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劲沉默了下,说:“走吧。”
金宝松了口气,“那小的去把车驾过来。”何劲屁股上的伤虽然已好了大半,但仍是不能骑马,所以最近外出都是坐的马车。
何劲上了车后,再抬头看了屹立在黑暗中的总督衙门,在心里暗暗叹口气,虽然他刚才暂时占了上风,但他也知道,他与赵九凌的实力,确实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第275章 道歉
锦绣从净房里出来,穿着松软的月白色小袄,坐在暖阁里的炕上,手上拿着锦玉的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舒悫鹉琻
冬暖和巧巧一个正在往炕子里添火,一个正收拾被褥,听到笑声,连忙问道:“姑娘,公子又在信上写了什么好玩的,值得您这么高兴?”
锦绣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拿着信上上下下再看了一遍,说:“这小子,仗着我的名头,在京里耀武扬威,弄弄玄虚呢,也不怕被穿了帮。”
冬暖压根不愿相信:“公子会是那样的人吗?”
“我与他自小生活在一起,他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上回她也不过是例行弄了些外伤药丸,以及制作好的一些成品药丸一并捎了回去,让他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谁曾想,这小子居然拿来用作人情。她给的金创药,可是以云南白药的药方配制而成,效果自然是最好的,还有治伤寒的药物治疗普通的感冒还是不错的,这小子倒是毫不怜惜,一脑脑地拿去做人情,用完了就再向她要。
锦绣也知道,锦玉一个人在京里,虽说有沈阁老钟阁老拂照,但总归是无父无母无靠山的半大孩子,京里权贵如云,随便出来一个就是大有来着的,国子监也不是普通人就混进去的,若没有一点令人信服的本事,自然要受排济。
锦玉虽说顶着沈阁老门生的身份,可家世实在太过寒微,自然要另劈奇径,利用姐姐的医术收买人心,还是不错的法子。尤其目前锦绣的名气确实是如日中天,古代医疗条件落后,权贵们更是惜命的很,自然抱着得罪任何人都不能得罪大夫的心思,尤其是像锦绣这样名动一方的神医,犯不着去特意巴结,但相互交好,以便以后随时都能用得着。
锦玉投其所好,拿姐姐自制的药丸去做人情,自然成效不错,锦绣也是支持的。但一想到锦玉靠着她给的那些药丸,在国子监里横着走,仍是感到不可思议。
特别是锦绣给锦玉捎去的专门缓解眼睛疲劳谨防视力下降的眼药水,在国子监广泛受欢迎后,这小子居然坐地起价,一瓶叫价十两银子,短短一个多月,就让他赚足了银子,怎不让她又好气又好笑?更甚者,人家给了他银子,还对他感恩戴德,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忽然间,锦绣有种奇怪的想法,以锦玉能言善辩的本领,相信日后在官场上应该会混得如鱼似水吧,瞧他那不打草稿的忽悠本领,连她这个有着现代灵魂的人都叹为观止。
冬暖笑着说:“公子这般厉害,姑娘应该放心才是。怎的还愁眉苦脸的?”
锦绣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我倒是不担心他混得不好,我只是担心,他将来娶的姑娘会很受罪就是了。”
冬暖捂唇笑了起来,“姑娘,您自己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操心起公子的事来。”
巧巧也跟着道,“若是姑娘想早早看到公子娶亲,就先把自己嫁了再说吧。”
锦绣瞪她,“死丫头,皮在痒了不成?”
巧巧连忙吐吐舌头,“奴婢该死,一时嘴快。奴婢该打,该打。只是姑娘呀,再过三个月您就十八岁了,按江浙人家的习惯,还要算虚岁的,姑娘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婚事?”
锦绣长长一叹,“你以为我不担心呀?”
