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锦裘华服的男子恭恭敬敬地站在沉木的身边,男子右半边稍几许散落的黑发遮去了其悠扬上翘的嘴角。
安坐在上位的沉木稍抬头,看着不远处那个日晷上的指针之影的变化,待到那个指针之影变得几乎变成了一点,沉木从桌前的木签盒中抽出了那支点染着朱红色的签,起身,双手举着签,十分庄重的对着前方拜了三下,方才开口道,“本国师夜观星象,得知近日有从北方而来祸国妖孽,今日本国师就要替天行道,除了这个祸国之妖。”
傅越抬起十分平静的双眸,望向了那个立于台上,慷慨激昂奋讲的老人。
老人左手席位上端坐的便是南国皇帝,司徒听竹。
司徒听竹自来到这刑场,安坐在位子上时,就一直在垂着头,品着一杯并不十分名贵的茶,直到那个沾有朱砂之红的签木落在地上之时,才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被捆在柱子之上的人。
南国降术族杀人的手法十分的温和,绝对不会让犯人在刑场之上流出一丁点血。
被锁链缚得严严实实的傅越还是一脸淡然安闲的样子,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害怕的情绪。
“时辰到,行刑!”沉木着重有力的声音在这个被树木围拢的隐蔽刑场响了起来。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端着一个木盘,盘中仅仅只是盛放着一个精美的双把碟碗。
小厮稳稳的走上了刑台之上,直面着傅越走来。
傅越以为自己眼中最后的景色会是这一片翠绿的山林,就当他准备喝下这精美的双把碟碗中清澈透明的毒药之时,那阵悠远的琴音在瞬间被拉进。
仿若天边飘来了一朵嫣红的红霞,低矮从碧绿的树梢之上拂过,瑰艳明丽,令人眼接不遐。
傅越知晓自古以来,红色就为美女所钟爱的色彩,因为其张扬,其鲜丽可以最大程度化的将女子的美宣扬出来。
在小红出现之前,傅越曾经看到过很多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子,但是还从来没有一个能够穿得像小红这般,令他眼前一亮,令他看了之后,直觉得震撼心灵。
那似红霞的一大片拉进,令在场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一个身着瑰艳之红的女子,其罗裙四散开来,远远望去,就十分像天边的红霞。
身着红色罗裙的女子在悠悠飘落于刑台之上,双手还拿着一把精巧的古琴,女子落地之后,那悠扬的琴音也是戛然而止。
“小红。”傅越端着双把碟碗的手一颤,碟碗落于地,瓷碗碰地而碎,碗中的液体在地上滋啦的冒着白泡。
“沉川,你快点把沉红拉下来。”沉木在看清那个红衣女子的那一刻,气得胡子都快要翘起来了。
一直恭恭敬敬站在沉木旁边的锦裘华服男子迅速轻脚一点,径直的跃到了刑台之上,伸手便要抓住那个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身形一闪,躲过了男子伸出来的手。
傅越一脚踹开了正准备将藏于袖间的匕首刺入他胸口的小厮,双手奋命抓着自己身上的锁链,“小红,小红,……”嘴中一直不停的在呼唤着那个离自己不远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双手抱琴,脸色木然的站在刑台之上,那双无神的眸子空然的盯着远方,像是在看着一个人,又像是在看着远方的景色。
“沉红,快点和我下去。”穿着锦裘华服的男子急忙的想要劝回身旁的红衣女子。
但是红衣女子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般,身形不为所动,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沉川看着红衣女子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眼睛出神般望着远方,立即跃扑了过去。
被扑倒在地的红衣女子突然发怒,转身,将手上的古琴砸在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
“小红!”无论傅越如何用力,那捆在身上的锁链仍是不为所动,牢牢的锁住他的身子,让他根本无法行动。
站在主刑台上的沉木,脸色阴沉异常,刚准备挥手叫人上去直接解决了傅越的时候,眼前的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影,自己那还未举高的手也被拉了下来。
“国师。”司徒听竹沉静如古井碧波的眼眸直幽幽的看着眼前的沉木。
良久过后,沉木叹了口气,颓然般的坐了下去。
刑台之上,青年将军还在奋力的扯着自己身上的锁链,而被古琴砸中的身着锦裘华服的男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额上的献血宛如喷泉一般,汩汩而出。
