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郡主自认不是仗势欺人的,但这回这姓卢的军医真的惹火她了。
“你信不信,惹恼了本夫人,我要你人头落地?”
徐子煜比母亲多了份理智,赶紧拉住她,“娘,也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不应该擅自把大哥带离病房。现下大哥都成这样了,自然不是相互指责的时候。还望这位大人看在大哥病重的份上,不要计较大哥擅离病房的过失,赶紧医治的好。”
卢大人脸色稍稍好转,说:“徐大人的病,下官自然会尽力。”他重新开了药,又打了一针青霉素消炎针,再给徐子泰喂下药物,等徐子泰退了烧后,这才剜了安阳群主一眼,冷声说:“夫人,早在先前王爷便亲自下令,将士们但凡受了伤,无论品秩高低,都需听从军医的安排,分伤势轻重被安排进不同的病房。在无军医的签字同意,任何人不得擅离病房,否则后果自负。夫人,您说究竟是下官违背了军纪,还是夫人您擅自作主害了徐大人?”
安阳郡主被堵得半天无语,她当然知道是自己的关心反而害得儿子加重病情,可她就是委屈呀,想她儿子堂堂镇国侯世子的身份,居然还要纡尊与一群下九流的普通士兵同处一室,怎么想就怎么委屈。
……
锦绣睡了两日,总算恢复了精神,只是才刚收拾妥当,做了瑜伽,酸软的脖子得到一半恢复,就又被赵九凌给叫了过去。
赵九凌在战事结束后,并没有及时休息,反而又熬工赶夜地与幕僚们商议制订防卸事务,战事结束后,需要进行封赏,受伤的将士需要将养,牺牲的士兵需要抚恤,垮掉的城墙需要修补,退回大草原的靼鞑还得进行有效的防卸,以防他们卷土重来。尤其大同那边也传来人手不足的消息,需要增派边军,边军人数不足又得招蓦新兵……林林种种下来,也极伤脑筋,等大致步略完毕,赵九凌也病下了。
当锦绣赶过去的时候,赵九凌已烧得满面通红,虽然意识还很清醒,但血红的双眸,以及瘦削枯黄的脸颊表明这人病的也不轻了。
瞧着此人病得这样严重,手上还拿着一堆卷宗,锦绣忽然又有些心软了。
第251章 得瑟
这人贵为王爷,身份高贵,可却没有享福的命,反而劳心劳力统卸边防事务,如今靼鞑虽凶猛,但也因为有了他的镇守,使得靼鞑占不到丝毫便宜。如今病得这般严重,仍是不忘处理公务……想到这里,锦绣又为自己的小心眼而汗颜。
这人虽然脾气坏了点,为人讨厌了点,缺点毛病一大堆,但不可否认,如果没了他,大周朝的边境不会像今天这般安稳。
赵九凌胆战心惊受宠若惊地望着锦绣陡然变得温柔的动作,不明白先前还冷脸冷眸的,现在却变得轻声细语究竟为的哪般。
“王爷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锦绣给他把了脉后,轻斥一句,又拿了听诊器,站到他身边给他听了胸肺情况,眉头皱得死紧。
赵九凌坐在太师椅上,以他这个角度,刚才可以看到锦绣胸前的隆起,以及放到自己胸前的小手,是那么的纤细,那么的雪白。如此瘦长的手指,看起来却是白白嫩嫩的,活像又松又软的小馒头,不知摸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00
到底理智还存在,就算蠢蠢欲动来着,却顾忌着身份,以及对锦绣的敬畏,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强撑着一分理智,端坐在太师椅上,摆出道貌岸然的面孔。可一双贼目却滴溜溜地转着,不放过锦绣精致美丽的面容,微微降起的前胸,以及令他心痒难耐的小手……
忽然锦绣轻咳一声,“王爷感觉怎么样?”
赵九凌以为被发现了,心头一跳,赶紧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锦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果真是烧得糊涂了,“王爷感觉怎样了?”她再问了一遍。
“呃,啊……”赵九凌一时茫然,他刚才只顾着心虚去了,压根没听到锦绣说的话。
一旁的朱棒槌把脸别开,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不是我的主子,这不是我的主子。”
赵九凌总算反应过来,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很难受,头痛,喉咙也痒。”
锦绣收回听诊器,“王爷这病确实不能再拖了,得赶紧吃药,并好生休息。不能再劳累了。”
赵九凌却不以为然,大前天她便说他这病不能再劳累,但他仍是继续忙碌了两天,不也没什么事?
