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言听过这些也只是笑笑不说话,这些流言还不足以击垮顾青衣,而父亲给顾青衣留下的后宫人脉盘根错节,也不可小觑。
就连上一世的自己也不知究竟是个多庞大的关系网,顾青衣在这方面一直防着自己。只有偶尔几次接触过一些粗使丫鬟,只知道若是顾青衣想,那么六宫之中甚至每个偏殿都能安插上自己的人。
但顾青衣还是太过蠢笨,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却被她这样糟蹋。就算是前世算计,也不过谋得贵嫔一位,哦不,像是自己死后她装可怜得了好处,晋了淑妃。
真是自己的好姐姐,就连自己的死也要利用。
那么好姐姐,妹妹就好好陪你玩一玩,若是太快让你曲终离场,岂不太过无趣?一击必杀固然爽快,但姐姐你害我腹中孩儿,令我难产而死,这深仇大恨若是不徐徐图之,慢慢折磨岂不辜负了你?
这一世,我要你好好看着我平步青云,将你狠狠踩在脚下!
这边,许久没有翻牌子的辰统帝看着脚下跪在地上的敬事房宦官,手里刚刚捧起漆盘,上头整齐的摆放着后宫妃嫔的绿头牌。以贤妃的玉质绿头牌为先,后跟宜妃。婉贵嫔,赵婕妤则为银质。而后的低位妃嫔皆为木质。
辰统帝一一掠过,停在了宜妃头上,霂佑刚想挥挥手让那敬事房宦官传话下去,便见辰统帝只是顿了片刻,又挪了开去。
见后头木质牌上写了暖香坞顾才人几个字,才开口:“大好了?”
霂佑愣了愣,才道:“正是,今日刚放上来的。”
“那就她吧。”辰统帝随口一说,便将那牌子翻了过去。
敬事房宦官如同大赦,举着漆盘一路退出正殿。
“哎哟,顾才人大喜。皇上今儿翻了您的牌子,过会儿子凤鸾春恩车就来了。缓竹姑姑您快伺候着自家小主梳洗吧。”
“有劳公公,不如随云迟下去喝杯茶歇歇脚?”缓竹笑得温婉,塞了银子给那小内侍。
“使不得使不得,李爷爷还等着小的回去复命呢。”小内侍连摆手,欢欢喜喜的收了银子告退,缓竹转身看向自己小主:“小主是个有主意的,奴婢便不多做插手了,小主自个儿准备着,待那凤鸾春恩车来了,奴婢再进来通报一声。”
君言满意的点点头,不曾想这缓竹姑姑竟是如此机灵。
君言自个儿褪尽了衣衫进了浴桶,也只有在侍寝之日,小小才人才能用得上名贵花瓣。君言随手捏起一瓣放在手心上出神,片刻才放下手去。
历来妃嫔侍寝都是要经过宫里老嬷嬷检查的,因着前朝有妃嫔刺杀皇帝的先例,故侍寝之时并不能佩戴发簪。任那三千青丝垂落即可。
发髻上翻不出花儿来,衣裳也是如此。早就有小宫娥奉上寝衣。饶是历经两世,君言还是有些羞红。前一世皇帝从未如此正经的召幸过自己,这如纱一般的寝衣自是没穿过。
君言嘴角抽了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身姿曼妙,少女的身体玲珑有致,像是新抽的嫩芽儿。
这些都是祖宗规矩,只有妆容一项,可由着自个儿装扮。君言自然不会放过在眉间点上红莲的机会。瞬间从稚嫩少女转变成了妖艳无格。
像是连眉宇间都多了一分娇媚。
待到凤鸾春恩车来的时候,只有缓竹进了内室,为君言披上淡色莲花刺绣褙子,遮去了身材,又外罩一件暗纹斗篷,戴上兜帽,搀扶着君言上了车。
一路无话,待到缓竹再搀扶君言下车的时候,已是夜深。
送至养心殿门口,缓竹便不可再入内了。她紧了紧君言的手,像是鼓励。
君言报以一笑,跟着养心殿的嬷嬷走入内室。
“小主且在这儿候些时候,皇上一会儿就来。”那嬷嬷说着上前欲解开斗篷,君言下意识的抓紧了衣服,那嬷嬷一笑:“小主不必紧张,这是祖宗历来的规矩,后宫每位娘娘都得经历。”
君言本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当下缓了缓神色,松开了手。那嬷嬷解开了斗篷,褪去褙子,又冲着君言上下好一通乱摸,才停了手,带着笑意的退了下去。
有些局促的站在内室,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从前的那股子机灵劲儿哪儿去了,朕怎么只瞧见一个笨头笨脑的女人。可是送错了人来?”从外间传来了声响,辰统帝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御史女官。
君言这才想起来祖例侍寝,是还得有女官在一旁记录的,当下羞红了脸,只想往床后躲:“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君言说着一窜至床沿后头,只露出个脑袋来。
辰统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番动作,挥了挥手让那御史女官退至外室。
“前些日子还伶牙俐齿的,今儿竟也知羞了起来。再不出来朕就叫缓竹给你领回去,白瞎了朕钦点的缓竹,那可是从前舒嫔最得用的奴才。”
辰统帝自顾自的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还不过来伺候着?”
