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锦绣从军营里回来,这阵子大同,太原那边的军医都过来,由她统一安排指导流水线式救治方式,累得人仰马翻不说,也说得口干舌燥,嗓子也嘶哑了起来。
回到总督府后,又发现回事处的人正等着她,说是京城福国大长公主驾到,指明锦绣去前厅里侍候。
锦绣听得很是不舒服,她累得像条狗一样,这些权贵们还要她过去侍候,凭什么呀?
不过腹诽归腹诽,锦绣忍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说先回去换了身衣裳再过去。
但传话的婆子却加重了语气,“长公主大老远从京城赶来,刚才还特意交代过奴婢,见了王姑娘,让您立即去前厅呢。”
意思就是她连茶水都不得喝一口,肚子饿得响叮当,还得先去见了福国大长公主才成。否则就是不敬长公主。
锦绣无耐,只好整理了略有些散乱的鬓发,拖着疲倦的步伐去了朝晖厅。
一向很少开启的朝晖厅此刻五门洞开,侍候的下人如燕翅般排在外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这其中,又有好些面生之人,一个个穿金戴银,极其气派,看着其昂首挺胸的精神气儿,对于锦绣的到来,只拿眼睛斜瞟了下便把目光移开,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锦绣忽然就想到了那么一句老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福国大长公主虽说辈份高,但年纪却不大,五十多岁的模样,保养还是不错的,只除了眼部下方有比较浓厚的浮肿,身材发了福,双唇下撇露出一丝尖酸样外,整体看不出有多少富贵之态,倒是尖酸刻薄相占了大半。
因一句“让她侍候”四字,让锦绣对此人产生了很不好的印像,锦绣进入朝晖厅后,对于地上的八色梅花弹墨团圃视而不见,而是朝福国大长公主行了个下属礼。
“下官王锦绣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福国大长公主一身藏青紫绿二色遍绣百鸟朝凤对襟褙子,襟领是用藏青加玄墨的颜色制成,下身是方块不断头的墨绿镂空沙纹裙摆,头戴朝阳五凤挂珠钗,斜插镶蓝宝石的飞风金步摇,额上荷叶纹锦绒镶宝珠额簪,整个人不苟言笑,目光锐利地打量着锦绣。
赵九凌与赵九凌平坐在高脚大紫檀的太师椅上,轻咳一声,他向锦绣露出一个无耐的眼神。
福国大长公主盯了锦绣一会,立马不满起来,侧头看了身旁一位嬷嬷一眼。
那嬷嬷上前一步,语带指责,“王大人,你也太没规矩了。见到长公主,理应磕头跪拜才是,怎可如此随意?”
锦绣就知道,她不给这长公主磕头,就要受拮难,果然如此。她飞快地看了赵九凌一眼,正在心里打算着,如果他不给自己撑腰,那么她就自己奋斗了。
显然,赵九凌还是比较维护锦绣的,立马解释道:“按理,小小的太医,见了姑婆自然要行大礼的。不过锦绣医术确实了得,父皇爱惜之心顿显,特意下旨免了锦绣的跪拜之礼,并赐下‘官大一级’的特权。所以姑婆,锦绣虽说只是小小的太医,却是不必跪拜的。她连本王都从未跪拜过呢。”
那婆子不料赵九凌会这般维护锦绣,圣上会对王锦绣如此爱惜,有些怔忡,不由看了大长公主一眼。
福国大长公主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赵九凌的面子不能不给,皇帝的旨意也不能不顾,只好侧头瞪了那婆子一眼,“这儿又不是京城,还讲那些破规矩做甚?没的让王大人心里不痛快,还不退下。”
婆子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挨嚷的份,立马退到一旁来。
锦绣这时候全身酸痛得厉害,脖子酸,肚子空,腿肚子也酸得厉害,实在不想来多呆,于是笑着道:“不知长公主差锦绣来,可有吩咐?”
长公主皱着眉,挑赐地打量着锦绣,人长得倒是不错,穿着梨黄色交领褙子,里头隐隐可见白色刺绣桃花枝抹胸,下身是粉绿色绣桔黄浅绿明紫耦荷细碎花裙子,虽然穿得简单,但衣裳的料子及刺绣却也是不错的,头上插着枚造型别致的流苏小凤簪,鬓边压着朵杯口大的百合花儿,淡扫峨眉,略施粉脂,倒也黛眉珠唇,清丽可人,只是鬓发有些散乱,见惯了打扮精致,妆容齐整的各家闺秀的大长公主自然瞧不上锦绣这副糟蹋模样,不由冷冰冰地道:“怎的头发都没梳好?是服侍你的丫头不尽心,还是你自己平时候不庄重?把头发弄乱了?”
