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愿招。”姜怀德此刻为了救他的家人,招出府里的两个被他拉拢收买的人,有一个是外院管事姓赵,名唤赵权的,是韩侧妃代管王府时,得用的人,如今跟韩侧妃房中走得很近。
沈绾贞冷声道;“没了?”
姜怀德道:“奴才知道的都说了。”
“府里还有没有平王眼线?”沈绾贞很怀疑,平王处心积虑,安插在安王府的人难道就他一个?
“这个,奴才不敢做准。”姜怀德犹豫,支支吾吾。
“你是知道不能说,还是不确定?”
“奴才不确定,只是感觉到还有别人,奴才是接到指令行事,别的不问,也不该奴才知道。”
沈绾贞相信他已经没有隐瞒,立刻命王文贵把府里两个内奸绑来,这两个人实指望巴结上姜管家,跑腿送信,出力得些好处,没想到却招来大祸,听说犯事了,吓得魂飞魄散。
王文贵上前,抖抖袍袖,道:“回王妃,怎么处置?是等王爷回来?”
“赐个全尸”
沈绾贞不能心软,这种时候,心软就会葬送王府几百上千口性命,这些人原本就该死,卖主求荣,手上沾血,还是由她来。
三个人被带了下去,处置了这几个人,杀一儆百。
沈绾贞揉揉额头,刚想走回后院正房,既然事情圆满解决,她可以安生补个觉,睡一觉醒了,再好好想想怎样对付平王。
正这时,丫鬟来报,“靖宜公主求见。”
沈绾贞精神一振,忙道:“快请公主进来。”
说吧,带着丫鬟迎出去,刚走出正院,静宜公主已在庭中落轿,沈绾贞微笑着上前,搭着静宜公主的手,一侧宫女扶着公主下了轿子。
静宜公主笑着道:“三嫂好,没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不打扰嫂子吧?”
沈绾贞亲热地挽着她的手,二人并肩往上房走,“说什么打扰,你三哥出门,嫂子这几日正寂寞,可巧你就来了。”
静宜公主抬头望了一眼碧蓝如洗的天空,笑道:“秋后没几个暖和天了,我们去花园走走。”
二人挽手,并肩进了王府后花园墙门,静宜公主道:“上次的事,多亏嫂嫂果断,解了危机,我公爹自上次的事,性情大改,他原来不拘小节,现在凡事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招致大祸。”
沈绾贞想说伴君如伴虎,话到嘴边改口道:“不可大意,说不定危险依然存在。”
静宜公主偏头瞅瞅她,“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嫂子提点我,这事还没完是吗?”
沈绾贞考虑现在说不是时候,事情没查清楚,平王是背后主使大概静宜公主做梦都没想到,就道:“朝堂之事难说,皇上下旨搜检王府,你大概也听说了吧?”
静宜公主正是惦记这事来京探听消息的,听沈绾贞主动提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想致你三哥于死地,手段阴狠毒辣。”
静宜公主一脸惊诧,“我在襄阳隐约听见点风声,具体消息不知道,若说有人害我三哥,这事真是蹊跷。”
沈绾贞极想查清楚真相,好想出应对之策,平王手段毒辣,兄弟相残,背后下黑手,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理由。
沈绾贞转了话题,“嫁给王爷我才知道,皇家尊贵,享富贵荣华,那只是表面,王爷有亲生母后,实在是幸事。”
静宜公主笑道:“我自幼得太后抚养长大,也是我运气好。”
“二王爷有闵贵太妃,也是有福之人,四皇弟和五皇弟的生母早就没了吗?”
沈绾贞兜了一大圈,终于问到正题。
静宜公主信手拈了朵洁白的菊花,拿在手中观赏,边道:“四哥的生母萧妃,我小时候印象很深,就像这朵素菊清淡,深受父皇喜爱,可后来不知为何,父皇震怒,打入冷宫,再后来,就香消玉损,可惜。”
静宜公主些许惆怅,停顿片刻,又道:“四哥还小,父皇命谢太妃当时的谢昭仪代为抚育。”
谢太妃,沈绾贞新婚时入宫拜见过,谢太妃眼神复杂,似乎隐藏很深的东西在里面,这皇宫里的妃子,都不是单纯的像表面一样的淡然。
静宜公主又道:“萧妃死后,父皇身体每况愈下,又支撑些年,就撒手人寰,人们都说父皇常拿着萧妃鬓边常戴的钗出神,夜深,萧妃曾住过的寝宫有灯光,宫人都说那座废弃的宫殿闹鬼,就是白天宫人都绕着走。”
沈绾贞听得身子发冷,静宜公主感觉到了,道:“三嫂,我们回去吧,深秋,太阳一落,风凉,冻坏了,我三哥回来又怪罪我个妹妹没替他照顾好你。”
二人就沿着碎石子小路,出了半月门。
☆、第一百四十四回
静宜公主一走,沈绾贞便把王文贵叫来,吩咐道:“王公公,你拿着王爷的名帖去一趟平王府,说我要拜见平王爷,有事相谈。”
王文贵略显意外,躬身,谦恭地道:“王妃,是不是等王爷回来,奴才怕……平王人阴险,诡计多端。”
“事关整个王府,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我不能顾及许多,哪怕有危险我也要去,你放心,名分上我是他的三嫂,他不敢公然拿我怎样的。”
顿了一下,沈绾贞又道:“我要尽快查清楚事实真相,王爷回来,也好决断,平王步步紧逼,我们不能被动挨打,我虽是女流之辈,可我是皇家的女人,我要帮助我的夫君,事不宜迟,你尽快去,说我即刻去拜见平王爷。”
平王接到府中下人传报,安王府的公公,王文贵求见,倒有点出乎意料,挥挥手,“请他进来。”
王文贵久居深宫,自然认识平王,见面,行礼,“奴才拜见平王爷”举止坦然,不像是才经过殊死较量。
“王妃派你来的?”