君言狠了狠心,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原是皇上钦点的,嫔妾还以为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得了个如此机灵的姑姑。”
辰统帝挑了挑眉尖:“入宫之时姑姑没教过你规矩?御前说话口无遮拦的,什么死不死的。你不怕朕现在就把你拖出去领罚?”他扣了扣案几,示意君言续上茶水。
“嫔妾前些日子的话难道就没有越矩嘛?如今嫔妾还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可见皇上并不在意这些,又何必拿来吓唬嫔妾呢?”君言歪了歪头,说的真切,提起茶壶斟了杯茶。
“哦?你确定你不怕朕?前些日子你姐姐的事儿朕还没问了你去呢。在朕面前如此鬼机灵,怎的换了别人,就开始装傻充愣了?不老实。”辰统帝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手覆上茶杯摩挲,眼眸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嫔妾早就说了,皇上是嫔妾的夫君,有什么好怕的呢?”君言未曾看透辰统帝眸子里的算计,自然的接了话:“嫔妾只有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可是你说的。”辰统帝放下手中茶盏,手抚上君言肩膀,头凑至君言耳旁说着又是一笑,轻抿一口茶水,便覆上君言的唇,茶水顺入君言喉膛,还不待她有反应,辰统帝轻声:“君言可还喜欢朕这儿的茶水?只是朕觉得再好的茶水也比不上美人来的可口。”话音一落,打横抱起君言便往龙床上去。
君言此时咬断了自己舌头的心都有了,太过得意,都忘了自个儿是来这儿干嘛的了,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如禅意的纱衣,懊恼的羞红了脸。
“这可是你该做的事儿,顾才人可别推脱。”辰统帝吹灭了屋里烛火。
第二日起身,辰统帝早已不在身侧,徒留昨日的嬷嬷一脸喜色的说着吉祥话,搀扶着君言起身:“小主好福气呢,皇上今儿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不必吵醒小主,奴婢等就在这儿候着。”
说着奉上铜盆与茶盏,供君言漱口:“祖例三品以下的小主是不可在养心殿过夜的,皇上也只为瑶芬仪破例过一次,依老奴看啊,小主的福气还在后头呢。霂公公已在外候着了,待小主起了身便进来宣旨。”
说着指挥着小宫娥一阵忙活,又奉上一件玉色宫裙:“这是缓竹姑姑今儿早上送来的,小主快穿上接旨吧。”
君言点了点头,任由小宫娥服侍着穿戴完毕,外间的霂佑才得以入内,捧着圣旨。
君言自是不得不拜,连同养心殿的一众奴才一道跪了下来。
“朕恭奉皇太后慈谕,才人顾氏,温惠端良,毓生名阀。今擢升为从六品贵人,赐号敬,以便常伴君侧,钦此。”
“嫔妾顾氏谢皇上恩典。”
“奴才恭贺敬小主,现时日还早,今儿恰逢初一,小主可要前往太后处请安?皇上吩咐了小主多有劳累,特此肩舆一台。”霂佑奉上圣旨,又补了几句,抬眸看向君言,像是询问。
君言浅笑生春:“自是要去的,只是君言不过是从六品贵人,肩舆实在是不合规矩,再者言也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君言省的,谢皇上美意。”说着又向乾清宫一拜,才起身朝着寿康宫去。
☆、请安
君言到的时候,寿康宫正殿已有不少妃嫔端坐在内。君言朝着太后盈盈一拜:“棠梨宫贵人顾氏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太后轻摆了摆手,笑道:“顾丫头起来吧。听说今儿早上皇上封了你为贵人,哀家知道你是个好的。”
君言含羞一笑,起身又朝着几位上座的妃嫔行礼:“嫔妾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婉贵嫔小主,赵婕妤小主万福。”
贤妃温婉的叫了起,婉贵嫔和赵婕妤自也不会为难,君言这才跟着太后宫里的嬷嬷指引落座,刚坐下身子,就听一旁宋美人与阮美人给自个儿行礼。
“两位妹妹快起来。”君言虚扶起二人,坐在她俩上首的位置,宋美人起身之时还冲着君言挤眉弄眼一番,惹得君言暗自捏了捏她的手,才收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