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家老夫人的嘴脸,王妈妈只觉嘴角发苦。老夫人太过天真了,过惯了多年的养尊处忧的日子,被人捧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再来老公爷为国捐躯,帝后也是看在老公爷的份上,对老夫人多有礼遇。老夫人便以为她面子大,在皇后跟前都说得上话。现在总算明白了吧,其实她在皇后的眼里,不就是众多外命妇里的其中一员罢了。哪有什么好稀罕的?
……
张文英这阵子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中。
连他的夫人都察觉出来了,这日里在给他穿衣裳时,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爷这阵子看起来心情极好?”
张文英嘿嘿地笑着,这会子他也不嫌弃自家黄脸婆肤黑身材庸肿了,居然捧着老妻的脸亲了下去。惹得张夫人受宠苦惊,放柔了声音问道:“唉呀,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没个正经……老爷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嘿嘿,其实也算不得喜事。就是最近京里来了好多勋贵名门,一个个都是肥羊呀。”
张夫人听得云里雾去的,“老爷说什么呢?”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张文英也不好向她解释,只简短地道:“最近库房空虚呀,为夫主管户部,为了银子的事,只差头发都急白了。眼下总算衙门里有了一门较好的收入进账,怎能不高兴?”
张夫人恍然大悟,“老爷指的是总督府的医馆?一个小小的医馆,能挣多少银子。”
“夫人可别小看了这小小的医馆,因着王锦绣的名气,全国各地都来了好些求医之人,如今医馆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扩了两倍的规横,银子那更是如流水般往医馆里搬。为夫瞧着那白花花的银子,自然也是高兴的。唉呀,不说了,时候不早了,为夫要去医馆里盯着了。”虽说那儿的账房出自户部,但仍是得去时不时监督一下,以免医馆里那群见钱眼开的太医们给贪污了。
……
急匆匆地赶到总督医馆的张文英,挂了号后,就偷偷摸摸地摸进了住院部,经过数日的观察,他总算明白,前头那些看肺腑之类小毛病的并不来银子,这些住院的,需要动手术的才是大肥羊来着。
给他看病的也是有品秩的军医,此人姓卢,他在走廊上再一次碰到张文英,很是奇怪地问他,“张大人,您这腿上的老毛病应该没甚大问题了吧?为何还要天天来看病?”病人上门看病,是要省不少的银子,以至于短短个把月的时间,这儿便排起了长龙大队,不说其他,单说每天收的排号费便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卢大人在宣府军中呆了多年,也习惯了军医清贫的生活,现下有正大光明挣外快的机会,自然是很珍惜的。尤其病人有选择病人的权利,为了分得那一半的排号费以及一半的诊治费,自然是对每一位病人都是尽心尽力的。
但这位张文英张大人却忒奇怪,明明腿病好了,还要来看。不惜每天花几十文钱排号,并且等上半日功夫。但一来却又坐上半天,一双贼眼总是四处张望着,不知在打探些什么。
卢太医虽说一心忙着挣外快,但也发觉张文英的不对劲,这人哪是来看病的,分明就是来卧底的。但如果他是同行的大夫还说得过去,可他并不是,所以卢大人还真有点纳闷,这位公正严明又古板小气的户部大人,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
张文英嘿嘿直笑,他每日花几十文钱来这儿看病,自然是有原因的,但
却不方便对这些人说,于是只好傻笑而过,趁着人不注意,又溜到后边的其中一个毫华住院部,这儿的病人大多是从京里来的。这些都是出自京里的顶级勋贵名门,自然是挨宰的对像。今日里又发现这儿的病人少了几个熟面孔,多了几个熟面孔,并且床头上也写得很是清楚,这些病人大多数是以齐玄英为首的人医治的,想着这头的排号费,以及医治费,张文英更是激动到不能自抑。
这才半个月而已,柜台专门负责收账的账房至少收了数万两银子了,而排号处的每天也要收上百两银子,这天长日久下去,说这间医馆日进斗金也不过。
尤其他仔细观察了下,杨李二位太医品秩最高,每天约要接待上百名病人,能给医馆挣数百两银子,但齐玄英更是厉害,每天需要动四到五回手术,接做一回手术就能收三百两银子算,这小子才是真资格的聚宝盆,所以他初步估算了,按照这样的发展,这个月月底起码可以收上万两银子入公账。
想到库房总算有进账的张文英乐不可吱地笑了起来,但他却不知道,医馆的聚宝盆齐玄英,这时候却是一肚子的火。
戚丁氏对锦绣一肚子火,但这时候儿子病情也不能再拖了,只能先暂时把这口气咽下,放下身段来找齐玄英。
她原以为打着定国公府以及威国公府的名号,这个据说是王锦绣大弟子应该很快就会出来的,但却没有。这让她很是不满。
在进入普通房病房后,儿子已痛得满面青色,总算这儿的大夫还算有点人性,知道儿子的病确实严重了,这才不得不安排做手术。但仍是要等到第二日傍晚才能做手术。
戚丁氏很是不满,觉得儿子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能及时医治呢?
