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是禅心接下来说的那句话却让他悬着的心又猛的吊起。
“江二哥,我且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给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就休怪明天弟弟我将你丢到云梓的马上了。”
“你!”江令气结,奔向立即破口大骂,但斟酌了片刻只好硬着头皮改口:“你且问吧。”
禅心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戏虐的笑道:“我当初明明答应了你会好好保护令妹,你又为何非急着将她送走?”
闻言,江令翻了个白眼,默默腹诽这厮着丝可恶,自己要怎么说,才是能够让他满意的答案?
见江令犹豫不决,禅心忍不住言语相激:“江二哥不肯说也罢,明日只好让你同云姑娘做伴了。”
“且慢!”江令磨牙,终于出声:“我说便是了,这不过是南先生交代,你知道乐儿同他有师徒之情,南先生料到南擎即将动乱,将她带走避祸也未尝不可。”
谁知他说完这句话,禅心却立马沉下了脸色,但嘴角的笑意仍旧不改:
“这个答案……我可不大满意……”
“呵……”江令冷笑:“那我要如何说,才算让你满意的答案?”
“自然是实话,我想陛下若是想要撼动江家,除掉你不应该更有效么,又何必跟一个弱女子过意不去?”
果不其然,听完了禅心这句话,江令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楚他眸中神色。
“事到如今,江二哥还是打算瞒着我么?”禅心低叹一声,突然伸出食指戳了戳江令阴晴不定的脸。
“啧啧,这肌肤还真是吹弹可破,云姑娘不仅功夫好,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你们二人配到一块,倒也算得上女才男貌……”
“我呸!”江令在心中吐血,什么女才男貌,那个云梓不仅长相冷,性格也别扭的冻死人,整个一冰坨子,而且他最讨厌被人家说成男生女相!淮安候根本是拐弯抹角的在埋汰他!
可偏偏自己如今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想到南先生临走前的交代,再对比一下自己如今的境况,江令的一张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与此同时,气氛紧张的宁地,一魁梧一瘦削的两个人影矗立在高高的城楼上。
凛冽的寒风吹动着衣袍猎猎作响,左丹青一手扶着青砖堆砌的城墙,极目远眺,只见淘淘江水奔流向海,一去无返。从不曾有片刻的停留。
卫珂负手站在她的身边,见左丹青这一刻钟里头竟不曾动弹分毫,于是忍不住提醒道:“主子。时候不早了,再过一会儿怕是天就要黑了。”
闻言。左丹青勾了勾唇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叹道:“你是想告诉我,明日便是第三日了吧?”
“卫珂不敢。”左丹青一开口,卫珂立刻心虚垂下头。
“你有什么不敢的。”撇了撇嘴,左丹青又继续道:“我且问你,若是此事换到你的头上。该当如何?”
她这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么?
卫珂受宠若惊,要知道眼前的这位从来只有她说你做的份儿,这样询问自己的意见,还真是头一遭。
但既然主子张口了。做属下的自然没有不回答的道理,卫珂想了想,不确定的出声道:“古有赤壁之战为鉴,我们不如效仿前人?”
“刘将军也是这么说的。”左丹青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抬眸望向被夕阳渲染成鲜血般的云霞,苦笑着开口:
“但你要明白,宁远不是赤壁,那些水匪也不是曹军,我们更不是诸葛孔明。能有本事借来东风。”
“主子说的是。”卫珂有些沮丧,但仔细一思索,也正是如此,他们如今的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一样都不沾边,相比丛林的居多,地势险峻的江北,江南则是富庶的平原,只能严守城门不让敌人闯进来,可是城外的百姓穷病交迫,早就怨声载道了。
就在卫珂忧心忡忡的时候,耳边又忽地响起左丹青的冷清的声线:
“卫珂,你可曾听过‘一江水’和‘半江水’的故事?”
“这是什么故事?”卫珂皱眉,他素来是个粗人,书读得不多,忽听左丹青说起这个,更是云里雾里。
左丹青也不卖关子,轻启朱唇,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
“古时候有位诗人在江畔欣赏月下美景的时候诗兴大发,忍不住在石壁上赋诗一首,其中有一句是‘前村月落一江水’,然后后世有人看了,却批驳此诗不对,并将‘一江水’改为了‘半江水;,你可知是和缘由?”