锦绣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若王爷非要呈强,那我可不敢再开药了。”
赵九凌连忙道:“好好,我都听你的,听你的还不成吗?”不知不觉中,他的语气也变得和软无比。
锦绣的心跳陡然漏了半拍,她甩甩头,把心头那奇怪的感觉压了下来,“那王爷赶紧去床上躺着吧,好生休息。我马上给您开药。”
赵九凌一脸期待地问:“还需要施针吗?”
锦绣看他一眼,“当然要施针了,这样可以疏通经络,病情自然好得快些。”
“那就好。”上回施一回针,也要花去半个时辰,他总算有正大光明的机会与她接触了。
赵九凌决定了,等会子锦绣施针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表现。
呃,只是要怎么表现呢?既不会显得掉面子,又不会让她产生反感,还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正一边冥思苦想,一边脱了外裳躺上床,便有人来禀告,“禀王爷,安阳郡主求见。”
赵九凌蹙眉,“堂姑?她来做甚?”
朱棒槌连忙说:“中路葛峪堡参将徐子泰受了伤,徐夫人担心徐参将,昨天便把徐参将带回了四喜胡同的徐府将养。”他看了锦绣一眼,又继续道,“昨日里徐夫人还特地派人来总督衙门请王大人,耐何王大人那时正在休息,王爷也下令任何人不得来打扰,是以守门的连门都没让进,就给回了。”
锦绣蹙着眉说:“徐大人受伤了?严重吗?”
“其实也算不得多严重,只是徐夫人关心则乱,把徐大人带离了伤兵营里的病房,得不到有效的医治,反而把病情给耽搁了。”
锦绣眉头皱得更紧了,“先前不是下了规定吗?怎的还不听劝?”为了减少军医来回奔波之苦,以及更有效地医治伤员,锦绣早在先前就规定,但凡受了伤了士兵,不管品秩高低,一律按伤势严重程度进不同的病房。怎么这徐子泰还不听劝,非要增加军医的工作量?
赵九凌哑着声音问:“算了,让她进来吧。”他正要起身,穿上衣裳,被锦绣制止住了,“王爷还是好生躺着吧。想必徐夫人这个时候来,定是有重要的事。锦绣先回避一下。”
“哎,等等……”赵九凌叫住她,“堂姑这会子过来,想必就是想请你过去给子泰瞧瞧吧,等会子她来了,你随她一道过去便是了。”
“可是王爷您的病也不能再拖了。”
她这是在关心他?
赵九凌咧唇一笑,声音柔柔,眼神柔柔,“无妨,一时半刻也还要不了我的命。”
锦绣低头,撇开他那太过亮晃的视线,
安阳郡主一身宝蓝打底雪花纹褙子,一张雍容的脸已是憔悴不堪,她被领入内室后,第一时间发现了锦绣,眸光一缩,声音尖锐,“王大人也在这?王大人不是说正在休息,受不得打扰吗?”
锦绣心里有些不快,说:“锦绣也是才刚醒来。听说王爷病得严重,便过来给王爷看病。”
安阳郡主又看向躺在床上的赵九凌,果然见赵九凌脸色也很是难看,双颊瘦削,面色苍白,下巴处青茬横生,整个人也厌厌的,暂且忍下心头的焦急,问:“九哥儿怎的也病了?还病得这般严重?”
赵九凌摆摆手,哑着声音道:“有劳堂姑关心,老毛病罢了。锦绣正要给我医治呢,堂姑就来了。”
“哎呀,好端端的怎的也给病了?”安阳郡主眼巴巴地望着锦绣,“王大人,恒阳侄儿这病可严重?”
锦绣说:“王爷劳累过度,引发肺腑之症,高热不退,咳嗽虚火旺盛,又因没能好生休息,以至于加重了病情。”
“既然这么严重,那王大人还不赶紧给王爷瞧瞧?”
“已经瞧过了,也开了药,现下还得给王爷施针。可受不得打扰的。”
安阳郡主皱了皱眉,她自小在宗室里长大,自然听出了锦绣这句“受不得打扰”的含义,心下更是不满,对赵九凌道:“既然病得这般严重,为何不早先找王大人瞧瞧?”
锦绣眉毛挑了挑,她是在怪自己没有及时给赵九凌看病?
赵九凌说:“锦绣在军营里不眠不休劳累了三个日夜,回来就睡得人事不知,雷打不动水泼不醒。我也没法子,总不能真不顾属下死活强行把她叫起来给我看病吧?”
安阳郡主有些讪讪的,听他的意思,表面上他是体恤锦绣的主子,可话里话外总有指责自己不体恤别人的意思。想着儿子被自己一时的关心给挨成重病,这两日又找不到更好的军医来医治,更是忧急如焚,以至于失了分寸,见到锦绣俏生生站在这儿,一想到自己儿子病得厉害,就给指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