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靖南侯府,她刚下轿,走进大门,便见靖南侯夫人带着马思聪的妻子苔痕和小姑子马飞烟以及一大群丫头仆妇等候在那里,见了她,众人齐齐下跪请安,那样的阵仗太过做作,使凤歌吃了一惊。
凤歌说:“二娘,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一边命素锦上前去扶起靖南侯夫人,却见靖南侯夫人不为所动,仍旧带着众人跪在那里,她垂下眼皮恭恭敬敬地说道:“也不算太久,大概有一个时辰吧,不知郡主一早去哪里了?”
“我去送三哥。”凤歌一怔,说道,“往后二娘和府里人请安倒不用像今儿这样久等。”
靖南侯夫人仍旧垂着眼皮说:“郡主去送平阳王本是人之常情,可是马家传下来的家规里有一条就是要定时请安,老爷既然让我当这个家,我就不能带头违反祖宗订下的规矩,”
她的语气虽然恭敬,却明显流露出不悦。凤歌一怔,觉得靖南侯夫人的话太过迂腐,她正要开口,便见靖南侯夫人继续说道:“今儿我误了请安的时辰,理应受罚。”
说着,她叫道,““雨芷,请家法。”
雨芷是靖南侯夫人的贴身丫头,约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五官清秀。很快雨芷便双手捧来三尺来长的一根藤条。
靖南侯夫人双手接过,举过头顶,高声说道:“请郡主代马家祖宗起用家法。”
靖南侯夫人的做作使凤歌不知所措,她并没有接过那根藤条,而是亲手去扶靖南侯夫人,一边说道:“二娘,今儿的事错在我,你是郡马的长辈,也就是凤歌的长辈。”
靖南侯夫人起了身道了谢,反手把藤条交还雨芷手上,并将身后的众人打发了去,接着她盯着凤歌,眼中流露出一丝威严,说道:
“郡主真是一个识大体知进退的人,虽然你贵为皇室宗亲,但你如今也是马家的媳妇,你若出去,也请事先给丫头小子们吱应一声,省得教我们担心。”
不高的语调道尽了靖南侯夫人作为婆婆的威严,也充分展现了她强悍的一面,凤歌这才明白她的用意,她心里不悦,随即问道:“难道我去送我哥哥必须要事先向二娘请示么?”
靖南侯夫人垂下眼皮,恭敬不减,继续说道:“这倒不敢。郡主莫怪我多嘴,只是我念及郡主从山西初来金陵,不知为人妇的规矩也是我这做长辈的没想周全,这段日子里外面也不是很太平,鸡鸣狗盗的事多了去了,如若郡主有个闪失,我这合家上下可吃罪不起。我这么说只是为郡主着想。”
靖南侯夫人的一席话凤歌听在耳里,心里却思忖着靖南侯夫人那番话表面上是规劝,暗地里却是责备她。如果她不按时留在家里,事事向靖南侯夫人请示,像今天这种场面以后还会出现。
凤歌不想当面反驳她,便淡淡地说道:“二娘这话说得在理,我记下了。”
接着靖南侯夫人唤了一声“莺儿”,那被叫中的是一名约十六、七岁的少女。
莺儿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走过来,靖南侯夫人的态度更加谦恭,她走到凤歌面前,微微垂头,说:
“郡主,如今你已是马家的媳妇,就应该了解马家祖宗订下来的家规,只是这本家规传了有几代了,请郡主拿去瞧瞧其中可有需要补充之处。”
凤歌自然明白她是借机想让自己熟悉家规,但她更明白,她若依了靖南侯夫人这一回,只怕往后那位高高在上的夫人更不会把她这郡主放在眼里,而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尊严被这里的人无视甚至随意践踏。
想着,凤歌的心里极恼怒,她没有伸手去接雨芷手里的那本家规,而是说道:“二娘,这马家的家规既然由马家的先人所定,想来十分要紧,不如还是交由二娘保管,往后我得空便向你借来瞧瞧。”
靖南侯夫人温和地说:“郡主,家规虽然嫌冗长,也是祖宗定下来的,我在家好歹还跟着先生识过几天字,那就由我念给郡主听。”
遂不管凤歌是否同意,她又跪下捧起家规念道:“马氏家规第一条……”
凤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上前扶起靖南侯夫人,说:“二娘,这种事就不用劳动你了,我拿回去瞧便是了。”
靖南侯夫人执拗地要念家规,并说正好让苔痕和马飞烟也跟着学一下。
那样的请求比强硬的命令更具有威慑力,使凤歌不能以自己是皇家郡主的身份拒绝,她暗叹自己遇到了一个厉害的婆婆,接着她只得低跟着靖南侯夫人一行人去了福绮园。
