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劲目光在他染血的身上瞟过,上前两步,低声道:“伤到哪?伤口可是疼得厉害?”这人是楚王身边得用的人,因为犯了事,所以这回没有被留在身边。目前暂且跟着自己。如果真的死在马贼手里,他也无法向赵九凌交差了。
“小的谢何爷关怀。伤口是有些疼,不过我都习惯了,何爷不必担心。”
何劲点头,想着今日的凶险,道:“也多亏了你舍身救我。”
田大山说:“这是小的份内事。何爷是九爷的好友,便是小的半个主子。前些日子小的犯了错,惹九爷生气,一直恐惶不已,今日总算让小的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何劲又郁闷起来,这田大山因欺负了锦绣姐弟,所以被赵九凌震怒之下,一口气降了三级,过了没几天,怒火仍是没有消去,又把他给撵了。这田大山看着也怪可怜的,就在赵九凌面前说了两句好话,被赵九凌二话不说把人给了他。也幸亏当时他心软,否则,今日若没有田大山的拼死保护,弄得全身是伤还不忘给他挡刀,饶是何劲再如何的刻薄寡恩,也颇是不忍,安慰道:“以前的事就不必再提,好好养养精神,就快要轮到你了。”
他抬头望了灯火通明的手术室,数台婴儿手臂手臂粗的白烛插在架子上,数面镏光的镜子对着烛火,把病人照得通亮,隐藏在绿色褂子里的锦绣正拿着血淋淋的摄子在伤者的胸腔里不时掏弄着,饶是何劲见识多广,见惯了血腥场面,也被惊得全身鸡皮起了满身。
渐渐地,何劲看出门道了,原来,锦绣只负责做最重要的伤口内腹处理,并口述伤势情况,身旁还有人专门做记录。其余的清洗伤口,上药,缝针包扎,记录伤情都是其他人完成的。每个人分工合作,各有各的分派,一个接着一个,效果奇好,即省了功夫,还又快又好。
何劲在边关多年,还是头一次发现,救人还可以这样救的,即省功夫又省力气。
忽然,何劲想到什么,对田大山道:“你伤得如此重,伤口就不疼?”
田大山先是迷茫,然后一脸疑惑,“哎,还真是奇了,刚开始伤口痛得要命,可现在真的一点都不痛呢。”忽然他又惊叫一声:“啊,我手脚动不了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经过手术室的全身白大褂的伙计边走边丢丢下一句:“别怕,你这只是麻醉酒起效了,等会了上手术台才不会痛得死去活来。”
“麻醉酒?这是什么酒?难不成是蒙汗药?何爷,是不是那王锦绣还在记恨小的当日对她动粗,所以要小的性命……”田大山这会子全身动弹不得,又见有几个人把自己抬了起来往手术室走去,而目光却瞟到一个全身血淋淋晕迷不醒的同袍被抬了出去,更是吓得哇哇大叫。
那名同袍他认得的,胸部被长枪刺穿,虽然没有被当场毙命,估计也凶多吉少了。这王锦绣实在太狠了。
他要被报复了,他没有死在那群马贼的刀下,却要死在一个女人的报复之下。
田大山被放在手术台上,发现有三个穿着同样是绿色大褂全副武装的人围在自己身边,一个身形娇小的手上还拿着个银光闪闪的尖刀和摄子,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阴森森的寒茫。
“你你你要干什么?就算上次我做得不对,但你也不能这样对我?要报复我就给我一个痛快。”现在他除了嘴巴能动外,四脚都无法动弹,也没有知觉,太可怕了。
锦绣原先也没有认出他,不过听他的声音也认了出来,冷冷一笑:“报复的方式多的是,我又何必浪费我上好的药材?给我闭嘴,睡觉去。”
田大山惊恐导望着锦绣,“你,你你要干什么?何何爷,小的知错了,何爷,您还是一刀杀小的吧。”他现在手脚都不能动,只能任这女人宰割了。
何劲听到里头的动静,也怕锦绣报复田大山,连忙闯了进去,“上回他只是奉命行事,你若是生气就冲九爷去好了,拜托姑娘,就救救他吧。”反正赵九凌现在并不在这儿。
锦绣隐藏在口罩下的面容看不出神情,也不答话,只是淡淡地道:“我是大夫,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卑劣了。”
“我知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何劲讪讪的,忽然目光倏缩,“大山怎么不说话了?”
“麻醉酒发作了。”
“什么叫麻醉酒?”