第289章 残毒心肠
齐玄英说,“等候做手术的人实在太多。舒悫鹉琻令郎这病还不算太严重,先暂时吃上药物控制病情,从现在起,不得再吃任何食物了。切记。”齐玄英实在是忙,又交代一番后便匆匆离去。
但戚丁氏却不让他离开,非要他现在就给儿子看病,并且很是不满地嚷道:“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你师父王锦绣还要恭敬叫我一声姨母呢。你怎能这样对我?”
齐玄英愕然,在心里纳闷,自己的师父什么时候有了个姨母来着,并且还是这么的有权有势,以前怎么一直没听说过?
戚丁氏把他的愕然当作是被自己的真实身份吓着了,又威严不满地命令,“你师父呢?她怎么不来给我儿看病?”
“楚王身子不爽,师父走不开。再则,军营里还有好些要紧事等着师父处理。”
戚丁氏不满地道:“再忙再要紧,自己的姨母也得抽空见一见吧?”她越说越不忿,又望着其他太太都朝这边望了来,大多还都是熟面孔,不由加大了声音,“这有了名气,受人捧上两句,就以为自己成神仙了,架子倒是拿得老大。连自己嫡亲的姨母也敢怠慢,成什么样?”
简陋的病房内倒是置了几盆名贵的银丝炭火,设置了七八张病床,这间病房里也还有其他病人在场,闻言忍不住纷纷看了过来。
病房内大多都是从京里来的,并且能住进头号病房的,自然身份不会太低,也都认得戚丁氏,纷纷在心里嘀咕着,“这戚夫人真是王锦绣的姨母?我怎的一直没听说过?”
“王锦绣对自己的亲姨母都这般态度,想来平时候关系也不怎么样。”
大家都同处京城,自然知道戚丁氏的踩低捧高又爱使长辈的款儿,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戚丁氏见众人目光都朝这边望了过来,并且窃窃私语着,心里越发得意,你王锦绣拿大是吧,摆架子是吧,我就让你摆,让世人都瞧瞧你这个小辈对自己姨母是什么德性。哼,大周朝可是讲究孝道的,我倒要看看你能否敌过不敬长辈这顶大帽子。
更何况,我可是也你未来婆母的亲姐姐呢,你居然这般怠慢,到时候看我不在妹妹跟前告你一状。
齐玄英拜在锦绣名下已有三年了,自然知道师父的身世,锦绣的身家再是清白简单不过,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么个姨母?于是他问道:“这位夫人,在下师父只有一个嫡亲的兄弟,除此之外,在这世上别无任何亲人。这位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我家师父的姨母,请问可有凭证?”
戚丁氏当然不会有什么凭证,但她底气却是非常足的。再来这齐玄英说话态度忒讨厌,一点恭敬之心都没有,当着众多贵妇的面这般质问她,一时羞恼,忍不住道,“你师父再如何厉害,总归要嫁人吧,我妹妹威国公老夫人便瞧中了她,打算让我那侄儿也就是当今的威国公娶她作平妻。我是威国公老夫人的亲姐姐,这样算下来,不就是王锦绣的姨母长辈么?”
“……”齐玄英。
“……”病房内的众位妇人也是好一阵无言。紧接着,便是炸开了锅般的热闹。
有的人惊呼,威国公老夫人果真好样的,居然能把女神医王锦绣娶进门。也有的说她们也是才方京城过来的,怎么就没听说这件事呢?
戚丁氏见众人都朝自己涌来,又见齐玄英呆若木鸡,更是得意,于是又大声地把锦绣与顾东临之前就有过婚约的事儿抖了出来。
“……大家有所不知,王锦绣其实早在前年就与我那侄儿订了婚。原本在去年八年就该成亲的,谁知我那妹夫命薄,在去年六月就为了国捐了躯。恰巧皇上怜恤我妹妹和侄儿,便召他们进京,并亲自赐了婚。当时我那侄儿原本就与王锦绣订下婚约的,可赐婚圣旨一下,我妹妹为了尊重圣上,尊重吕家,便忍痛与王锦绣退了婚。虽说王锦绣是无辜的,可这样一来,也被耽搁了婚事,都已年过十八了,还无人问津。我妹妹深感自己罪孽深重,这又放下身段,恳请皇后娘娘作主,准备给王锦绣平妻之位,一来感念锦绣对顾家的救命之恩,二来也解救王锦绣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