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该睡了。”
君迁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仰着头继续看了会儿已经是满月的月亮,忽然道:“再有一个月,就是你与叶孤城的决战了。”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抱着她的手臂却是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从成亲到现在已有四天,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提起过决战的事,就连最吊儿郎当、从来也没个忌讳的陆小凤都没有提过,就好像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西门吹雪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一个月后他是生是死还未可知,朋友和家人自然是不愿在他新婚的时候提起这样“扫兴”的事的,但……他的妻子却不一样,竟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提了出来——
这就是她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才让他觉得格外安心和放松。
君迁好像是终于看够了月亮了,注意力终于又回到了男人的身上,回过头看着他,神色是少见的认真:
“阿雪,这一战,有问题。”
她没见过叶孤城,但西门吹雪几年前却似乎是见过一次的——他和西门吹雪并不一样,但有一点却是相似的,他们都是很寂寞很孤傲的人。
剑仙和剑神的这一战固然是在所难免,但无论是叶孤城还是西门吹雪,都绝不是喜欢被别人围观的人,决战选在人迹罕至的山中私下进行才是最可能的情形,可这一场由叶孤城提出的决战却是在短短几天内就传遍了整个江湖——这很明显实在是太过蹊跷,更何况……决战的地点还是皇宫大内的紫禁之巅。
这问题,多半还出在叶孤城身上。
“我知道,”西门吹雪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却又立时缓缓摇了摇头,“但我与他这一战,势在必行。”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君迁却能看到他眼底带着淡淡的遗憾——她明白,他是不愿意怀疑这世上最了解他、也最了解剑的一个对手,但却偏偏又不得不怀疑。
君迁笑了,笑意里似乎是隐约有些无奈和心疼,仰起头吻了吻他的嘴角,低声道:“安心练剑吧,我会和陆小凤还有七哥说的,希望能在你们决战前查清楚。叶孤城——定然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西门吹雪点头,眼里似是微有笑意,一边灭了灯烛,一边抱起她往床边走:
“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庄主真?一夜七次郎=口=妹子说睡觉的时候他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答应过啊摔!我觉得他已经被我写黑化了怎么办QAQ
灬睡睡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06 01:59:39
妹纸么么哒~
☆、绾发
第三十五章
绾发
过了八月十七,花家人就回江南去了。陆小凤和花满楼并没有去江南,而是径直去了京城——君迁已经把自己的怀疑都告诉了他们,他们正打算去京城查个清楚——叶孤城,毕竟也是陆小凤的朋友,名剑蒙尘,想必是谁也不愿见到的。
花家和陆小凤一走,整个万梅山庄就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安静,但也许是因为有了真正的女主人的缘故,却又似乎与以前并不相同,像是多了几分温馨和静谧。
难得这一晚没有受到西门吹雪的“压榨”,君迁窝在男人温暖结实的怀里安安心心地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居然和西门吹雪一起起了个大早。
“不睡了?”正在穿衣服的西门吹雪似是察觉到了身侧的动静,手微微一顿,似乎是微有些意外。
“唔……睡够了。”君迁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却被西门吹雪握住了手腕拉开,手指轻柔地拂过她的眼皮,嗓音依旧清冷,却又隐隐带着温和:
“别揉。”
君迁应了一声,顺势凑过去在他的颈侧蹭了蹭,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相公,需不需要奴家伺候你穿衣?”