“吃了这个就全身陷入晕迷,在医治过程中也减轻了痛苦。”
何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一个个抬进来都不吱声,原来是喝了麻醉酒的缘故。而不是他所认为的他们勇敢。
助手唐成见他仍立在原地,有些不耐烦,忍不住道:“我们正在动手术,麻烦出去好吗?你这样会影响我们做手术,还有,会带来细菌的。”
何劲目光尽头,发现一个大夫已拨出了田大山肩窝处的伤口,把血淋淋的皮肉往外翻出来,心里一紧,赶紧别过头去,到底好奇心又上来,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发现锦绣一手抓着田大山的腿肚子,眼都不眨一下就把那深刺进腿肚子里的竹竿给扯了出来,而印像中的鲜血喷涌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虽然很奇怪,但也只能如此了,因为他被一名面色不善的伙计给请了出来。
这时候,金宝脖子上吊着只手,也来到手术室,“爷,找了您半天,原来您在这儿呀?”然后对他小声道:“楚王来了。”
何劲神色一凛,“在哪?”
金宝用嘴巴呶了呶外头,何劲赶紧出去了。
与赵九凌寒暄了一番,得知赵九凌后来又领着一干救兵追击了马贼十余里地,总算找出了马贼的老巢后,这才折了回来,不由精神一振,“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地,接下来想要剿灭他们便易如反掌了。”然后何劲又领着他来到手术室,赵九凌瞪着紧闭的手术室的门,随口问道:“弟兄们都安置妥当了?”
何劲看了金宝一眼,金宝赶紧说:“回九爷的话,都安置妥当了,重伤者都被移到一处房间,听说有专门的大夫看顾。轻伤都在前边屋子里烤着火呢。有些还就地睡着了。”
“辛苦他们了。”赵九凌略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非要出城去看雪景,也不会遇上马贼了。
随后,赵九凌又去了“重症监护室”里看望了已经做完手术的重伤下属们,却被拦在手术室外,只能在门口看上几眼。
“这些人,不知现在如何了?”看着一个个晕迷不醒的模样,赵九凌已不抱多少希望了。
何劲低声道:“我也不大清楚,好像现在正是什么危险期,若是过了危险期,就不会有事了。”他见赵九凌沉着不语,又说:“田大山也受了重伤。”然后把今日田大山的英勇表现说了出来。
提及田大山,赵九凌心情很是复杂,既自豪,又愤怒,想着他昔日跟随自己身边的忠心耿耿,又想着他屈解自己的内心命令,对锦绣姐弟做过的事,心头又有把无名火在翻滚着。
------题外话------
庶女今天会更新的,庶女的粉丝们不要走开哈,俺总算拼着最后的自制力,把体内的惰性神经给赶走了。
第148章 整治
“那些贼子,当真猖獗。”赵九凌从来没有想到,繁华如金陵,居然还会有马贼出没,实在痛怒。
“金陵知府该死,居然任由马贼猖獗而不作为,实在是气煞我也。”其实,他还想说江浙总兵何天刚也该死,可当着何劲的面,也不好指责了,更何况,刚才若非何劲给他断后,他也不会安然回城领救兵了。
朱棒槌轻声道:“九爷您也受伤不轻,还是进屋里再让大夫给您仔细包扎吧。”
何劲看着赵九凌身上的血迹斑斑,“九爷也受伤了?”
赵九凌动了动手伤的手臂,“无妨,不过是些轻伤罢了。”
“还是让这儿的大夫给你包扎一下吧,以免伤口感染。”何劲建意。
朱棒槌也跟着道:“这儿冷,九爷还是进屋里去吧。”
赵九凌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冻得冰凉,再度盯了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转身。
走到半路,被一个半大孩子给拦住去路,这孩子生得唇红齿白,虽然年轻还小看不出五官,却是眉清目秀,只是此刻瞪着一双俊目,面容不善。
锦玉披着外袍,又罩了件披氅,冷冷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很不是滋味,面色一直黑黑的。
赵九凌知道他对自己的敌意,善意地冲他笑了笑。
锦玉愣了下,又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喂,我姐姐救了你们,你可别过河拆桥。”
这回轮到赵九凌发愣,总算明白他的意思后,不悦道:“我像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吗?”
朱棒槌对锦玉拱着手道:“小兄弟,我们爷自来都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赏之人,你放心好了。令姐救了咱们这么多人,自会重重酬谢。”
锦绣上下打量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