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听见,却为难起来,说道:“咱们不过是丫头,纵有些体面也是主子给的,告诉老太太倒容易,只是这种事,说死说活,都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老太太再看不惯大老爷,断也容不下人败坏大老爷的名声。”
鸳鸯本听了麝月的话,心中略定,可听见袭人这话,不禁又蹙起了眉,愁道:“这话很是,老太太什么事不知道,那年里媚人为什么没了,还不是在老太太跟前争气要强,想求个公道,未尝想公道没争上,反倒被老太太以为她借机要挟,一时盛怒,打发她出去,她一时想不开,才……”
话还未落下,却听得窗外有人唤了一声,“袭人姐姐”,三人吓了一跳,举目看去,却见宝玉伏在窗子上张看。
袭人忙站起身来,埋怨道:“祖宗,你跑来做什么?如今已是大人了,还这么淘气。”
宝玉抿唇一笑,歪头道:“那自鸣钟果然坏了,走得比往日慢了许多。”
一日新凉,晚荷舒艳,深浅红白、青碧黄蓝各种秋花开得极盛,到处香风扑鼻。
贾赦用了早膳,颇觉无聊,忽想起前日贾母所说的话,心想此时无事可做,倒不妨去找邢芸细谈一番,便也不唤人,独自往邢芸房中去。
刚走到房门口,便有一股冷风扑面吹来,吹得贾赦寒毛直竖,亏得贾赦饭时略用了几口酒,方才不觉什么。
待进了屋中,只瞧见邢芸躺在床上,面朝里卧着,显是还在睡觉。
贾赦正欲上前唤邢芸起来,忽见邢芸懒洋洋的动了动脚,竟将盖在身上的薄被蹬开了,露出胸口细腻雪白的肌肤来,邢芸沉酣在梦乡中,睡颜也不复醒时的泼悍,甚是恬静柔和。
贾赦看着,心中缭乱,又心知邢芸素来不喜丫头守夜,丫头们皆在外头忙活,故而转身将门掩上,脱去外衣,悄悄走到床边,一边去掀邢芸的裙子,一边俯身倒了下去。
邢芸猛的惊醒过来,又羞又急,心中恨得牙痒痒,急呼道:“你要干什么?”
贾赦一边伸手去解邢芸的小衣,一边儿笑道:“咱们是夫妻,这有什么?老夫老妻的,你倒不好意思了?”
邢芸如今可不是才刚穿越那阵的柔弱妇人,会由着贾赦任意施为,况且贾赦刚刚扰了她的美貌不说,还敢对着她动手动脚,听见贾赦这话,怒气勃发,当即便欲一脚将贾赦踢下床去。
只是转念一想,邢芸又觉得就这么把贾赦踢下去,忒便宜这个色胆包天的老混球了,眼珠子一转,邢芸计上心来,略微蹙了蹙眉,揉着眼说道:“我依你就是了,你且往旁边让一让,躺哪儿不好了,偏压在身上叫人喘不过气来,你也不觉自个沉?”
贾赦见邢芸言语如常,也不觉有异,虽听着不中耳,依旧满心欢喜地移了移身子,邢芸藏在被子的手,微微一动,拿住一把剪子,照着贾赦的肩膀就是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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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头一避,一闪躲过,不料邢芸扎肩膀是虚,剪子一晃,朝着贾赦褪了大半的裤子一剪子扎了去,饶是贾赦退得快,仍被剪子划了一条不长不短的口子。
登时鲜血淋漓,贾赦疼得一皱眉,那满肚子淫心□,如同被冰水迎面一泼,皆浇熄了,倒腿上疼得紧了,无端生出一段虎狼般险恶的心肠来。
贾赦这无法无天的心思方起,忽抬眼又瞧见邢芸恶形恶状地举着剪子又扎了来,眉间眼梢全是杀气。
贾赦心惊肉跳,便是杀神白起附体,此刻也得俯首称臣,何况贾赦这一凡夫,当下里慌了手脚,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不愿亲热,何不明说?动着剪子刀子作甚,若不是我念着夫妻情分,和小女儿的面上,依你今日和往日的作为,到了公堂上,休了你也是轻的。”
邢芸星眸一瞪,把嘴一撇,掩口笑道:“哎呦,几日不见,本事大涨啊,都公堂前公堂后了。看来到底是在老太太身边呆久了,脑子也灵活不少了。你说我动剪子动刀,证据呢?”
贾赦听见这话,简直是怒发冲冠,发恨道:“你手上不是剪子,我腿上的伤——”
话才出口,就看着邢芸将两只手掌摊在面前,手指不停的握住摊开,那把沾了血的剪子,早不知什么就不见了。
贾赦以为邢芸将剪子藏了起来,瞪着眼睛咬牙道:“你以为藏了剪子,就无证据了,床上和地上的血迹可瞒不了人呢?”
邢芸微微一笑,笑容极尽温柔,和声软语道:“瞒不了又怎样,你说,我现在大喊一声,说屋里进了个贼,欲行不轨,挨了我一剪子,我才看清楚原来是老爷你。旁人是信还是不信呢?”
