂——原因无他,术业有专攻罢了。他毕竟还是一个剑客,而且还是一个一心追求剑道的剑客,不是大夫。
叶孤城的情形,和西门吹雪自然是相似的,即便懂医,但顶多也就和西门吹雪在伯仲之间,根本不可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医术上。
“所以只有三种可能,”君迁理顺了思路,开始做最后的总结,“第一,有人替他解了毒,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另外四个人都是行踪无定的高人隐士,找他们的人比比皆是,却从来没有人成功过,连大智大通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第二种,叶孤城的毒并没有解,以他的功力,暂时压制住毒性并不算太难,但恐怕也脱不了多久了。第三,也就是最后一种——叶孤城根本没有中那一把毒砂。”
谁也没有接话,房间里一片安静,良久之后,陆小凤才摸着自己的胡子开了口:
“小迁,你觉得是哪一种?”
“我不知道,”君迁摇了摇头,顿了顿后却又补了一句,“但我希望是最后一种——他没有中毒。”
西门吹雪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将掌中修长小巧的手握得更紧。君迁抬起头来和他对视了一眼,勾了勾嘴角给了他一个笑——若叶孤城没有中毒,那么他和西门吹雪就可以痛快一战。
陆小凤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对于她的话感到意外,却又马上跳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拉住花满楼就往门外跑:
“不管是哪一种都有蹊跷,花满楼,我们现在就去找叶孤城。”
目送着自家兄长和陆小凤急急离开,君迁长叹了一口气,放松了身子往旁边一歪,直接就倒进了西门吹雪的怀里。
西门吹雪揽着她的腰微微用力,替她调整了姿势好靠得更舒服一些,摸着她的头发道:
“若叶孤城确实中毒未解,陆小凤必然会来找你。”
“我知道,”君迁笑着点头,“我会替他解毒。”
西门吹雪也笑了,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微微倾身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好。”
作者有话要说:君君妹纸你果然还是对青楼头牌什么的耿耿于怀是吧!
☆、宫变
第三十七章
宫变
欧阳情是在第二天的早晨醒的,她本身武功不错,身体底子也好,君迁早晨去看她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陆小凤陆陆续续又来过几次,每一次的神色都要比前一次更凝重,晚上的时候更是冲进来直接拉着她就走,说是找到了中毒未愈的叶孤城,但……君迁跟着他连夜赶了过去,却只见到了一间空空如也的破庙,没有半点人迹。
九月十四,离决战还有最后一天。
陆小凤和花满楼来过一趟,但很快就又离开了。君迁将他们送到门口,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西门吹雪正一个人抱着剑坐在屋里,明明还是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表情,但……君迁却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君迁叹了口气,倾过身伸手抱住他,西门吹雪侧过头,周身的气息明显柔和了些许,放下剑,伸手抱住她揽进怀里。
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一片安静,半晌之后,西门吹雪忽然道:
“你的锋针可曾练成?”
“已有头绪,但……”君迁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语气里似是有些沮丧,“总觉得像是还缺了些什么,只差了那关键的最后一步。”
“无须勉强,”西门吹雪揉了揉她一头顺滑的长发,淡淡道,“勿要着急。”
西门吹雪总是这样,没什么表情,语气里也没什么起伏,不管说出什么样的话好像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但……却偏偏每次都能让她一下子安下心来,连日来的急躁竟是就在他这一句话间消散殆尽。
君迁笑着“嗯”了一声,抱住他的腰把自己整个人都嵌进了男人结实温暖的怀抱里,将脸贴上了他的心口,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西门吹雪微微低头,拍了拍她的背,神色柔和。
九月十五,离决战还有两个时辰。
有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潜进了京城的百年老字号合芳斋内。
正在专心擦着剑的西门吹雪忽然神色一凛,一股凌厉的剑气直冲房梁,立时就有一个灵活得不可思议的人影从房梁上翻了个跟头跳了下来,落地时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别拔剑!是我是我!”眼看着西门吹雪就要拔剑,那人一惊,片刻之间竟已飘出了老远,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真的是用“飘”的,轻功之高明,当世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此人是谁,已经是不言而喻。
果然,西门吹雪放下剑,原本凌厉的剑气也在一瞬间收了起来,淡淡道:“司空摘星。”
“是我是我!”司空摘星大笑一声,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又飘了回来,突然出现在了君迁的身侧,笑眯眯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君迁和司空摘星并不算太熟悉,但因为陆小凤的缘故,却是一早就和他相识的,也算是不错的朋友,更何况……司空摘星这个人性子实在是很有趣,总是能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地就好起来,君迁当下就也弯了嘴角,笑吟吟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先办完正事,等一切解决了之后我再请你喝酒?”
“没问题!”
半个时辰后,君迁离开了决战在即的丈夫,被司空摘星带进了皇宫,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皇帝的寝宫。
司空摘星在寝宫内快速地游走了一圈,打开香炉,将手中的油纸包解开,把粉末统统倒了进去,然后盖上香炉的盖子将一切还原,对着正猫在房梁上的君迁做了个一切就绪的手势,君迁点了点头,然后就见眼前人影一晃,就再也没有了司空摘星的踪迹。
……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两个同样白衣的人影相对而立,气氛一触即发。
西门吹雪定定地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半晌,忽然握着剑转头就走,本就清冷的声音在这深夜里显得更加淡漠孤寂:
“你不是叶孤城。”
同一时刻,皇帝的寝宫内,除了皇帝之外,忽然又出现了一个身穿龙袍、和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惊天的阴谋,终于彻底浮出水面。
一道剑光忽如白虹贯日急掣而来,一瞬间斩杀了皇帝身边最后的四名死士。
年轻而英挺的皇帝一瞬间动容,语气却仍是镇定平静:“叶孤城?”
白衣的男人神色更淡,好像这世上根本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中:“山野草民,想不到也能上动天听。”
藏在房梁上的君迁无声地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叶孤城,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