——自从那天进行过关于称呼的讨论之后,她似乎就开始喜欢上了用各种各样的称呼来揶揄他,像这一次的“相公”“奴家”之类都还算是收敛的,前两天心血来潮硬是憋着嗓子喊了一次“阿雪哥哥”,结果别说是她自己喊完之后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就连他也听得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偏偏她还总是乐此不疲,每天都能翻出新花样来。
西门吹雪回想着这几天来的“遭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微微颔首:
“好。”
君迁原本只不过是想逗逗他罢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点头了,不愧是从小被人服侍惯了的大少爷,君迁摇摇头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替他穿衣服。
伺候着“西门大官人”整理完了衣冠,君迁这才有工夫收拾自己,穿完了衣服后坐到了梳妆台前,拿了梳子正准备梳头,却忽然手腕一暖,侧头去看的时候梳子已经轻而易举地被转移到了男人的手里。
“阿雪……”
西门吹雪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淡淡道:“坐好。”
君迁愣了愣,随即就意识到他想要做些什么,虽然有些意外,却还是乖乖地在凳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好。
君迁穿越已经有十几年了,但一直到现在对铜镜还是稍有些习惯不了,看起来总觉得有些模糊,但此时此刻,这种模糊反倒让这个早晨的气氛越发暧昧了起来——西门吹雪的手很好看,可现在他那常年握剑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做工精致的木梳,另一手揽着她的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认认真真地替她梳着头发。
老实说他的动作真的不怎么熟练,看得出大概是第一次替别人梳头,动作竟还有些笨拙,甚至时不时地还会扯到她的头发,但……他的动作却很轻柔,也许就是因为铜镜有些模糊的缘故,将他素来清冷的神色映得格外温柔。他微微俯下了身,修长好看的手指在自己乌黑的发间穿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和旖旎。
君迁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涌上了胸口,将自己的整颗心都涨得满满的,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认认真真地看着铜镜里的画面,一刻也不愿意错过。
西门吹雪的动作很认真,专注得简直就像是平时在看自己的剑一般,不紧不慢地将所有的头发都梳得顺滑,然后取了支玉簪,动作小心地将头发绾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固定好——发髻其实还是稍有些歪了,但比起君迁的预期却实在是已经好了不少,君迁也不介意,对着镜子高高兴兴地照了好几遍,回过头来就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一切收拾妥当后,照例是西门吹雪十几年如一日的练剑时间,君迁则是心情大好地一个人去了厨房,好耐心地熬了粥,又做了几样精致的点心,这才一起放进食盒里拎着回了自己和西门吹雪的院子里。
西门吹雪仍然还在练剑,君迁没有去打扰他,拎着食盒靠在墙边,安安静静地看他练剑。
西门吹雪的剑好像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君迁不懂剑,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就是莫名地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他的剑还是和以前一样锋锐果决、锐不可当,一身杀气还是气势迫人,但莫名地,君迁却觉得他的剑招似乎比从前要更加圆润自如了不少,但在一剑刺出的那一瞬间,剑芒却是比从前更加耀眼,也更加锐利,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却本能地并不觉得糟糕——这,应该是个好现象吧?大概是……又有精进?君迁抱着食盒,靠在墙边微微勾起了嘴角。
不多时,西门吹雪终于还剑入鞘,转头看向了墙边。
君迁笑了笑,拎着食盒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放下,正准备打开食盒把早饭取出来,却忽然被西门吹雪按住了手,紧接着男人清冷的声音就从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你近日可是未曾练武?”
君迁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是一僵,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抱怨着:“之前早上哪有力气起来练武啊……”
西门吹雪的手立时就是一顿,饶是镇定如他也不免因为妻子这样暧昧的抱怨而被生生噎住,好一会儿才终于低叹一声,摸了摸她今早被他亲手挽起的头发,放缓了语气道:
“那就今日吧,我陪你练。”
“阿雪……”君迁一下子就苦了脸,拉长了声音试图用撒娇来换取他的妥协。
西门吹雪一直待她极好,无论她是有什么要求,几乎只要开口就没有他不答应的,但这一次,西门吹雪却只是握着她的手将她带离了石桌,在他原先练剑的地方站定后,淡淡地道:
“京城现下的形势很复杂。”
君迁一怔,随即就立时反应了过来——他在的时候自然可以保她无虞,但这一战的胜负还未可知,京城又是暗潮汹涌,就算有他在,也说不定会因为备战而有疏漏的时候,更何况……万一他输了,以后没有他陪在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