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多谢。”这时候她确实累极,只想着回到去狠狠睡上三五天,是以也没怎么拒绝,就跟着上了马车。
车子里暖和和的,驱掉了锦绣一身的寒气,她轻吁口气,正要解开身上的绿大褂,忽然睁大眼,动作也僵住。
她瞪着不应该出现在车子里的男人,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忘了尊卑,失声质问道:“你怎的也在这儿?”
赵九凌捏着脖子,压下喉间里的痒意,说:“当然是和你一样,回衙里休息去。”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坐另外的马车得了。”锦绣朝外头喊着,“停车。”
赵九凌拦住她,说:“你就这么讨厌见到我?”
“我的侍女呢?她们也还在军营里。”
“她们在后头的马车里。”
“那我还是与她们同坐一辆车子吧。”
“你就是这么讨厌我?”赵九凌眸光一眯。
锦绣不说话了,她紧紧抿着唇,把身子挤入
车厢的角落中的角落里,打算以沉默来进行无声的抗议。
赵九凌很是无耐,他什么人不去喜欢,怎么就喜欢上这个脾气坏又爱记仇的小心眼女子呢?
下西路军营离总督衙门还有一段路程,马车驶得并不快,但如此均匀的速度,却让锦绣好想睡觉。
她强撑着双眼,再一次瞪了赵九凌,这个罪魁祸首,若不是他,她早就可以就着车子里的软榻小睡一会儿了。
“想睡了?”赵九凌声音低沉,虽然有些嘶哑,但听在锦绣耳里,却是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第250章 忽然心软
她警惕地望他一眼,然后把他忽来的温柔理解为他需要自己的医术给他看病,所以这才放下身段来讨好她。否则,以他过河拆桥的本领,才不会用这种算得上“温柔”二字的眼神望着自己。
锦绣眼里的警戒令赵九凌苦笑不已,这样的眼神,他真是太熟悉了,也痛恨至极。难不成,在这丫头的心目中,他就是洪水猛兽不成?
“你总是怕我。”他长长叹口气,一脸受伤地望着他,“我有那么可怕吗?”
锦绣的理智再一次拉响三级警报,这家伙又想干什么?先前大摆他王爷的威风,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指责她,现在又用上哀兵政策,当她是傻子不成?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呢。
……
锦绣回了总督衙门,自然不会再出来了,伤兵们也妥善得到救治安置,接下来便是军医们的事了。锦绣这个最高指挥自然可以功成身退,好生休息去。
军医们都知道锦绣的规矩,自然不会再去打扰她。受伤的诸位大小将军们,自然也知道锦绣脾气的,尽管也想让锦绣医治,但人家确实累惨了,回去休息也是常理。是以大多数受了伤的将士们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非得让锦绣给他们医治才算有面子。
但是,安阳郡主并不知道这里头的名堂。
徐子泰在当天晚上,就发起烧来。安阳郡主连忙派人去叫军医。但整个中路军营里有两百多个伤员,而军医却只有区区十来名,最让人生气的是,这些军医里头,并没几个医术高明的。
安阳郡主气惨了,对徐子泰的亲兵嘶吼着:“王锦绣呢?她辖管宣府军医,如今军医们一个个偷奸耍懒的,她身为医官,就不管了?”
亲兵苦着脸道:“回夫人的话。王锦绣王大人已回总督衙门休息去了,小的请不到她呀。”
安阳郡主气得瞪眼,“真是岂有此理,我儿现下正发高热,她倒好,不紧着过来医治,居然还敢回去睡觉?她这是哪门子的军医?有她这么做军医的吗?”
徐子煜睁着酸涩的眼说:“娘,锦绣在下西路足足累了两天,现下战事结束,回去休息也是常理呀。”
安阳郡主缓了口气,“可你大哥现下烧成这样了,她再如何的劳累,也得给他看了再去休息呀?难不成,我就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吗?”
一旁的军医很想说,你这妇人就是不讲道理的好不好?
“不成,你大哥都烧成这样了,得赶紧退烧才成。王锦绣累了,休息去了,那其他军医呢?”安阳郡主说,“如今那么多伤兵们受了伤,我就不信,兵营里没个值勤的军医?”
军医回答,“有的。有齐大人,李大人,以及康大人都在伤兵营里轮留守着的。不过他们都在下西路军营。中路军营伤员比较少,只有卢大人一个人负责的。”
安阳郡主不满地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去请卢大人?”
