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等了一小会儿,迟迟不见袁檀出来,她伸了个懒腰:“难道被狐妖迷住了?”
凤隐一脚踏入屋中,正好撞上一出好戏。
袁檀背对着她正自案上取书,不知何时醒来的白瑚悄无声息地飘至袁檀面前,袁檀侧眸看她,语声淡然:“既然醒了就请回去吧,我这里不便留你。”
白瑚眼珠一转,撑着昏眩的脑袋说:“公子,我头晕。”说完,整个柔弱无骨的身子倒向袁檀。
袁檀侧身一避。白瑚为了使自己装得像一点,根本毫无防备,一个扑空狠狠摔在地上,她闷哼一声,万分委屈道:“公子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么?”
袁檀还真不知道怜香惜玉,径自绕过她往门口走去,一抬眼对上凤隐的目光。
凤隐笑了一下,柔声道:“你出去吧,我跟她谈谈。”
袁檀应了一声,慢慢走了出去。
白瑚依旧趴在地上装柔弱,凤隐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垂眸道:“这狐妖我见过不少,你是最笨的一个。”
白瑚慢慢爬起来,眉目射出一丝冰冷:“你是谁?”
凤隐拂袖起身:“我知道修行十分不易,能修成人形更加不易,所以你想抢我的男人,我没跟你计较,可是你勾引我的男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白瑚打断她,掠了掠云鬓,吐气如兰:“我跟你抢男人恰恰证明你的男人有魅力,如果没人跟你抢,你反而该反思自己找了多么差劲的男人。”
凤隐愣了愣,这白瑚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且还这么理直气壮,也难怪没能修成仙,反而堕入魔道。
“你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凤隐重重撂下话来。
许是凤隐多年不曾撂狠话,气势上明显不足,白瑚咯咯娇笑道:“否则如何?让我魂飞魄散?”
凤隐看着她:“你可以试试看。”
白瑚笑意微敛:“咱俩一块侍奉他可好,这等艳福,他必定乐意接受。”
“艳福?”凤隐挑眉打量着她,“你也好意思说是艳福?就我所见的狐狸中你是最丑的一位。”
白瑚陡然变脸,咬碎了满口银牙:“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凤隐闲闲道:“初出茅庐,你的道行还浅。”
“你到底是谁?”。
凤隐懒得跟她磨叽,从容地往屋外走,一脚跨过门槛时,懒洋洋地说:“你再不离开,我真的不客气了。”
凤隐从头到尾底气十足,白瑚估摸了下形势,觉得对自己不利,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便化身离去。
在茅屋住了两三日,凤隐和袁檀打道北行。
小华山隶属华州,北魏一分为二,是为东魏和西魏,东魏已被北齐取代,这华州便是西魏疆域,离都城长安只有几十余里。
长安城几经战火,却始终屹立不倒。这里胡汉交杂,南北兼容,远远便瞧见高耸的城墙,笼在夕阳昏黄的余晖中,略显残破,透着厚重的历史沧桑。
三人自宣平门进入长安城,一路行来,松柏夹道,茂密浓郁,街衢阡陌,青砖甬道,车水马龙,一片繁荣之象,遥见未央宫依山取势,宫阙壮丽。
袁檀来过此处,对长安尚算熟悉,带着凤隐穿过街市,赵陵则一声不吭地跟在两人身后,很是没存在感。
凤隐围着未央宫四周转了一圈,顿时有些心痛:“汉代的未央宫不是这样的,比现在的气派多了。”
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袁檀怔了许久,说:“长安几经战火,未央宫亦受池鱼之殃,早已不复汉时壮丽。”顿了顿,眼神扫过来,“比较令我困惑的是,你到底多大了?”
“……”凤隐垂眸佯装打量手边的玉簪,“这个玉簪很别致。”
这时,赵陵忽然走上前来,低声对袁檀道:“公子,有个人跟踪我们。”
凤隐瞟他一眼:“你才发现?袁檀,你这个仆人兼护卫不怎么合格呢。”
赵陵抽了抽嘴角。
袁檀沉吟了会儿道:“是不是小华山上遇到的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
赵陵微讶:“公子怎么猜出来的?”