慢条斯理整理着身上被压皱衣服的红衣女子仍旧是一副木然淡雅的神情,仿佛刚刚下如此狠手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傅越喊得嗓子都快哑了,但是红衣女子还是没有朝他走来。
刚硬的锁链直直的刺进了自己的手掌,可是傅越还是没有松开自己的双手,还是在奋力的扯着自己身上的锁链。
司徒听竹缓悠悠的走上刑台,然后吩咐着自己手下,直接制住了那个还站在原地抚摸着古琴发呆的红衣女子。
感觉到自己再一次被人束缚,红衣女子只是皱眉,然后奋力想要挣脱。
“司徒听竹!”傅越在看到红衣女子被制住之后,恶狠狠的朝着那个负手而站,儒雅翩翩的男子吼道。
司徒听竹面露微笑的走向了那个几乎快要接近崩溃状态的男子。
红衣女子在发现自己挣扎无用之后,干脆放弃了挣扎,还是平静的看着远处的景色。
“傅将军,你说,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司徒听竹走到男子面前,站定,轻声问道。
傅越的双目因为过度急切想要解开束缚,去触碰到那个红衣女子,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看起来异常的恐怖。
本来他对于北国青年傅越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在收到西国进攻楼兰国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其实那个被小厮端上去的毒药,他早就令人换包了,那仅仅只是一碗比较像毒药的假死药而已。
傅越并没有回应司徒听竹的提议,反而继续奋力的扯着自己身上的锁链。
但是捆在他身上的锁链在被自己扯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反到是他,双手血迹斑斑,皮肉翻滚,可怖异常。
司徒听竹抬头,眺望着远处蜿蜒起伏的崇山峻岭,嘴角啜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终在一阵良久的静谧过去之后,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祥和的宁静。
“什么合作,你说。”傅越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腹部微微隆起的红衣女子,最终垂头,出声,低沉沙哑的声音里面带着无限的悲凉,这是为了自己心爱之人所发出来的悲鸣之音。
“请傅将军担任南国的护国将军。”司徒听竹调转回视线,看着眼前这个落寞伤心的青年将军。
“好。”青年将军抬头,出声。
——
“死老头,出来吧。”蹲在墙边赏着天际那轮近乎圆润的月亮的少女突然歪头,捡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子,朝着一个黑暗的角落砸了过去。
那个黑暗的墙角处走出了一个双手交握于腹部的老人。
宇文灭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走向了那个还蹲在墙边的少女身边。
“死老头,下次下手别那么重,我到现在还痛着呢。”少女左手指着右边的肩膀,龇牙咧嘴的朝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说道。
宇文灭的身形抖动了一会,然后蹲下身,与少女平蹲着。
“来,坐。”少女很是客气的拍了拍自己左手边的空地。
宇文灭盯着少女左手边的空地呆看着,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快点!”少女故作凶恶的嘴脸冲着宇文灭吼道。
蹲在少女对面的宇文灭慢慢的将自己的身子挪了过去。
“不知道我能不能守住这座城池和这个国家的人民。”少女左手抱膝,一脸忧伤的说道。
这些天以来,鄯月发现自己夜夜都无法入眠,所以她每次都等到凌绝尘离开之后,再偷偷摸摸的溜出了房间,然后蹲在这堵墙边,欣赏着宁静而又美丽的夜空。
“盟主,抱……”宇文灭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少女打断了。
“快看,流星!”少女拍了一下宇文灭的肩膀,然后指着那个从天际滑过的一道亮线,表情欣跃异常。
宇文灭抬起头,望着那从天际滑落的一道道亮线,心中顿时变得十分空阔,平和。
自从自己出现在江湖,好像还没有一次像这样,蹲在一个地方,欣赏着美丽的夜空。
宇文灭放松了自己的戒备状态,任由自己的身体靠在了后面冰凉的墙壁之上。
“死老头,等我伤好了之后,你要教我功夫。”少女那略微带着点沙哑的声音悠悠荡荡的在这个祥和宁静的夜晚响起。
“嗯。”
“死老头,我猜你这暴脾气,肯定没有妻子。”
“……”
“死老头,你怎么这么久都不说话?难道被我猜中了吗?”
“……”
“死老头,哈哈,看你那臭脸,肯定是被我猜中,哈哈……”
“……”
第四十四章:贝雷城(上)
妖异沙洲情,第四十四章:贝雷城(上)
鄯月永远也忘不了那一片血色烂漫的场景,而且除了红色之外,她发现自己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