“是,奴才是奉了王妃之命前来,王妃一会要来拜见平王爷,让奴才来平王府送上拜帖。”
一直面无表情的平王,略有几分诧异,安王妃,是沈姑娘,一日之内,令他数度震惊,从昨晚到现在不过两日光景,令他多年苦心经营付诸流水,一盘稳操胜券的棋局,一败涂地,他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他想见她,自败在她手里,他更想见她,这个念头,不因受挫灰心,反而越发强烈。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亲自登门,平王很痛快地道:“本王恭候安王妃”
不出半个时辰,沈绾贞已到平王府门前,平王府内已掌灯,整个王府内通明,亮如白昼,王府内屋宇幽深,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两侧廊悬宫灯,太监引着她进了垂花门,过中庭、穿堂,行数步,上了台阶。
平王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已到厅门,他迫不及待转身,她轻盈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呼吸一滞,她走路轻得几乎没有一点声响,多少让他产生不真实的感觉。
直待她飘然到他眼前,他表情微怔,嘴张了几张,却发不出声音,一瞬间,他错觉,心底涌起排山倒海的热浪。
她施施然,低身一福,“参见平王爷。”
他才醒过神来,躬身一礼,“沈姑娘”
她淡淡声,“安王妃”
他似什么东西梗在喉里,安王妃,三嫂,他想到这几个字眼,没来由的嫉妒,嫉妒赵世帧,赵世帧既然什么都有,就不该拥有她。
“平王爷,日后见面,王爷不愿意称呼我三嫂,就称安王妃吧。”
她平静的声儿,像是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曾经的殊死较量,几个时辰前刀光剑影,像是不值一提。
二人就面对面站着,他不知从何解释,解释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是迫于无奈,告诉她,他心动,他在乎她,他有几分艰涩地道:“你明白,我并不想害你,我说过让你离开他。”
她淡然一笑,轻飘飘的声儿,“可你已经害了?我今生都不会离开他,就是我死了,灵魂也要守护他身旁。”
他蹙眉,盯着她的眼睛,她看到他眸深处那抹亮光,他低沉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你相信我。”
“我相信,可我不能让他有事,就是拼却性命,我也不让他有事,他若有事,你想我会独活吗?”沈绾贞的声儿温柔而坚定。
他阴冷声儿飘过,“他的命太好了”
“我想知道平王爷为何处心积虑害自己的手足,这是我此来的目的。”
他袖子里的双手十指并拢,扣紧,死死地盯着她,“你还是为他来的,你就这么爱他?他究竟有何好?”
她不躲闪,清亮的眸子若暗夜里的星辰闪耀,“我爱他,一如他爱我,我们彼此可以为对方牺牲性命,这些对你来说,也许很难理解,我能想象你在何等艰难的环境中长大,我也有同样的经历,遇见他之前,这个世上我一个亲人都没有,是他给了我全部。”
他深深注视着她,“我说过,他能给的,我一样能给。”
沈绾贞摇摇头,“你给不了,你心里承载的东西太多,对你来说,有比男女之情更为重要的,他给我他的全部,单纯、温暖,这正是我渴望拥有的,这是你无法做到了。”
他凝望着她,心中苦涩,她洞穿他的内心,无疑这个女人是聪明的,也许她说得对,安王比自己更有资格拥有她,可是他越来陷得越深,对这女子,越来越多的依恋,她像春风、夏雨、秋斓、冬雪,想起她,他孤寂的心,温暖妥帖,他即便败给她,却依然想她,原本只是浅浅的,可是这二日交手,令他折服,她在他心底扎了根,她和他是生死较量,可怕的是他的心变软,近在咫尺,她身上莫名有一股亲切熟悉的气息,他有个强烈的念头,想抱她,这个念头,他拼劲浑身力气,才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