冬暖见她神色抑郁,连忙安慰说:“姑娘不要着急,正所谓好事多磨,有一句老话叫姻缘天注定,等缘份来了,自然就好了。”
锦绣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起赵九凌那张可恶又嚣张的脸来,很快甩甩头,她虽然对这厮守有点点想头,但也知道,这货并非自己的良配,偶尔在脑海里臆想一下当王妃的威风倒是可以,但若成了魔可就不好了。
巧巧正在整理药箱,“这阵子锦绣丸用得极快,箱子里都没多少了,明日还得去补货才成。”
锦绣怔了怔,“又没了吗?”前两天才补了满满几瓶来着,这阵子也很少用到药箱的机会,也没有出过私诊,哪会用的这般快。
巧巧清点了瓶子里的药丸,埋怨道:“不止锦绣丸用的快,连锦绣白药也还只剩下两瓶。那个何大人也真是的,就那么点伤,还好意思天天来要。”想起何劲,巧巧却是一肚子的气,其实按何劲那样的伤,也只需吃三粒锦绣丸,外搽的锦绣白药也只需一瓶罢了。也不知他怎么用的,从受伤到现在,也才不到五天,就用去了不下二十粒锦绣丸,五瓶锦绣白药了。更气人的是,还以他的名庖又向她们要了好几瓶上好的金创药,实在太气人了。
锦绣说:“何劲是高官子弟,自然惜命。这不足为奇。”
巧巧忿忿不平,“可是这些药也不便宜呀,他倒好,一个人就用去那么多药。”虽然锦绣去药坊拿成药并不花任何钱,可药坊的制药成本却是要记入公账的。
锦绣笑了笑,没说什么,反正他的伤也已经快好了,也不会再有机会用到药了,也就没有多想。
倒是冬暖却是一脸沉思的模样,她眼珠子转了转,对锦绣小声道:“姑娘,不知您发现没?奴婢总觉得那何劲这阵子怪怪的。”
冬暖与锦绣一样,当着何劲的面称他为何大人,私底下就是直呼其名。
锦绣怔了怔,说:“连你也察觉出来了?”她以为就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呢?
冬暖狠狠地点头,“嗯,早就察觉出来了。”
锦绣蹙眉,“你觉得他哪里怪了?”
冬暖仔细想了想,说:“这个,奴婢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何劲确实有些怪怪的。”
而赵九凌凭着他王爷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悠然阁,悄然进入暖阁后,便听到冬暖这么一句话,当场就心里一个咯噔,暗想:难不成,锦绣也知道何劲对她的心思了?
心里想着,脚步却停了下来。
暖阁里的主仆三人丝毫不知外头已有人偷听壁角,说:“甭去管他了,反正他不再怪,也不会像赵九凌那般恩将仇报吧?”
“奴婢感觉何劲对姑娘并没有恶意的。”她顿了顿,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何劲近日的表现,倒让奴婢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冬暖一脸的凝重,“姑娘可还记得,当初楚王找姑娘麻烦之前,不也对姑娘礼貌有加?今天看病,明天抓药的。可结果呢?却那般设计陷害姑娘。”冬暖之所能成为锦绣的头号心腹,自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性格相投,看法一致,才会大合锦绣的口味。
锦绣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反驳:“应该不至于吧?”她可是救了他老子呢。
冬暖还要说什么,忽然赵九凌大步从外头进来,夹杂着一身的冷气,伴随着他阴鸷的质问:“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么不堪的人?”
主仆三人被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了,尤其是冬暖,更是脸色发白,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惨了惨了,她背后说楚王的坏话还被抓个正着,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她的小命休矣。
锦绣也吓得不轻,他拍着胸口,瞪着他:“你来做什么?”看到他一脸的杀气腾腾,又忍不住道:“你要干什么?”
“出去,这么晚了,我要歇下了。”她凶巴巴地叫道。
赵九凌这时候也恢复了理智,他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深吸口气,紧握了拳头,“我来,是向你道歉的。”
“……”锦绣双眸呆滞,她没听错吧?
赵九凌伸手捂着唇,轻咳一声,抑制不住的红晕往古胴色的两边脸颊蔓延开去。
“那个,就是那年在金陵,我因听信刘子云馋言冤枉你的事……”他尴尬地看着她,“我知道我冤枉了你,也一直想对你道歉,可一直没有机会,也一直拉不下脸面……”他说不下去了,唉,怎么道个歉也这么困难?
锦绣直接木住,她没听错吧?这个自大又自负的男人,居然向她道歉?是吃错了药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王爷,您没事吧?”锦绣下了炕来,很想去摸他的额头。但她又没那个胆子。
赵九凌脸色火辣辣的,他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道:“你看本王像有事的样子吗?”
“可是王爷脸好红。”锦绣一脸的担心,“是不是旧疾又复发了?”她指的是他先前两回肺炎发作的事。
赵九凌自然知道自己为何脸红,更是心虚尴尬,见锦绣这么一说,立马说:“是,确实有些不舒服,你给我瞧瞧吧。”说着就撩了袍子坐到炕上来,并把脚上的玄色靴子也给脱了,盘腿坐到炕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