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鸟把手搭在了桃城肩上,“这算吗?”
中村也把手搭在了桃城肩上,“这也算吗?”
羽鸟牵起中村的手,“这也算吗?”
中村就势,将放在桃城肩上的手抽走,躬身行礼吻了吻羽鸟的手背,羽鸟拉了拉裙摆微微屈膝。二人熟练地做完这套动作后,一致地转过头来瞪桃城,异口同声道:“这样也算吗!”
中村和羽鸟的眼神里分明写着:如果这也算,那我们也来吻你的手背。
桃城怕他们会对他施吻手礼,连忙摇头说不算。羽鸟这才颇为惊异地看中村,脸上露出笑意,“绅士,接受你的吻手礼我感到无比荣幸。”
“极少有女性不骂我流氓的,你是其中之一,”中村耸耸肩,“好歹我也有十六分之一的德国血统啊。”
“荣幸至极,”羽鸟笑笑,“我的祖母是德国人。”
桃城听他们说话像是听天书,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空隙插话进去:“羽鸟我知道,但是中村你也有外国人血统吗?看起来不像啊!”
中村无奈地扬了扬眉毛,“你看羽鸟同学像吗?”
就是不像啊!当初桃城得知她的奶奶是德国人的时候,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倒不是因为她有外国血统,而是因为她的外貌——具有亚洲人特征的身材及面容——怎么看也不像有外国血统的。比起西方女性来,亚洲女性的个子一般都比较矮,有些可以用“娇小”来形容。羽鸟不算娇小,但绝不能称为“健壮”吧?
桃城老实地摇摇头。
中村轻松地耸耸肩,“她有四分之一血统,都长得不像外国人,何况我只有十六分之一血统呢!”
“哦!”桃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倒是桃城同学,那边似乎有人找你哦。”中村指了指他身后的戴着黑框眼镜拿着本子的男子。桃城回头一看心道“不好”,连忙对二人说了句“拜拜”就朝着黑框眼镜男子跑去。羽鸟“噗”地笑了出来,“乾前辈还是老样子。”
“你认识他?”中村颇为不解地看着羽鸟,羽鸟点点头,“是啊,初中开始认识的。”虽然并没有太多交谈,但手冢身边的人,对手冢而言无法替代的队友兼朋友,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作者有话要说: 饿了……
☆、一六
“嗯……我怎么了?”
羽鸟睁开眼,略略刺眼的阳光促使她从睡梦中醒来。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摆设,连被褥床铺都是陌生的,她一下子有些接受不来。正思虑怎么回事,她忽然想起,这是奶奶在德国的家,她,正在德国。
对了,这一定是梦境。
羽鸟起床,换上一条浅蓝色的裙子。瞧着自己略略矮了的身高与稚嫩的脸,她无奈地叹叹气。对了,她为什么要在德国啊?她连忙跑到床头,看着上面放着的月历,蓦地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怎么会……
羽鸟看着月历上的一个个红色圈圈,几乎布满了整个7月的圈圈以及注释,她只轻轻抚摸,胸中不知为何抽搐般疼得要紧。忽然,手机响了。羽鸟看了看来电显示,突然不是很想接。她知道接了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不想接
。
可是手机不停地在响,“Incoming Call(呼入电话)”下的“Kunimitsu Tezuka(手冢国光)”字样实在让她无法不搭理。犹豫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接了电话,“早,手冢。”
“早。”他的声音很淡定,听起来不像有事。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月历,上面写着今天要陪手冢去做检查。肩伤的……检查。
肩伤……他的肩伤。
“怎么了?”电话这头的羽鸟传去了带着潮湿感的一声抽噎,而手冢自然的声音却让她硬生生忍住了泪,“没。可以一起去吗?”
“嗯。”
手冢说完便挂了电话,羽鸟看着手机屏幕发着呆,而往事历历在目,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静静地坐着,等待心情平复。
结果,居然迟到了十分钟。手冢向来很准时,这次一定让他等了。羽鸟一边抱怨自己的没有时间观念,一边匆匆地朝约定的地点跑去。可是等她到达约定地点时,却没发现手冢的身影。“是、是等太久了吗?”她不禁蹙眉,都怨自己。
正想着要不要继续等下去,却忽然发现有一个阴影挡住了自己。是手冢吗?她惊喜地抬头,笑容却突然僵在脸上。那是一个男人不错,却不是名为手冢国光的清秀男子,而是一个壮汉,似乎还有些醉了,一张口,酒气全部喷在羽鸟脸上。“Woher kommen Sie?Asiaten?(你从哪来?亚洲?)”