亲兵一脸的委屈,看了军医一眼,忍不住道:“夫人您忘了?昨日您要带大人走的时候,军营里的护士就有言在先。在无主治大夫的同意就擅离病房而引发病情加重的,军医概不负责。”
安阳郡主怔了怔,然后怒道:“放肆。那种腌赞地方,岂是我儿这种身份的人能够屈就的?”
一旁的军医再也忍无可忍,说:“这位夫人,您口口声声说军营里的病房腌赞。但您肯定没想过,呆在那种腌赞的地方,病人伤口却不容易感染。”军医一脸忿然地说,“让所有患者都集中治疗,一来病房里都有专人看护,有任何情况都可以随时进行救治。二则,也是减少患者感染的机会,三则,更是减少军医无谓的辛苦奔波之苦。依徐大人这样的身份呆在病房里确实受委屈了。可徐大人离开病房,我们军医就无法及时跟踪病情。夫人,徐大人之所以病重,实在怨不得我们怠慢徐大人,实是因您的一意孤行。”
安阳郡主心里一惊,难不成,真是她误了儿子的伤势?
可是,可是……她的儿子可是镇国侯世子呀,为什么就不能享受些特权?
……
何劲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趟在伤兵营里,诺大的屋子,起码安置了上百个人,一群人虽然安置在诺大的屋子里,但并不吵杂,也并没有他印像中的尿味,臭味,汗酸味、血腥味、药味等等混合的难闻的气味。虽然有种刺鼻的药味,但并不难闻,一时间,他对所谓的病房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坐起身,左右对面都躺满了伤员,有些是认得的,也有些陌生面孔,也有品秩较高的,也有普通士兵,全都集中在一间大屋子里,屋子里有几盆炭火,再盖上被子,倒也不冷,只是却不见军医的影子。
他问旁边的伤兵,“军医呢?”
“军医在外头呢。”
“王锦绣呢?”
“咳咳,这位大人,您伤的又不严重,自然不可能让王大人那样的人物给你医治了。”
何劲挑眉,“你怎知我伤的不重?”
那名伤兵咧唇,“能住进这间病房的都只是些普通轻伤罢了,并无生命危险,自然没资格让王大人那样的人物给咱们医治的。”
等何劲明白过来,他这样的伤,还没有资格让王锦绣医治时,忽然间,不知是该埋怨锦绣“势利”,还是该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受点重伤。
……
在卢大人的眼里,参将徐子泰的伤并不严重的,至多不过是伤口引发的高热罢了。
只是徐子泰这回的高热却比较严重,似乎就像是锦绣解释说过的“炎症凶猛引发的高热不退”,然后卢军医非常生气地质问一干人,“徐大人这伤并不算多严重,怎的还发了高热?你们是如何护理的?”
一旁的护士委屈地红了眼,说:“徐大人只是重伤三级,被安排到重监三号病房里。本来我已按着大人们的吩咐去配药的。谁知徐大人的母亲……”她漠然地望了一脸憔悴的安阳郡主,“徐夫人非要说病房里腌赞,配不上徐大人高贵的身份,不肯听婢子的阻拦,非要去别的地方养伤,自然就得不到任何护理了。”
安阳郡主嘴巴愤怒地张了张,但接触到护士射过来的埋怨,又一时没了语言,最后悻悻然地解释着,“你当时又不说清楚……”
卢大人陡然大喝一声:“什么?意思是,徐大人前天就做了手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用过药?”
安阳郡主一脸的愤怒,“可不是,前日我儿一直晕迷不醒,我心里着急,派人来叫你们,你们一个个都不肯过来。前天夜里发起了高热,又派人来叫你们,也没人肯应我们。现下我儿子的伤势拖成这样,你们就等着被砍头吧。”
卢大人冷冷地望过去,“夫人不清楚军营里的规矩,还是不要胡乱发脾气的好。”
安阳郡主怔住,然后一脸的气忿,“你居然敢教训我?”安阳郡主自认自己一向是明事理的,心宽也大度的,可涉及到自己的儿子,这两个日夜里她为儿子的病情操碎了心,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现下她儿子病得如此凶猛,这些军医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指责她,这让一帆风顺多年又养尊处忧多年的安阳郡主极是愤怒。
“明明就是你们军医失职,害得我儿病得这般严重,你居然还敢来指责我?究竟生了几个胆子你?”不说她是郡主身份,单说她堂堂镇国侯夫人,楚王的堂姑就可以让他死无葬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