袁檀道:“那少年年纪甚轻,身份看起来着实尊贵,多半与皇室有关系,在小华山我就觉出他来头不小,他似乎也觉得我们身份可疑,偷偷派人暗中跟踪我们也不稀奇。”
赵陵说:“我们甩掉他。”
袁檀淡淡道:“甩掉他,那少年只会更加多疑,派更多的高手来跟踪我们。不如让他跟着,他看不出来异样,自然不会再跟着。”
赵陵叹服。
第25章 长安之旅
袁檀在长安恰好有一个朋友,他们便投宿在这个朋友家。
他这个友人姓崔,名伯玉,在地官司徒府供着一份颇为清闲的职务,博陵崔氏,顶顶有名的北方士族。江左是王谢萧袁四姓为大,到了北方则是崔卢李郑。
崔伯玉初初见到凤隐时,眉头挑得老高,口中笑谑道:“谨之,我一直以为你清心寡欲得很,不沾女色,半年不见,身侧竟有了俏佳人,真真令人惊讶。”
袁檀看着他,说:“这是内人。”
半晌,崔伯玉回过神,扶了扶差点歪掉的下巴:“请进吧。”
于是,两人光明正大地入住崔宅,理所当然的,崔伯玉只给她和袁檀安排了一间厢房,真是体贴人意得紧。凤隐既下定决心要同袁檀在一起,也就不在乎这些世俗之见。
崔宅端得是华丽,奴仆成群,姬妾百数,这也不算什么,但凡有点家底的,大都蓄养姬妾。
但让凤隐觉得难得的是这个崔伯玉很赶流行,那就是豢养男宠,这个时代男色比女色还吃香。因为这一点,让她老是怀疑,崔伯玉是看上了袁檀的美色才这么殷勤招待,虽然崔友人的目光也总是有意无意地向她这边飘来。所幸他还算个君子,风流不下流,并未做出出格的事来。
白日里在街道上跟踪袁檀的人依旧坚持不懈地跟着,而且此人还非常敬业,大半夜不睡趴在屋檐上听墙角,导致凤隐很被动,譬如她同袁檀躲在房里想做点什么,却因为第三者的存在造成诸多不便,只能躲在棉被里纯聊天。
春日里,风干物燥,很容易上火,凤隐夜里躺在袁檀怀里入睡,更加容易上火。
这日晌午,一同用罢午膳,凤隐用袖子掩着嘴角压低了声音问袁檀:“那少年只见你一面便怀疑你的身份而且还派人跟踪你?他该不会是看上你了,想把你掳回去当禁脔吧?”照时下风气来看,这个可能性非常之高,可叹这变态的世道,她不仅要同女人抢男人,还要同男人抢男人。
袁檀啼笑皆非,将凤隐困在怀里,唇附到她耳畔,旁人看起来在*,实则谈论再正经不过的事,他说:“眼下时局纷乱,战事一触即发,我们打南边过来,身份本就敏感,况且我们看起来与寻常人不一样。站在那少年的立场上,会怀疑很正常,怀疑我们是梁朝宗室或者世家大族……不过话说回来,那少年着实谨慎得很,半丝疑虑也要消除。”
凤隐想了想,她若出手很容易,但袁檀如今孑然一身,若是得罪了权贵,以后的日子定会寸步难行。她别无所求,只求在袁檀的这一世里陪他逍遥自在地活着。他若安好……就好。所以有些事能用智力解决更好。
于是她建议道:“那你努力营造出一个败家子形象,不具任何威胁,他自然就走了。”
袁檀斟酌了一下:“太过刻意对方会看出来,所以要装必须得拿捏好分寸。”
袁檀是个伪装的高手,凤隐配合的也很默契,第五日平旦时分,藏身在院中梧桐树上的人深深觉得袁檀不过是位冷眼看世情,颓丧度余生的流浪之人,再监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自以为悄无声息地离开,其实摇晃掉了一地绿叶。
天下太平了,凤隐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将袁檀扑倒在床上,她亲了亲他,一本正经地说:“你逢人便说我是你的夫人,内人,拙荆,我觉得我有必要落实一下。”
袁檀愣了愣,下一瞬扣紧她的腰,带着她的身体一转,两人的位置彻底颠倒过来。
也是,袁檀这么拥有强大自我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处于被动地位?
他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垂下来的目光灼灼如窗外的骄阳。
凤隐嘴上说得大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胆怯的,虽然她活了一万七千多岁,但这档子事与年龄着实没有必然的关系。她故意垂眸把玩着他的衣带,以掩饰羞怯。
凭空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袁檀俯身贴近她脸颊,滚烫的气息在颊畔吹拂,凤隐耳根一热,又听得一声叹息,他正慢慢逼近,顷刻间含住了她的唇,腾出来的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她的背脊。
凤隐浑身难以自抑地颤了颤,更加用力地抱紧他,袍衫在交缠厮磨中敞开,袁檀微凉的手没有半丝犹豫地探入衣襟内。
欢爱这种事寻常人都选在晚上来做,必然有它的道理,因为深更半夜的一般不会有人来敲门,如果不幸选在白天就要做好被人打扰的准备,尤其他们还是借宿在别人家,且还是个晨曦初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