闻言,卫珂挠了挠头,无奈摊手:“属下愚钝,还请主子解惑。”
“其实这并不难想,且记住今晚这江水的摸样,明早再来看时,便会懂了。”
卫珂抽了抽鼻子,下意识的扫向不远处湍急的江流,剑眉紧皱。
左丹青见状只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谁知她才迈出两步,卫珂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我……我明白了,主子您的意思是……潮汐?!”
见他终于开窍,左丹青莞尔,侧目扫了一眼,轻描淡写的开口:“是啊,古人有云‘涛之起也,随月盛衰’那诗人正是误把月夜中的江水当成了月落时的江水,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卫珂用力点头,只是眸底还带着深深的困惑:“可是……主子您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故事?这跟咱们有关系么?”
“有没有关,姑且看你如何认为了。”左丹青敛眸,笑容陡然消失,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那些水匪自然不可能永远呆在船上,我们要是想掌握他们停船靠岸的时间,自然就要掐算潮汐的时辰……”
“您说的不错!”卫珂顿时眼前一亮,激动的惊呼出声。
“只是……就算我们能大致估计出他们靠岸的时间,想要一击毙命,还有待斟酌,我在等,等一个契机……”言罢,左丹青如墨似的眸子顿时缩紧,瞳孔深处划过一道凛冽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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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提到的那位诗人是高适。
发现江小受的属性是炸毛……咳咳……
第三百一十三章:食人鲳鱼
“少主,翻过这道山,我们就到了宁远了。”岚叔勒紧手中的缰绳,控制着车速渐渐放慢,忐忑不安的回头望了一眼,犹犹豫豫的开口。
听完他的禀报,禅心灿若星辰的眸子眨了眨,紧抿的薄唇也终于开启,下一刻好听的声线就钻入了岚叔的耳膜。
“宁远现在的情况如何?”
闻言,岚叔眸光陡然一黯,摇头叹道:“咱们派去探路的还没回来,属下担心也正是这个,所以才寻思着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从长计议可好?”
禅心仔细思忖片刻,抬眸看了一眼乌云滚滚的天际,心底不由得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岚叔颔首毕恭毕敬的开口:“看如今的天色,阿是过不了就会有雨,时不待人,还请少主尽快定夺。”
“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先找个地方歇下吧。”无奈的摆了摆手,禅心叹息一声,却见到对面的江脸色大变。
“江二哥可是想到什么了?”玩味的勾起唇角,禅心眼神戏虐的扫向江令,似乎笃定了他定会开口一般。
“趁现在或许还来得及,小七你真的非去宁远不可么?”
“眼看着就要到了,二哥还执着这个话题作甚。”说到这里,他好看的眉毛挑了挑,啧啧叹道:“难不成那些辽军在宁远布下了天罗地网不成?”
见禅心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江令心下一横,无奈咬牙道:“不止是辽军,朔北为了避祸,割了南部的三座城池让于辽东,才得以让他们退兵,但其实这个退兵只是表面上的,私底下他们达成了共识,准备联合在一起吞并掉南擎……”江令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禅心的脸色,却见他脸上的笑容仍旧不改。似乎并未被这个消息所震撼。
“难不成,你已经知道了?”江令觉得有些懊恼,毕竟这是南先生私底下悄悄告诉自己,又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轻易泄露的消息。
“恩。”禅心大大方方的承认,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只是知道的没你这么详细。”
言毕,禅心见江令还是狐疑的盯着自己,只好干笑着解释:“我毕竟在朔北呆了那么多年,轩辕帝那个老东西什么心性和手段还是了解的,陛下拒了他的求援,他定是想方设法的要找茬回来。只是割地这样的手段我并未想到。想必。是听了某些人的谏言。”
听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江令无奈苦笑:“我就知道,以你做事的习惯,若非调查的一清二楚。也不会这么容易行动,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我承认,就这点而言,我实不如你。”
禅心莞尔,想到当年二人在无昼楼中对弈的情形:“江二哥实在是谦虚了,想当年你还不是一招出奇制胜,杀的我片甲不留么。”
见他又提起以前,江令不满的撇了撇嘴:“我不得不说。当年那个跟在我后头的小屁孩要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