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丁氏见众人恍然大悟的神情,越发得意,说得也越发顺溜,蓦地,身边响来一阵暴喝,“哪来的无知妇人,敢在这儿信口雌黄。瞎了你的狗眼,敢在这儿拿脏水泼我们锦绣大夫,活腻了是吧?”
一个身形魁梧的大胡子越过人群,对吓呆了的戚丁氏喝道:“放你奶奶的狗屁。这般败坏锦绣大夫的名声,安得是何心?齐大人,这种品性败坏的婆娘,还与她客气什么,直接叉出去。”
齐玄英认出这人是被自己师父救过老命的一位将军,此人的一个亲戚也得了重病,送到医馆来医治,这回倒让他当头棒喝,喝醒了自己。自己师父好歹也是女儿身,怎能任人这般胡乱泼脏水的?师父受侮,身为弟子的哪能忍受得住,回过神来后,也对戚丁氏好一通厉声痛喝。
“腌赞妇人,好大的胆子,胆敢破坏我师父名节,安得什么心?来人,把这妇人抓起来,打入大牢,纯当作闹事者处理。”这阵子医馆病人太多,好些从京里来的仗势身份,也闹了不少欺人的事来,后来被赵九凌得知后,严重者,一律丢进大牢侍候,轻者也是被打上几十板子滚出宣府,果然,效果非常好。
戚丁氏刚才一番言论早就惹了众怒的,只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蜂拥上前,把戚丁氏抓的抓,扯的扯,有的甚至还在衣服底下狠命地揪她几把,叫你侮骂锦绣大夫,叫你侮骂我们最尊敬的人物。
戚丁氏傻了眼,很是不服,“大胆,我可是京城定国公夫人,你们敢这样对我?”
但没有人理会,反而嗤笑起来,有一个白大褂甚至凉凉地说,“王爷有令,但凡在总督医馆闹事者,严重者,一律打入大牢听候处置。”
“前阵子怀王府的小舅子还被打了三十军棍,赶出了宣府,这位夫人要不要试试?”
戚丁氏大骇,但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定国公夫人,居然会被如此对待,仍是不信邪地高呼,“我是定国公夫人,唉,朱太太,赵二奶奶,你们帮我说两句话呀,我真是定国公府的夫人呀。”
被点名叫姓的朱太太与赵二奶奶不得已帮着说了两句好话,“这位大人,此人确是定国公府夫人。”
齐玄英板着一张脸,冷笑一声:“既然是堂堂国公夫人,为何要学市井泼妇一般,侮辱我师父?”
二人滞住,对这戚丁氏也很是不满,就算王锦绣真要嫁入威国公府吧,又与你何相干呢?女儿家的名声自是非常重要的,在还未过明路之前,都是私下里进行的,不管王锦绣是否真要嫁入威国公府,但事情还未明朗之前,你就大摆长辈架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再说了,你给儿子看病也就罢了,何必跑来毁人家姑娘名节呢,这位齐大人可是王锦绣的高徒呢,你这样侮蔑人家师父,会给你治才有鬼,真是笨蛋加猪头。
其实她们冤枉戚丁氏了,戚丁氏一直以为王锦绣会是妹妹将来的儿媳妇,这年头,婆婆大于天,在娘家再如何尊贵的闺女一旦嫁入婆家,都要受婆家管制。所以她笃定王锦绣也会和大多数儿媳妇一样,在初进得门后,都得谨慎言行,讨好婆家。更别说王锦绣这还没嫁入顾家呢,是以有未来婆母的亲姐姐亲自送上门来,为了讨好以后的婆婆,自然得好生款待的。
讨好婆母,并讨好婆母的亲戚,这都是大多新媳妇普遍的做法,没道理你一个没身分没背景的医女就敢例外的。
再则,她故意把以前的事儿嚷出来,也是得了妹子的暗示的。你王锦绣如今是翅膀硬了,但你与顾东临订过婚约是事实,就算错不在你吧,但你的名声就是有了污点了。真要把你与男人订过婚约的事传扬出去,谁还敢娶你呀,还不得乖乖嫁入顾家。
但是,戚丁氏的悲剧就在于,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太把自己的妹子当回事了。
当锦绣听说戚丁氏在医馆里的事儿后,气得几乎蛋疼,当然,她没有蛋蛋,但有两颗不算小的馒头,所以气得胸痛。
齐玄英很是愧疚愤怒,深深低下头来,“师父,是弟子无用,当时因为太过震惊了,再则,那戚丁氏说得头头是道,弟子便以为她果真是您姨母,所以没能及时阻止这人的信口雌黄。是弟子失责,请师父降罪。”说着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锦绣当然也气他,做了自己三年的弟子了,难道还不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吗?人家说什么就什么,一点脑袋都没。
冬暖也气这戚丁氏欺人太甚,“这人太卑劣了,明摆着不安好心,存心要污了姑娘的名声。”
锦绣偿偿不知道这戚丁氏打的主意,所以更加怒不可竭,对顾夫人更是深恶痛绝。这个死老太婆,以前还只以为她只是自以为是忘恩负义,又鼻孔朝天的人物,现在看来,这人还真是十足十的卑劣小人。
冬暖冷笑,“先前嫌弃姑娘身世太低,就可劲的作,明明就是这人势
利攀高枝与姑娘毁了婚约,她倒好,还敢倒打一耙,说什么解救姑娘于水火,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巧巧也忿然地道:“这老太婆的心思不难猜。不就是瞧着姑娘如今名气大了,她眼红了呗。又怕姑娘计恨以前的事,所以先下手为强,四处破坏姑娘的名声,好让姑娘嫁不出去,到时候姑娘再拖一两年,不就任她搓圆捏扁了?”