大周朝的千金贵女,都讲究站如松,坐如钟,走路的时候,需要脚步轻盈,温润柔美,婉约流畅,裙据不能飞扬,所以要在裙摆上压一块玉或是荷包类的东西,也为了约束小姐们走路的时候裙子不要掀得太高。头上的珠杈不能因走路而乱摆,所以便发明了步摇之类的流苏首饰压在鬓边,一来是衬显小姐们摇曳多姿的身形,二来也是为了约束贵女们,走起路来不得让珠杈乱晃,否则便是规矩礼仪不合格表现。
锦绣忙碌了一天,头发自然有些散乱了,这个时代又没有定型水之类的东西,发型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对于注重仪表以及规矩的福国大长公主来说,更是看不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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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忍气吞生
锦绣恭敬地垂眉,语气平板,“请长公主恕罪。在得知长公主您召见锦绣时,锦绣便觉得这副蓬头垢面见不得人,也怕不端庄的面容失礼于长公主。耐何传话之人却不容锦绣另去梳洗,只说长主公大老远从京城来,不可让长公主久候。所以锦绣只好失礼于您了。冲撞了长公主,还请恕罪。”
福国大长公主有气无处发,锦绣说得倒是委婉,但谁人听不出呀,她可是把问题抛给自己了,如果不是自己要她立马赶过来,人家哪会以不端庄的面容示人?
她就算要怪,也怪不得锦绣身上,否则,岂不是自己故意找茬、有欲加之罪之嫌?
赵九凌轻咳一声,他也瞧出了这位姑婆似乎有意找锦绣的茬,心里也很是不高兴,于是开口道:“声音怎么这么嘶哑,可是身子不舒服?”
福国大长公主正要说此事呢,眉毛又拧了起来,“年纪轻轻的,看你模样儿也还周正,怎的声音这么难听?”
锦绣摸了摸喉咙,面露苦笑,“回王爷和长公主的话,今日里军营里事儿多,再者又遇上好些个仗着身份对军医指气熙使的,锦绣不敢得罪这些人,只好忍气吞声安抚劝慰,这才把嗓子熬坏了。”
福国大长公主眉毛一挑,这话怎么听来听去,有种指桑骂槐之嫌?
赵九凌似乎也猜到了,却是面露不悦,拍了桌子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你一人肩挑整个北方边防军医事务,已经够累了,怎的还有人这么没眼色,还敢把架子摆到你跟前?”
锦绣苦笑,却没有言语。
赵九凌又长长一叹,说:“罢了,本王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有些人连本王都不好说什么,你就忍忍吧。回头本王再另行补偿你。”
锦绣面露感激,“多谢王爷厚爱。其实那些人锦绣也没放眼里的,反正也不过是……”仗势欺人的话又不敢明着说出来,不过却似有似无地看了福国大长公主一眼。
赵九凌面露心疼:“既然嗓子不舒服,就别再说话了。姑婆,您看,锦绣都累成这样了,您还是先让她下去歇着吧。”
赵九凌这话可就有些邪恶了,福国大长公主有苦难言,若是她不同意,岂不会落下对军医“毫无体恤之意”的名声,若是同意了,她的目的岂不是达不到了?
但福国大长公主也不是蠢人,赵九凌有意维护锦绣这是不争的事实,她再怎么尊贵,可也不好在赵九凌跟前太摆长辈架子,还得给他九分面子才成,于是只好含颌道,“恒阳说得有理,既然累了,就下去歇着吧。”
锦绣就等这句话了,施了礼后,施施然地退下,佯装没有瞧到眼前老女人一张如锅底的黑脸以及从鼻孔里出来的冷哼。
……
冬暖也见识到福国大长公主的排场,乍舌之余,又有些不解,“姑娘,这位公主好端端的跑来宣府做甚?”
锦绣耸肩,“谁知道。只要不是找我看病一切好办。”给这种人看病,她会压力山大。
“万一真是来找姑娘看病可怎么办?”
锦绣停了手头的动作,瞪她,“再乌鸦嘴,当心我撕了它。”
冬暖吐吐舌:“姑娘还是别说话了,瞧您嗓子都哑成这样了。来,喝了这药,好生歇下吧,接下来可要控制自己不要多说话了。”
锦绣喝了药后,大概是心理作用,似乎嗓子有些好转,躺了下来,一觉睡到天明。
感觉到福国大长公主似乎有意针对自己,锦绣百思不得其解,私下里差人打听此人来宣府究竟有何目的无果后,锦绣安慰自己,看这老太婆生龙活虎的,只要没病没痛不找自己看病就是了,至于其他事,让赵九凌烦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