羽鸟紧张地挪开身子,想要躲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羽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跳十分快,紧张地挣扎着:“Lassen Sie mich durch(放开我)!”
那壮汉似乎没听到,又凑近了三分,“Wie alt sind Sie(你多大啦)?”说完还打了个酒嗝,一股酒气熏得羽鸟难受。本来周围的德国人觉得这情侣在一起调情并没有什么,但当一些靠得近的人发现了羽鸟的异样后,连忙上前帮忙解围。其中一个小伙子听到羽鸟说她要一个人在这里等人的时候,自告奋勇地说陪她等。
毕竟一个外国女孩子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坐在这里,就算不担心再来一个方才那种壮汉,也得考虑一下会不会被打劫。
“Ich begleite Sie warten hier(我陪你等吧).”小伙子笑着,坐在了她身边,周围的人都赞同他这个提议,并且劝羽鸟接受。羽鸟想要回绝,可是人家一片好心不能被践踏。
“Nein,da……(不,谢……)”
她的“谢谢”还没说完,却被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Entschulding,dass ich Sie so lange Zeit habe warten lassen.(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羽鸟在那一瞬间甚至想,以后都跟手冢用德语交谈了。她笑着摇摇头,“Es war meine Schuld,ich sollte nicht zu sp?(这是我的错,我不该迟到).”
周遭群众见羽鸟要等的人已经来了,纷纷笑着散开了。坐在她身边的小伙子愣了愣,嘟囔了一句,不过羽鸟没听清。小伙子起身,笑着陶侃她“Verabredung(约会)”便走开了。手冢目送他离开后,这才将手中的罐装咖啡递给羽鸟。羽鸟一愣,伸手接过。啊,是这样的啊。手冢见自己没有来,所以去买咖啡了。结果自己在手冢买咖啡的时候来了,却遇上了醉汉。
“肩……怎样了?”她终于换回日语。不过也得亏手冢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学得这么好,德语啊……要不是奶奶是德国人,她算是从小听着长大的,她是怎么也不会去学的,词性太复杂了啊。
“嗯。”手冢这一声,算是把问题避过去了。羽鸟虽然想知道他现在的康复程度,但是,他不想说,她便不问。
羽鸟陪手冢来到康复中心,今天是做检查的日子。本来手冢也不需要她陪同,但手冢知道,当初这羽鸟蔷薇会利用暑假时间不远万里飞来德国,那就算他不说,羽鸟也会跟着来医院,干脆让她来算了。
手冢在房间内做检查,羽鸟在房外等候。说实话不可能不紧张,手冢的肩是在一个多月前伤的,现在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的治疗与康复训练……
羽鸟在胸前划十字架,“主啊,愿你保佑手冢国光能越过此道难关。”
她是无神论者,可此刻,她却多么希望世界上真的有神。
“Kennst du Tezuka?(你认识手冢?)”
地道的德国发音。
羽鸟连忙抬头,却见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女性此时正在低头看她。羽鸟猜这位医生可能是给手冢做治疗的医生,连忙起身,朝医生伸出右手,“Es freut mich,Sie kennen zu lernen,Ich bin Bara Hatori(很高兴见到你,我是羽鸟蔷薇).”
医生调侃道:“Girlfriend?”
羽鸟连忙否认。
可医生却沉下脸了。羽鸟以为是医生认为自己不诚实而沉下脸,正要解释,却听见她对她的耳语。羽鸟震惊得连手中的咖啡罐都握不稳,“啪”地砸在了地上,还剩小半罐的咖啡一下子洒在了地上。羽鸟连忙道歉,掏出手帕便要擦地,却被医生制止了。医生摇摇头,朝房门方向努了努嘴。羽鸟会意,朝那个方向看去。
手冢瞥了一眼洒在地上的咖啡罐,似乎想问什么,最终却又没有开口。
而羽鸟,眼中明明全是手冢那张沉默的脸,可满脑子都是医生的那句话:
Er kann nicht mehr Tennis spielen.①
他也许再也无法打网球了。
——
羽鸟睁开眼,明媚的阳光照入了房间。她揉揉眼睛,却摸到了枕头有些湿润。她一惊,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在梦中哭了。