夏儿和青莲倒吸口气,骂道:“好歹毒的心肠。”
锦绣当然也知道顾夫人心肠的歹毒,生气想杀人的心都有,但现在她却还没来得及去杀人,只是担心着,她与赵九凌,估计彻底没戏了吧。
以顾夫人歹毒又自以为是的性子,若真不想失去她这个政治与官方资本,自然得剑走偏锋,一方面进宫申请皇后的同情,另一方面又四处散播她的坏话,等把她的名声弄臭了,自然就无人可嫁了。若成功申请到皇后的同情,来个所谓的赐婚,到时候还不得乖乖嫁入顾家?
赵九凌已经写信回京请旨娶她,帝后本来就嫌她的身世太低,这会子在得知她曾与顾东临有过婚约,肯定不会再同意了,说不定还会无比震怒,然后就依了顾夫人之计,让她给顾东临做小。到时候赐婚圣旨一下,她纵然有再大的本事又如何?还不得由着顾家搓圆捏扁?
越想越气的锦绣真恨不得立马去京城,把顾夫人给抓来痛打一顿。
第290章 绝地反击
锦绣主动去了赵九凌的出云阁。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受,紧张,沮丧,沉重,通通有之。
以赵九凌的脾气,可以不计较她的抛头露面,但绝不容许她曾与人订过婚约的事实,她的王妃梦破碎了不说,最难以忍受的便是,她剩女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出了戚丁氏这样的事,以后谁还愿意娶她?
虽然她确实很无辜,但谁要她生存在这该死的古代?
来到出云阁的大门处,院门是开着的,但锦绣下脚却如千金重,望着院内的情形,仍是一如往常般静谧中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仪。
她深吸口气,抱着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的想法,大步踏进门槛。
倒厅里出来一个人,正是朱棒槌,他对锦绣恭敬地道:“王姑娘您来了,王爷正在书房里。王爷早就对小的交代了,若是王姑娘来了,不必通报,直接去书房便是了。”
锦绣怔了怔,再一次把心提了起来。赵九凌大概也知道了医馆里发生的事了,会怎样看她呢?大发雷霆让她滚蛋,还是大骂她欺骗了他?
耳房有单独的门窗,其实锦绣也可以从抄手回廊里过去,但她仍是从正屋的方向过去。这多走的几步路,就纯当是她的鸵乌心态吧。
书房的门是关着的,在这夏季的又没冰块的日子里,这是很不可思议的。
轻敲了门,好半晌,才听到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进来吧。”
若是以往,听到她的脚步声,便会传出一句温和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或是由紫苏亲自领着去见他,哪像现在,一句勉强至极的“进来吧”便让她的心提了又提。
锦绣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她飞快地寻找着赵九凌的声音,炕上没人,大理石桌岸后也没人,而是立在窗前,望着窗台上的花,背对着自己,身着深紫色的圆领长袍,背负着双手,头发并未束冠,而是只用一根簪子馆住。
锦绣进去后,在他面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下,“王爷。”她轻声叫着。
赵九凌转过身来,脸上丝毫表情也无,只是一双锐眸锋利地盯着自己。
“今日医馆里的事,给个解释吧!”
直接了当地质问,没有婉转,没有掩藏,足以表明赵九凌心里的愤怒了。
锦绣见他这副模样,反而静下了心,淡淡地说:“洪德二十一年,我与顾东临订下了婚约。钟夫人为媒人。因那时候我还在守孝期,所以并未大肆宣染,双方也只不过互换了信物。只等我出了孝期便可成亲。婚约也都订在宣德十九年八月。谁知,顾侯爷却为国捐了躯。顾夫人也因此要与我退婚,却把决择权抛给我。为了不背上落井下石的名声,便答应再等三年,等顾东临守孝期满再嫁入顾家。后来顾夫人携顾东临进京面圣,又被圣上赐婚。顾家便与我退了婚。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