贾赦气得三尸神暴跳,恨毒道:“大清早的,大太阳照着,你也敢说看不清?”邢芸又是一笑,看了一眼天空,手指微微一摆,温和道:“哪来的太阳,天可黑着呢?”
言语刚落,屋外就骤得一黯,屋里也渐渐黑了下来,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往屋外看去,只见大团大团的阴影,诡秘无比,丫头婆子的惊呼声尖叫声更是不绝于耳,听得人心中难安。
贾赦听着外面的喊叫声,膝盖弯不停打着颤,心中反复难安。一会儿说服自己,这不过是邢芸一语成谶,并非什么鬼神妖魔作乱,他也是读过书的人,自不会被天狗食月这种天象吓住。
一会儿又暗忖道,这般天象,实不是天狗食月所能解释,莫非邢夫人真是……难怪那日他眼瞧着邢夫人断了气,忽然又回转了来,性情也变化到了如此暴虐的地步,却原来,邢夫人已然非人了。
想到此处,贾赦寒毛直竖,牙齿也打起战来,看着眼前脸若桃花,目似秋水的邢芸,就如看见了什么索命冤魂,骇得心胆俱落,那点子醉意也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边儿贾赦惊疑发抖,那边儿雨点子噼里啪啦的就落了下来,只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且说过了些时日,建园子的图纸,早于绘好呈于贾政看过,因贾政不善俗事,便交托给贾珍贾蓉等人摆布。
贾琏和王熙凤虽不得王夫人的心意,到底是这府里的二爷二奶奶,且贾琏在贾母心上颇为得用,故而贾琏才一回来,便也领了几样不轻不重的活计在身上。
这一日,宝钗一早起来,随着薛姨妈到贾母院子里请了安,又到了王夫人院中小坐,王夫人与薛姨妈自有说不完的贴己话,宝钗枯坐无聊,便到屋后抱厦去找探春姐妹几个散闷。
宝钗才出王夫人院子,就有一阵风来,依那些绕柱垂檐的藤萝早已枯槁,被风一吹,连着枯叶一并摇落下来,盘旋着四处飞舞。
宝钗心里顿觉清爽,站着看了一会儿,忽听得背后有人笑道:“什么风把宝姑娘吹来了,怎么不到屋里去,偏站在这风口子上?”
宝钗听着声音耳熟,忙笑着转回头来,却见着探春身边的丫头翠墨站在廊下,手捧着几枝红梅花儿,正朝着她行礼呢。
宝钗忙笑道:“才刚从太太屋里出来,惦记着你们姑娘,正说去找她呢,没想就碰见你了。你们姑娘可在屋里?”
翠墨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姑娘和四姑娘在屋里做针线呢,我同宝姑娘一道过去吧。”
宝钗惯和探春来往,自然和翠墨也相熟,当下抿唇一笑,端庄的目光扫过翠墨手中的红梅,好奇道:“这才几日工夫,府里的梅花竟都开了?”
翠墨笑答道:“只是西园角上的几株早梅开了,我们姑娘叫我折几支回去插瓶呢。”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两人便走到了卷檐油壁的抱厦跟前,翠墨快走了几步,上前掀起帘子,笑说道:“宝姑娘来了?”
探春正收拾着桌上的字稿,听见宝钗来了,忙迎了上去,笑说道:“听说你这些时日不好,今日怎么出来了?”
宝钗笑了一笑,对着探春说道:“我早已大好了,只是我妈不放心,不肯让我出来。”
一会儿又暗忖道,这般天象,实不是天狗食月所能解释,莫非邢夫人真是……难怪那日他眼瞧着邢夫人断了气,忽然又回转了来,性情也变化到了如此暴虐的地步,却原来,邢夫人已然非人了。
想到此处,贾赦寒毛直竖,牙齿也打起战来,看着眼前脸若桃花,目似秋水的邢芸,就如看见了什么索命冤魂,骇得心胆俱落,那点子醉意也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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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听了宝钗这话,拍手笑道:“宝姐姐这主意周到。咱们家用的绸缎,不是上赐的,便是官用的,每年外头人送的那些缎子,大多压在库房里存着。那几日太太要用缎子,叫人找出来,里头很有些都放坏了,不是被虫蛀了就是起了霉点了,丢了可惜,给人呢,又拿不手儿。后来随便捡了些让针线上做鞋子荷包使唤。”
说着,探春想起一事来,皱眉道:“只是这裁剪的丫头好寻,管着配色的却难找,二哥哥房里的晴雯针线算是出众的,可惜不大合群,不然求二哥哥借了晴雯出来,倒也省事。”
侍书听见探春这话,忍不住一笑,上前说道:“那里还用借什么晴雯,姑娘忘了,宝姑娘身边的莺儿就是个专会配色的,她手里的活计,府里无人不夸。”
宝钗笑着推辞道:“莺儿怎么成?她最是个贪玩的脾气,哪儿能安下心来做事。”探春忙笑道:“又不要她做事,只让她做个总管,指点着丫头们便是,宝姐姐若不许,可是舍不得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