靖南侯夫人实在是一个能言善辩的妇人,她每讲一条家规就要举例佐证一番,使讲授变得生动,凤歌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她的化学老师讲课的情形,她心想靖南侯夫人的口才若不去当个总弦候选人实在是屈才了,想到此,她又为自己的古怪念头吓了一跳。可是马家的家规比《女诫》和《女宪》中的内容更加枯燥晦涩,为显示对靖南侯夫人的尊重,也为了不让她看出自己对她讲解的东西的厌恶,凤歌盯着她的脸发呆,而思绪早已越过她飞到了山西平阳。想起三哥的态度,她的心仍旧会撕裂般的疼痛。
不一会当她收回思绪时,偷偷瞄了一眼另外两人,她才发现三人中只有坐在靖南侯夫人下首的苔痕听讲最规规矩矩,她手里正忙着用红丝穗打结,她打的是双鱼结,已经打好一条鱼形,但靖南侯夫人每讲一句,她就要点一下头,甚至偶尔她还会提出在自己听来十分可笑的问题。马飞烟只有十岁左右,显然冗长的讲解使她感到不胜厌烦,她微微嘟着嘴,趁靖南侯夫人不注意,她就拽下一根柳枝拿在手里揉捏。
靖南侯夫人一讲就是一整天,但花了几个时辰,她也只讲了四条家规。
直到夕阳从林梢沉下,靖南侯夫人才结束了她的讲授,
凤歌带着素锦离开抱月轩便头也不回地去了侯府的厨房,从厨娘那里要了一些面粉,那次她做的是芙蓉糕。
做好以后,估摸着马思敏感还在处理公事,又想着自己是郡主如果贸然前去书房,一则会使马思敏不高兴,二来会使事情显得太过唐突,她便让素锦端着拿去书房,那回素锦回来说马思敏让她放下糕便打发她离开了。
凡事都要慢慢来,凤歌抱着膝头心想,
☆、第十四章 都是戏子(改)
当晚凤歌像平时一样早早洗漱睡下,她睡了没多久,便被恶梦惊醒,醒来后便久久难以入睡,她总做那个梦,梦里所有人都在叫“诗诗”。那个梦如附骨之蛆跟着她。
她用手背拭了拭额头的汗,从床上坐起来,这时隐隐传来一阵低沉厚重的乐曲声,如同拨着人的心上最敏感的一根弦,令人产生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凤歌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乐曲声是从抱月轩左边传来的,凤歌沿着林荫小路慢慢寻声找去。抱月轩的尽头是一片池塘。
而乐声正是从那里传出。凤歌走到池塘边,池塘里的一只小船上放着一盏琉璃灯,船上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那男子手中捧着的东西好像是一种很古老的乐器——埙。
那个男子吹得很专注,完全无视外界的变化,他把他的一腔愁绪肆意挥洒在夜色中,夜因此凝重。
凤歌静静地听着,她的思绪随着曲声飞向不知何处。
直到许久,一个带着惊诧、略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郡主。”
凤歌因那声呼唤才回过神来,而那只小船不知何时靠了岸,船上的男子一手执着那盏琉璃灯站在她面前,灯光辉映着他的脸,俊美而苍白,眸光柔和,他的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只黑陶埙。
凤歌滞了一下,接着有些慌乱,再接着她微微笑道:“郡马的埙吹得很好。”说话时她心里却暗自诧异,马思敏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吹这种伤感的曲子。
“我不是二弟。”
凤歌心想自己的丑出大了,她的脸发烫,镇静了一下情绪,她喊了马思聪一声“大哥”,马思聪应了一声,停了停,他又说:“这里露气重,二弟也放心让你出来么?”
凤歌并不打算告诉马思聪关于马思敏并不知道这回事,她答道:“郡马还在书房忙着呢,我睡得晚,闲来没事便到处走走,被大哥的曲声引到这里来了。”
马思聪的面上有了一个微笑,他的眸光温和,丝毫没有了人前惯常见的忧郁。他说:“我这只是随便吹吹,哪敢在郡主面前搬门弄斧,让郡主见笑了,”
凤歌不知马思聪的忧郁从何而来,而她也不想冒然去打听别人的事,于是她和马思聪站了一会,直到感到身上有些冷了才向马思聪道别往回转。
凤歌走过池塘后,往前走了不远,手里的纱灯中的蚶烛燃尽,眼前一片黑暗,凤歌摸索着前行,突然有东西没头没脑地朝她身上落下来,一愣神间,她的身上挨了许多下,半天她才边吃痛边大声喊道:“我是郡主,谁敢打我……”
却听有人喊道:“你是郡主,我还是王爷呢,大胆的贼子,抓住你了,你还敢嚣张。”
“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你掌灯仔细瞧瞧。”疼痛之下,凤歌高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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